堆砌得花里胡哨,打扮得像个疯子的杏花;很安静的野樱桃;霸道的油菜花;仓促形成,苍老的村庄;无边际,终于把世界碾平了的雪……
这些似乎跟我们平时看到的形容词很不一样,但却又很形象生动。但这些都还不是这本书最精彩的,最精彩的要属作者描写的神农架风味美食了。
恩施的摔酒碗;乾隆最爱的金川雪梨;泸州长江边的高粱酒;野山出好茶的神农茶;神农架的野食盛筵……
神农架位于中国中东部湖北省,这里有中国中部地区最大的原始森林,是长江和汉水的分水岭,由于该地区位于中纬度北亚热带季风区,气温偏凉而且多雨。也是中国内陆唯一保存完好的一片绿洲和世界中纬度地区唯一的一块绿色宝地。它所拥有的在当今世界中纬度地区唯一保持完好的亚热带森林生态系统。
神农架成为中国南北植物种类的过渡区域和众多动物繁衍生息的交叉地带。神农架拥有各类植物3700多种,各类动物1050多种。
说起神农架的美食,腊肉是最具特色的了,“茅草屋里腊肉香”说的就是神农架,腊猪肉、腊牛肉、腊肠、腊肝、腊排骨、腊蹄子等,是神农架人过年必备佳肴。
神农架的猪是散养的,吃的是五味百草,中有许多草药,猪便成了药膳猪,对人只有补益,没有伤害。猪肉有百草的香味,有筋道。先用盐将肉腌一星期左右时间,待腌透后,置火炕上用松柏树枝和松针、桔皮、香蒿等香味熏制而成,腊肉的芳香是烟火的长久蹂躏造成的,而森林是腊肉芳香的源头。
神农架的腊肉菜品十分丰富,可以炒、烩、爆、炸、熘、煮、拌、烧、煨、蒸、炖……保存好的腊肉可存放几年不变味不生虫。腊肉是一种与所有食材可搭配的“万人迷”。
腊蹄子火锅。将腊蹄子炙烧,将剩余的毛和霉菌烧死要将剩余的毛和霉菌烧死,烧得皮肉起泡。来回翻动,烧得差不多了,熄了喷枪,到屋旁的泉水中刷洗。用铁刷子刷,还要加上洗衣粉。慢慢地,露出腊肉原有的皮色。微黄,松烟的气味也似乎飘出来了,加上花椒、辣椒、蒜子、桂皮、草果、八角、姜、酱、木姜子,再放点紫苏、天葱。
腊蹄子煮好了,皮在有嚼劲和软糯适中之间。蹄子里有许多牵扯的筋肉,也有糯性,用牙齿剔骨头缝中的肉与筋,分解骨头关节,是啃蹄人的享受,一边吃一 边研究猪蹄 的骨头结构……
腊肉炒鸡蛋。 腊肉切得薄薄的,与完全不相干的鸡蛋炒来,加上一点香葱, 其味陌生,仿佛腊肉是鸡蛋的作料,也是简陋生活的食物中主妇巧炊的智慧。
腊猪尾炒黄豆。猪身上最末端的小皮骨,与黄豆搭配的腊味,干脆响亮的香,慢慢啃噬的尾骨与皮,那种民间口味的珍馐,不是谁都能够遭遇到的。
腊肉土豆火锅。洋芋是神农架山民的主要收成,主要饮食。煮饭放入洋芋,叫洋芋饭;腊肉火锅放入洋芋,叫腊肉土豆火锅。用刨子剐皮的洋芋丢入煮沸的腊肉中,洋芋一会儿便有了腊肉的香气。这种洋芋个头不大,不需切开,叫洋芋果(有民歌曰:烤的疙瘩火,吃的洋芋果,苞谷酒和着腊肉喝,除了皇帝就是我),久煮不会趴烂,因为淀粉含量高,含硒,有嚼劲,怎么煮也不会软糯如泥。洋芋煮熟后,搛起一个咬开,热气便向外扩散,粉状的洋芋有时比腊肉更好吃。
竹笋炒腊肉。掰下的竹笋,剩了壳,留下最嫩的笋芯,切成薄片,中空的竹子的雏形,切成了花网,开水焯过,捞起,妙进腊肉中,竹笋的鲜嫩是春天饕餮的信号。
