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蜂岁月养蛑岁月李一青人生经历过的许多事会成为过眼烟云,即使这事在当时轰轰烈烈;人生有许多事会在大脑里驻留一辈子,哪怕这事在当时被看做是微不足道的。在过去年月里发生的许多事,我确实不记得了,这其中包括大事小事。但有一件事例外,几十年过去了,我始终不曾忘却,它是一件小事。1976年,刚出校门的我被分配到林区工作。启程后先是坐火车,下了火车坐公共汽车,下了公共汽车又坐没有车蓬的"敞车",也就是单位派来接我们的解放牌汽车。后来我知道这种车被林区人称之为"大板车",因为这种解放牌汽车装有木制的车栏板,林区人又叫它"车大板"。坐着大板车从山外走进山里,越走山岭越高,越走树越高林越密,越走路越颠簸,越走越不见人烟。我疑惧着,不知这林业工人究竟是干什么的,整天与谁为伴。大板车在崎岖的山路上不知晃了多久,傍晚时分终于晃到了一片黑黝黝,只见头顶一片天的地方。这就是我的工作单位——一个常年钻深山,趟密林的小工队。到了这里,我先知道了:林业工人敢情是与山与树小工队队长姓曲,原是上海老牌知青,招工招到了林区。人都说上海人精于算计,我报到的第二天就领教了曲队长这方面特有的天赋。说上海人精于算计,有贬有褒,说曲队长呢属褒。

我ff-J-'b队久居深山,哪儿林子密我们就往II!UD钻。时间久了,跟3,1-界往来甚少,有点"独立小王国"的味道。既然天高皇帝远,很多事情就由着自己说了算。曲队长除了把正常工作安排得井井有条,还把业务工作安排得满满当当。冬天大雪封山,汽车都封存了,司机们就在曲队长的安排下进了更深的林子里去打猎,野猪,狍子等等野味隔三差五就被运出更深的林子,分给大家打打牙祭解解馋儿,改善改善生活。木工班闲着时,曲队长安排他们去种菜种粮,自给自足让小工队的人个个都吃得饱吃得好。青年力工班常被派去摸鱼逮蛤蟆,鱼摸来了蛤蟆逮来了,炖熟了一人一份,很是公平。我刚到林区,不熟悉林区的工作和生活,曲队长分我到勤杂班。勤杂班是干什么的?杂七杂八,什么事儿都干。有一年春天,花开得特别艳,特别多,铺天盖地。满山遍野的花香熏得人人犯晕,真让人分不清这里是天上还是人间。曲队长不犯晕,曲队长最先注意到这个春天里蜜蜂特别多。这些小精灵个个扇动着薄如丝羽的翅膀,嘤嘤而舞。这个春天,最耀眼的是花儿,最繁忙的是蜜蜂。俗话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曲队长的精于算计这时又暴露无遗,他来到勤杂班宿舍,让十几个人围拢在他身边,开口先问:"知不知道今年春天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干什么吗?"我觉得曲队长这话问得太小儿科了,不满地带着抢白的意味说:"能干什么,能酿蜂蜜,这谁不知道呀。

"曲队长并不介意我的话是不是对味,像老师对学生答对了题般地笑了:"太对了,想不到你这学生娃知曲队长特能装老卖老,尤其是在我面前,最起码这是我的感觉,其实他才三十多一点点。接着,曲队长就大摆蜂蜜的好处,什么能滋补强壮身体,提高人体机体的抵抗力,促进人体的生长发育。说到这儿,还特地看了看我,好像我还没生长发育好似的。还特别强调说蜂蜜能提高肝细胞对糖利用的能力和增加肝糖的含量,有保肝作用等等。说完又一拍脑袋:"噢,对了,蜂蜜对内能治脾胃虚弱和肠燥便秘等毛病,对外能治口疮,疮疡等听了曲队长说的这一大堆话,当时我真怀疑他曾是嗜蜂蜜如命的家伙。不过,曲队长专门跑到我们勤杂班来大谈特谈蜜蜂和蜂蜜,让大伙儿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了。我心里却开始打鼓,盯着曲队长不停扇动的嘴巴想:该不会是要让我们去捉蜜蜂吧?不幸被我猜中了,紧跟着,曲队长说的话就让我们面面相觑了:"这么好的东西不被我们所用是不是太可惜了?好的资源一定要利用,嗯,是这样的啊,你们从明天开始,就上山伐一些空心树来,我派力工班帮助你们。我还请了一位老农,来教你们怎样把野蜂子收回来为我所用。这段IH-间队里的杂活你们该干什么还干什么。"说着用手指着我和另外两个人"你,你,还有你,从明天开始跟老农一起去养蜂,没意见吧?"我们三个人一下子都说不出话了,怔怔地看着曲队长。

