近日，北京新发地市场突发新冠肺炎疫情。因切割进口三文鱼的案板检测到了新冠病毒，三文鱼一时也被送上了舆论的风口浪尖。
据北京市人民政府网消息，6月16日，北京市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工作新闻发布会上，中国疾控中心应急中心副主任、国家卫生健康委专家组专家施国庆介绍，“进入到污染场所之前的三文鱼并没有检测出新冠病毒”。
▲挪威三文鱼养殖场。图据Salmon Business
另据路透社17日消息，对于此次北京新发地市场疫情一事，挪威方面紧急撇清关系，称此次疫情与挪威的三文鱼无关。挪威渔业海产部部长奥德·埃米尔·英格布里森在当天的视频会议中表示，“我们可以消除不确定性，并继续对中国出口三文鱼。”
挪威三文鱼联合会在接受红星新闻记者采访时也表示，挪威水产行业会一如既往坚持执行严密的卫生防护措施。
不过，有分析指出，冷链运输过程中传播病毒的可能性是存在的。而从全球范围来看，海产品加工从业人员感染新冠肺炎正呈现上升趋势。此外，近日有关挪威三文鱼“养殖罪恶”的口诛笔伐，也在国外社交媒体上持续延烧。
挪威三文鱼股价大跌
“令人担忧的是消费者信心受损”
谈及北京突发新一波疫情，挪威三文鱼联合会公关事务主管克里斯汀·朗格兰德（Kristin Langeland）告诉红星新闻记者，这一情况“让人忧虑”，但她相信“北京政府正在采取所有必要的谨慎措施来应对这个情况”。
朗格兰德表示，尽管没有直接参与北京疫情原因的调查，但挪威三文鱼联合会希望通过提供水产安全相关信息，以及水产业如何在供应链的各环节上应对疫情威胁的举措来作为支持。
▲6月13日下午，北京新发地农产品城市配送中心、北京新发地汉龙货运中心均已封闭，周边道路实行了交通管制。图据中国新闻周刊
三文鱼渔业信息新闻网站“Salmon Business”公布的数据显示，今年1月到4月，在中国进口的所有冰鲜三文鱼中，挪威占据45%的绝对份额。挪威海产局的数据也显示，中国是挪威农场养殖三文鱼的消费大户，其进口到中国的新鲜三文鱼总量在2019年翻番，达3141吨，价值1.5亿美元。而眼下，挪威三文鱼产业当前最大的担忧，就是中国消费者对于三文鱼安全性的看法。
“三文鱼在亚洲是高端产品，主要是生吃。如果人们开始质疑三文鱼的安全性，他们当然就不会再生吃了，除非被证明完全安全。”北欧联合银行研究主管Kolbjorn Giskeodegardz指出，“一旦欧洲和美国的消费者也开始害怕吃三文鱼，那问题就真的严重了。”
目前，包括挪威皇家三文鱼在内的数家欧洲三文鱼生产商已经确认，其公司对中国市场的三文鱼进口已暂时停止。而作为全球农场养殖三文鱼产量最大的国家，挪威股市三文鱼股受此负面消息影响齐齐下跌。
▲货架上的挪威三文鱼。图据Salmon Business
业内人士指出，比股价更令人忧虑的，是消费者对“三文鱼”的信心受损后很难立即恢复。
卡耐基投资银行证券市场研究分析师约翰森（Lars Konrad Johnsen）分析称：“在未来数周，大量三文鱼需要从中国市场转向其他市场销售，这毫无疑问将给销售价格带来很大压力。因为其他市场的需求也有很多不确定性。”他同时认为，消费者对三文鱼的看法“至少要几年才能恢复”。
全球水产行业新冠确诊数攀升
相关企业加大防疫力度
疫情之下，水产行业及其员工也无法独善其身。
因为新冠病毒存在通过冷链运输传播的可能性，所以有专家指出，水产品从生产、运输，到走上货架的所有环节，参与人员的感染情况都同样值得注意。