腊肉煮白蒿的汤鲜美,生津爽口。白蒿(火绒草)也是第一阵春雨后的尤物,是时鲜,带着被温热雨水滋润后的浓郁药味。煮过的白蒿软绵入口,醒脑提神,其汤浓绿,喝下会神清气爽, 仿佛冬天的阴郁被这汤计悬河般滚热的药味冲刷一一空。
腊肉炒新蕨。在神农架,蕨类共有308种,隶属34科,75属。 而这里面,可食的蕨不计其数。它的茎有红的、紫的、青紫的、深紫的、粉红的,被焯之后与腊肉爆炒,还未下箸就能听见它在碗中跳动的脆响。
还有腊猪肝蒸出的香、腊猪肚炒蒜苗的香、腊肠炒酢辣椒的香、腊猪脸的香、灌肠的香……
坨坨肉。肥瘦相间的腊肉,或者较肥硕的腊肉,取下,将肉用开水煮了,将这肉放上砧板,热跳跳地下刀,切得手上冒油,切成一坨坨,两三寸见方的肉块,什么作料也不用,端上桌,堆在盘子里,客人就这么享用。几块坨坨肉吃下,咬得嘴角浮油四溢,它有腊肉的本色之香,也是腊肉的原形 大块吃肉,大碗喝酒,指的就是这种肉。
神农架还有有名的土鸡火锅,这些鸡也是散养的,吃百草,“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这里的鸡都是歇息在树上,会飞。用干菌,再加上本地的豆瓣酱,加上本地的土豆和岩耳炒干水分再炖。神农架有一习俗,鸡头须给尊贵的客人吃。
另一种鸡, “九斤黄”,但可以长到不止9斤,阉过的公鸡可以长到14斤重,俗称为“九千岁”,蛋大,可达75克,双黄蛋。因为在深山老林,是“九斤黄”的原种,现已列为国家保护反目。农民用山牡丹的根和皮煮的鸡,听说大补。
神农架是野菜们的天堂,春天它们在路边蓬勃生长,地白菜、 川芎叶、蹦芝麻叶、藁本叶、山马齿苋、蒲公英、马兰头、岩板菜、豆瓣菜、侧耳根、 鸭脚板、野花椒叶、花牛儿腿、长寿菜、雪菜等等,等等,它们是腊肉火锅必需的“下菜”。
茶园芳香流溢,那是青草和茶叶的香味,炒鸡蛋时放上一把摘好的芽尖,叫芽茶炒鸡蛋,鲜叶炒鸡蛋,那种出锅后满室的茶香,缠裹着鸡蛋的香味一起升腾在餐桌上。经火和油后,茶叶的苦涩基本没有了,芽尖还带有一丝关于清明谷雨季节浪漫的甜味。
菌子是森林中庞大的家族,在春天,它们从腐殖质和死去的去的树身上出现。金色的蘑菇、白色的蘑菇,红色的菌子,椴木和桦术、包槲柯、曼桐上生长的香菇、木耳,白色的伞菌,橙黄色的大蘑菇,岩耳,树耳,灵芝,树芝,统称“野生菌”。
香菌、黄菌、白参、木耳、灵芝是枯朽树干上的常客,而岩耳长在悬崖上。虎掌菌、喇叭菌、刷把菌是根据菌子的形状来叫的,铜绿菌、谷黄菌、青头菌是根据颜色命名的,香喷头、干巴菌、鸡圳菌是根据味道、口感来说的。
在神农架山里,常听说或报道吃毒菌死人的。菌子味鲜,据说毒菌更鲜,有的有致幻作用。像毒红菇,没经验的不好与松菌区分。
致命鹅膏菌、长柄鹅膏、毒蝇鹅膏、黄粉牛肝菌有剧毒,但有的牛肝菌可食。神农架常见的毒菌还有褶黑菇、毛头乳菇、臭红菇、粉盖鹅膏、环柄菇、白毒伞、斑褶菇、大青褶伞菌、赭红拟口菌、鸡腿菌。据说鹅膏菌特别鲜美,有毒的味最美。带粉的菌、白得疹人的菌、彩色菌一概勿食。每年春天,采菇季到了,林区都会发布告到处张贴,毒蘑菇菌子都有彩图,告知人们不得采食。
神农架,好吃的野菌有鸡油菌、松菌、鸡枞菌、牛肝菌、小花菇、青头菌、大红菇、刷把菌、羊肝菌等。春夏多吃松菌,秋吃鸡纵菌、重阳菌(又叫雁鹅菌)。石耳、岩耳、树耳,很脆。
