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朋友之邀,我们来到位于龙陵县腊勐镇大山深处的大岩子。山里静悄悄的,天蓝、树绿、阳光暖,石崖、清泉、蜜蜂飞。高高的石崖上,一位男子正在一边晒太阳一边喝茶水。石崖上满是怪石嶙峋的石头,有的像顽皮的猴子,有的像锋利的刀子,有的像憨态可掬的熊。石崖旁有一间简易窝棚,炊烟从窝棚上袅袅升腾开来,在蓝天绿树的呵护中,一种“出世”之感油然而生。
“大伙到了呀,快过来歇一会儿,喝杯茶!”见到我们来,男子忙起身迎接。带我们上山的朋友名叫安家卫,呼喊我们的男子则是他的养蜂搭档何云春。
47岁的安家卫家住腊勐镇腊勐社区温古小组,他玩蜂已有10年。而62岁的何云春从小就喜欢跟着爷爷和父亲上山,瞄蜂子、采野菜、摘野果、找花草,大岩子深山里的一切,都早已深深融入他的血液里。
“大山中一年到头都有好吃的好看的,春天可以采香椿、椿头苞、蕨菜,夏天可以摘杨梅、山胡椒、黄泡,秋天枝头的柿子红了,冬天山樱花又粉若云霞。”何云春向我们娓娓道来,“再瞄上些蜜蜂放在蜂桶上养起来,蜜蜂辛勤忙碌采花蜜,我也不闲着,喂养几头牛和猪,放养一群鸡,该种玉米的时候种玉米,该栽蒜苗的时候栽蒜苗,地上青菜、萝卜、豆子、辣子、茄子不会少,反正时令蔬菜样样有,没有饲料和农药,都很生态呢!”
窝棚中,篝火火苗窜动,大大的锑锣锅发出“波啰波啰”的响声,火腿土鸡汤的香味正在升腾弥漫。几杯茶水下肚,安家卫和何云春点上清香、拿上长刀、端起盆子,带我们到石崖上掏蜜。
“我20多岁开始玩蜂子,那时也是喜欢逛山,就在山上认识了也爱瞄蜂子的老何,从此我们就成了好搭档。”安家卫在前面边带路边向我们说着他和何云春认识相处的点点滴滴,“我家和老何家相距20多公里,我在家边放些蜂桶引来蜂子后送到大岩子给老何养。平常我经常不在家,基本都是老何照顾这些蜜蜂。我们不喂养,让蜜蜂自己采蜜,有多少收多少,不靠蜜蜂为生,就是兴趣爱好。”
“哪需喂养啊!这绿水青山的,山樱花、染饭花、野坝蒿花、阳伞花、映山红、牙刷花、杨梅花,这种花落那种花开,这些蜜蜂都采不过来!特别现在还把山泉引到了大石崖上,大石崖的坑坑洞洞就是浑然天成的小水井,放上几根荆竹枝条,蜜蜂饮水的问题也迎刃而解。”何云春回应道。
说话间,我们来到了一个蜂桶前,只见蜂桶周围蜜蜂爬出爬进,嗡嗡声不绝于耳。何云春熟练地用刀子撬开蜂桶门,安家卫将点燃的几柱清香放在蜂桶门口。桶里的蜜蜂受到惊扰纷纷涌出蜂桶,就在他俩周围飞个不停。
“你们平常掏蜜都不用专门的服饰和帽子吗?”看他俩“赤手空拳”,我们不禁好奇。“不用,点燃清香就好,蜜蜂来了不要用力拍打和追撵,它们就不会叮人!”安家卫一边摇晃着胳膊温柔地撵走爬在他手臂上的蜜蜂,一边告诉我们。随后,安家卫拿起长刀伸到蜂桶里割蜜,只见他用刀子小心翼翼地割下一块块蜂饼放在盆里,须臾功夫,一桶蜂蜜就割完了。他俩热情地招呼我们“趁热品尝”,“趁热”,其实就是趁新鲜的意思。
在刚出桶的蜂饼上被刀子划过的地方,晶莹透亮、黄澄澄的蜂蜜已经流了出来,令人垂涎欲滴。大家围坐在石崖巅的木桌上,开始犒劳翘盼了一年的味蕾。
“养蜂的地方一定要干净、干燥、背风、花多、树绿,大石岩子就充分满足了这些条件,是蜜蜂生长的‘天然居室’。”安家卫边说边将蜂饼递给我们。一块蜂饼入口,蜜香已成功地“俘获”了我们,甜滋滋、香喷喷,同伴直呼:“天呀,太好吃了!甜味裹挟着花香,妙不可言啊!”
享用毕,我们又跟随何云春和安家卫到另一个点继续掏蜜。顺着又高又陡的石壁往下走,他俩不时提醒我们小心,踩滑一步就可能一骨碌摔到洼子底。我们紧紧抓住石崖壁慢慢往下走,但何云春和安家卫在陡峭的石崖上健步如飞。找准要掏的蜂桶后,他们又贴在崖壁上一个开桶割蜜、一个端盆运送,操作娴熟、配合默契。
在掏了几个蜂桶后,他们发现好些蜂饼都不饱满。何云春直感叹:“可惜啰!掏晚了!”前段时间下过雨,蜜蜂没法采蜜,就在蜂桶里把酿好的蜜吃了不少。安家卫却知足地说:“蜜蜂辛辛苦苦采花酿蜜,我们是不劳而获,能跟蜜蜂分那么多蜜已经满足了!”
一行人又回到石崖顶,盆里已经装满了蜂饼,看着黄澄澄的蜂蜜,我们纷纷拿出手机拍照,背景是蓝天、石崖或青山,怎么拍都觉得不够。美妙的蜂蜜在冬日暖阳的照耀下似暖流直抵人心,掏出来的蜂饼有的呈棕褐色,是隔年老蜜;有的呈金黄色,是当年鲜蜜;有的还没完全转化成蜜,当地人称“蜂饭”。无论哪一种,各有各的味,老蜜的味道更加醇香,鲜蜜色泽诱人,蜂饭花香味浓不酿人。
何云春将采来的蜂饼捣碎,放入滤网里过滤蜂蜜。在这其后无须任何人工,就像石崖上的蜜蜂酿蜜一样,交给时间,用不急不躁的心来等待,便会收获美味。
这时,火塘上的火腿煮鸡熟了,好客的何云春取下前几日杀年猪时制作的豆腐肠煎了满满一大盘,还给我们上了一大碗炖好的暴腌骨头鲊。饭桌上,经霜水沐浴的大青菜格外鲜甜,蒜苗炒腊肉又是一道特色……我们跟着享受他俩平时在山里享受的逍遥生活。
“明年开春你们再来!”临别时,我们应着这令人期待的邀请,回望高高的石崖和蓝汪汪的天上飘着的朵朵白云,恍若蜂蜜一样的温润之情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