▲三文鱼加工。图据挪威水产品出口协会官网
5月21日，海鲜、鱼类和水产行业新闻及商业信息平台IntraFish，根据公开报告收集的数据分析显示，在过去的一个月内，水产品加工从业人员新冠肺炎感染数字正在攀升。尽管确诊人数仍少于禽肉类产品加工行业，但这一趋势值得警惕。IntraFish补充道，当然，这一上升势头也可能与检测范围的扩大有关。
但是，一些业内公司的确先后报告了员工感染事件。
▲三文鱼加工流水线。图据SeafoodNews
金枪鱼罐头生产巨头Thai Union于5月25日发表声明，证实其葡萄牙工厂的一名员工确诊，该公司立即采取行动将200多名密切接触员工送回家；当地时间5月18日，位于美国缅因州的水产加工厂Bristol Seafood发现5名员工感染新冠病毒，工厂被迫关闭两天进行消毒。
此外，IntraFish还指出，智利的三文鱼养殖加工企业Blumar、挪威三文鱼养殖企业Leroy Seafood，也分别于3月底和4月中旬发生员工感染新冠病毒事件。
▲三文鱼加工流水线。图据Salmon Business
报道称，目前，这些企业都部署了更加严格的卫生防疫措施。如智利三文鱼委员会的成员企业，已将产能减半，安排员工倒班，以降低生产车间人员密度，减少员工接触机会，还在公共场合放置消毒产品。
被曝“养殖罪恶”
挪威三文鱼再登推特“热搜”
事实上，挪威三文鱼的“糟心事”，远不止新冠病毒危机这一桩，近日，德法公共电视台（ARTE）一部直揭其“养殖罪恶”纪录片，也一度被送上推特“热搜”。
▲2019年5月27日，挪威北部罗弗敦，由于藻类大量繁殖，数百万养殖三文鱼死亡。图据法新社
该纪录片称，挪威三文鱼养殖条件恶劣，“大量鱼挤在肮脏、充满它们排泄物的海水里”，而高密度的养殖也让鱼虱泛滥成灾，养殖场海水里“充满了病鱼”。
此外，纪录片还称，养殖三文鱼逃进海里，同野生三文鱼争夺食物，向其传染疾病，并交配繁殖出适应力差、繁殖能力低的后代，进而威胁到野生三文鱼的生存。
事实上，纪录片的“爆料”并不新鲜。早在2017年，《纽约时报》的一篇报道就指出，研究表明，挪威野生三文鱼数量已从上世纪80年代的上百万条，锐减至47.8万条，而海虱，正是造成其数量减少过半的原因之一。
▲一条生病的三文鱼。图据英国《独立报》
该报道称，在挪威海域，海虱每年会杀死约5万条成年野生三文鱼，而海虱问题日趋严峻，跟密集养殖三文鱼脱不了干系。此外，养殖场的食物吸引了三文鱼的捕食者聚集，大量野生三文鱼因此被捕食，一些还被迫逃进养殖场笼中。
而上述的种种问题，在英国BBC新闻2019年的报道中又再次被提及。只不过，BBC还强调，相关养殖场使用的杀虫剂等化学制品、排泄的废物等，对海洋环境造成污染。
▲养殖场工人向网箱里喷洒杀虫剂。图据ARTE
全球知名财经与投资平台“Seeking Alpha”的一份分析报告指出，目前，全球市场中多达72%的三文鱼为养殖三文鱼，主要产自挪威、智利、苏格兰和加拿大几国。而三文鱼其实是好几种鱼类的通称，其中大西洋鲑属三文鱼是养殖最多的品种。2019年，全球总计260万吨的大西洋三文鱼产量中，挪威就贡献了140万吨，占总量的近54%。
挪威海产局辟谣忙：
“纪录片的说法缺乏事实依据”
对于这些“黑料”，挪威海鲜协会全球运营经理安德斯（Anders Snellingen），向红星新闻记者提供了挪威海产局的正式回应。