大地上的每一种野草都是精魂幻化,不会无缘无故地长成这种样子。野菜大部分就是中药材。《中国神农架》书中称,神农架仅药用植物就有404种,淀粉植物20种,油料植物51种。当然可食的占大多数。
马兰头,也称紫菊,、鸡儿肠,四川人叫泥鳅串,具有清热止痢、消炎解毒功效。
川芎也叫山鞠穷,活血行气,祛风止痛。川芎叶泡茶也是益寿之物,神农架人说喝川芎茶能百岁。
蒲公英是常见野草,土名婆婆丁,还叫尿床草,清热解毒,抗菌防癌。
马齿苋凉拌清炒皆美,降血压、血糖、血脂,专治城市肥甘病。
紫苏泡水喝,可治胃病和镇咳。
灰灰菜常吃常嚼,可治口臭。
薄荷叶凉拌,清热解毒。
长寿菜,或许真的能让人长寿。
当归,补气和血、调经止痛、抗癌防老之物。
党参,也称“房党”,是名贵中药,补中益气,通便活血,煮鸡放点党参是大补,有头痛症吃一段时间便好。
金钗,就是石斛,金钗的药名也叫还阳草,泡茶喝延年益寿。
头顶一颗珠,又叫延龄草,同样是长寿野草。
在高寒山区,寻找对生命有益的野草或者肉类,是消化和咀嚼大山的一种方式,慢理解它们,琢磨生存的意义并且享受。那些野物并不是为了人类的胃囊而存在的。
熊冬眠山洞里舔自己的前掌,舔一口,能三天不吃喝。
狼肉性燥,吃过狼肉后心里火烧火燎。
竹鼠据说是治肝炎的。
洋鱼条子,一种高山冷水鱼。此鱼最怪的是每个鱼鳃中有一颗鱼虱, 乳白色,豆粒般大小,摘出时能在地上爬行,当地称为“鱼怪”,晒干后泡酒,可治噎死病,就是食道癌。
在这座寒冷、高远、偏僻的大山里,男人们普遍好酒,纵酒放歌是他们乐观的生存方式和发泄积郁的通道。
安居酒、鲁班酒、上梁酒、乔迁酒、红喜事酒、白喜事酒、满月酒、寿酒、抓周酒、接风酒、考学酒……
蒸熟的苞谷加大曲发酵,然后上笼焖蒸,酒就从蒸笼底下的竹管滑涓流出,装人陶罐,封好后放入地窖或山洞秘藏半年,再取出饮用,香气芳洌,酒味醇厚,谓之“地封子”酒。人喉爽滑,绝不打头,一斤八两,一醉即醒,无甚后劲。这样的酒,绝对是杀菌的。
神农架的苞谷酒,有一种叫“刀子烧”,80度,点得燃火的,好喝极了,喝过一杯,终生难忘。
最好的金钗是有飞鼠(鼯鼠)守着的,这种飞鼠也叫催生子(它们的粪便叫五灵脂,是一味中药),金钗是它们的伴侣,采药人会将金钗放一支在自家的酒坛里,再加点蜂蜜,叫金钗蜂蜜酒,天下第一养生酒,也叫九死还阳酒。
吃过醉醒花泡的酒之后,你会情不自禁的出现的采花人采花时的动作,这会被坏人利用,可以借刀杀人。
还有灵芝酒、当归酒、头顶一颗珠酒、淫羊藿酒、五味子酒、党参酒以及老药工给你配制的各种药酒。一杯杯上桌的金色酒液、红色酒液,诱人的色泽来自森林的赠予,用药和酒秘制深藏的沉醉之物,有着大地的隐爱。
这片被称为“中央山地”“ 大地深处”的茫茫的神农架群山里,野草、畜禽、山泉和酒液,都饱含着饮食的温暖和壮美的能量。
陈应松的这本《朝向一朵花的盛开》听着名字就很唯美,翻阅着更是把我看饿了,这更像是一本美食游记,也像是一本美食食谱,很多美食的制作方法在其中,仿佛更似一本工具书。
神农架光听着名字就很神秘了,再看到作者记录的这么多的美食,更是让人心之向往,有机会一定要到神农架尝一尝这些着实让人垂涎的野食。@神农架特色山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