在这份回应中，挪威海产局称，“纪录片中许多针对挪威海产养殖业的说法是缺乏事实依据的，并未引用挪威食品安全局或欧洲食品安全局等权威食品监管机构发布的结论，也未请他们发表客观评论。”
▲挪威三文鱼养殖场。图据The Salmon Atlas
挪威海产局指出，挪威的食品安全监管体系遵循欧盟法规，以“确保我们养殖和食用的食品是完全安全的”，此外，挪威还是少数几个制定了专门的海产养殖法案的渔业国家之一。文件强调，其监管措施和结果也完全向公众开放。
对于纪录片中“养殖密度过大、环境恶劣”的指责，挪威海产局回应称，“挪威的三文鱼养殖场需符合严格的规定才能获得经营资格，其中，海水和鱼的体积占比应达97.5：2.5，以确保鱼有充足且清洁的游动和生长空间。”
▲三文鱼养殖场示意图。图据挪威三文鱼协会
挪威海产局还解释称，该国三文鱼养殖场的数量也有严格限制，每28953公里海岸线养殖场数目低于750家，以“避免过度养殖”，因为压力实际上会对鱼肉的口味造成影响。挪威海产局再三强调，“任何违反挪威律法的渔场都会受到重罚。”
然而，“爆料”纪录片的拍摄地是否为挪威的三文鱼养殖场，而挪威相关部门是否对纪录片中的内容进行过调查核实，对于红星新闻记者的这一质疑，安德斯并未回应。
▲纪录片中的三文鱼养殖场。图据ARTE
此外，挪威海产局并不认同该国“野生三文鱼生存遭养殖三文鱼威胁”，他们认为，“世界各地都在发生野生三文鱼种群减少的情况，与当地海产养殖业无关”。
世界渔业和水产养殖遭疫情冲击
三文鱼增长前景依然稳健
事实上，受全球新冠肺炎大流行影响，挪威三文鱼生产此前便已遭受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6月1日，联合国粮农组织发布的《2020年世界渔业和水产养殖状况》报告显示，由于紧急卫生事件引发限制措施和劳动力短缺，全球捕鱼活动可能已减少约6.5％。国际运输受阻对水产品出口的打击尤为严重，急剧萎缩的旅游业和餐馆停业也极大影响了许多产品的分销渠道，只有保质期较长的冷冻、罐装、腌制和熏制鱼的零售，或保持稳定，或有所增长。
▲疫情之下，斯里兰卡养殖者将鱼运送到市场。图据FAO
但在挪威三文鱼联合会公关事务主管朗格兰德看来，疫情对于水产品出口的影响大小，还是取决于进口国的疫情状况。“意大利此前是欧洲疫情最严重的国家，我们对它的水产品出口也一度急剧下降，直至该国疫情情况好转才有所恢复。”
不过，根据投资平台Seeking Alpha的分析报告，尽管受疫情影响，三文鱼的需求大幅下降、价格下跌、企业利润受损，但从长远来看，三文鱼产业的增长前景依然稳健。而挪威因其三文鱼养殖的良好自然环境和充足经验，依旧拥有明显的行业竞争优势。
▲挪威三文鱼养殖场。图据Salmon Business
朗格兰德也向红星新闻记者强调，挪威水产行业协会和成员企业依然有信心去改善三文鱼养殖环境和生产环境，不会因受到疫情影响而有所动摇。“我们相信，水产行业将会继续在可持续生产和消费中发挥重要作用，而新技术则为整个供应链内减少排放创造了更智能的新机会。”朗格兰德信心满满地表示。
至于此次新发地市场出现的新冠病毒从何而来，中国疾控中心流行病学首席专家吴尊友也明确表示，目前还很难断定传染源到底是什么，“比如，我们不能因为在切割进口三文鱼的案板中检测到了新冠病毒，就下结论说三文鱼就是传染源。接触到案板的所有人或物品都有可能。”
红星新闻记者 王雅林 林容 特约记者 王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