看着我们的模样,曲队长哈哈大笑,说:"看看,养蜂还能把你们吓成这样,等你们了解了蜜蜂的特性就不会拿这模样看我了。告诉你们吧,其实蜜蜂是非常可爱的愣,自顾自地走了。不管愿意不愿意,我们知道,我们这三只"鸭子"算是被曲队长给赶上架了。老农下午就到了队里。曲队长奉他为上宾,每天好吃好喝,有酒有出眉眼高低,派不动我们的差事,他就自己跑来跑去地紧着忙活,一副跑断肠子也不知累为何物的样子。不管我们怎么磨洋工,不配合老农的工作,养蜂的前期准备工作还是很快就绪,因为老农非常能干,即他领着我们来到事前就已观察好的片有蜂群的树林,把带的空心树干直立放置在蜂群附近,准备装蜂用。我们很是怀疑此法的有效性,问老农,老农说:"瞧好吧。"老农让我们戴上蜂帽,手拿树枝去捅蜂窝。第二天一上工,我们就跟老农作对,他说东我们上西,他找好了空树,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们要截成60到80厘米长的直筒,我们偏把一根树干截成短短的好几段……我们满以为老农会生气,跟曲队长告我们的刁状,收工回队后我们都小心翼翼的绕着曲队长走。直到开饭时,曲队长领着老农说说笑笑地去饭堂吃饭,一点告状的迹象没有,我们才松了一口气,心想,老农就是老农,好不容易借了曲队长的光跑到我们跟前耀武扬威,自然不好告什么刁状,不然的话,被我们孤立起来,他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再上工时,老农好像忘了我l"fll~天跟他作对的事儿,慈眉笑眼地跟我们说这说那。我们心里仍忿不平他给我们带来的这份具有危险的差事,所以都不愿搭理他。但他似乎看不老农做养蜜蜂的空心树简子做得很麻利,他专找那种树心空了,直径有二,三十厘米的树干截成长八十厘米左右的树筒子。他说,把蜂群装在树箱里,它ffl在里面结成长条形箱)里地方小,蜜蜂就会多得挤满了树箱,满箱后要再接一箱,让它们成个斗笠形的盖,等过一阵子提起盖,盖上就会有一张张蜜坯,坯数越多,蜜越多,到了秋天就可以采蜜了。听老农这么一说,我们开始觉得养蜂还真有点意思,也就不再为难老蜂。他告诉我们,野生的蜂群,都是零散地分栖在野外树林里,收蜂时要带装有糖蜜的巢坯蜂箱,或带有糖蜜的空心树干。老农来我们工队时,就从自家带来一个有糖蜜的空心树干。上,大声喊让我们不要乱跑,说越跑蜂子越追。可我frills还听得进他的话?真恨只生了两条腿,不然的话,就可以逃得更快些。等我们乱哄哄地跑累了,蜂子们也渐渐平静下来,不再追赶我们,而是调转身飞向那些怒放的花儿去了。可能它们是觉得为追赶我们耽误了大好的工作时机不值吧。老农坐在那里不动倒没事儿,我ffl虽然逃得不慢,还是有人挨了蛰。

好在这种蜜蜂的毒性不太大,又有老农自配的土药,抹上之后挺管用,不疼不痒,只是还红着肿着。大约2个多小时后,蜜蜂们又开始嗡嗡着飞回了,我们吓得赶紧戴上防蜂帽,生怕蜜蜂们会卷土重来伺机报复。老农笑着告诉我们,说不用怕了,这些蜂子是吃饱了花粉回来找巢的。果如老农所说,他带来的那个空 树筒子被蜜蜂们相中了,先是几只试 探着钻进去,钻出来,再钻进去,再钻趣,正如曲队长说的,蜜蜂也真是一 出来,几经反复,它们满意了。于是,群可爱的小精灵。 嗡嗡声中,更多的蜜蜂飞来绕去,围说是我们养蜂,实际上好多活都 着那个空树筒子转。慢慢地,蜜蜂被老农一个人干了,他边干边教我们 进了树筒子里。 回队的路上,老农滔滔不绝地说 些养蜂的事儿。我们问他为什么不 把蜂筒带回来,他说不用带。我们就 说要是蜜蜂们逃跑了怎么办,不是白 费力气了。老农笑了。这时候我们发 现,老农笑起来蛮厚道,蛮慈祥的。 老农说:"不用担心蜜蜂会跑了,咱们 这地方的这种蜜蜂就是有独特的优 良特性,过去我们养蜂不用外出放 蜂,没什么成本,蜜蜂的病害也非常 少。这种蜜蜂还有一个特点,它的耐 寒能力特别强,在零下30 数九寒天,蜂群不用保温就能安全地过冬,这是其它蜂种所没有的特性。

这种蜜蜂收回来后,逃跑的时候很 少,除非是到了分蜂的季节,它时 候很少有飞走了不回来的。" 收蜂的成功,便注定了我们养蜂 生涯的开始。 没养蜂时,觉得整天跟一群嗡嗡 叫又一发脾气就蛰人的蜜蜂在一起, 是件挺让人胆小的事儿,等真正养起 蜂来,才觉出这其中竟有许多的乐 工蜂和公蜂是不一样的,工蜂和母蜂 都为母的,只有公蜂才是公的。 工蜂,公蜂,音同字不同,我们还 是糊涂,后来弄明白了,为了不混淆 是非,就把公蜂称为雄蜂。这样一 来,才算还蜜蜂们在性别上一片清朗 的天空。 在蜂群中,除去少数雄蜂和一只 母蜂,剩下的就都是工蜂了。工蜂, 说白了,就是专管干活的蜜蜂,它们 的数量最多,也最辛苦,它们不但承 担着筑巢,采集饲料,喂育幼虫,清 洁巢室和调节巢温,采集花粉酿蜜 等等繁重的体力劳动,还要负责喂养 母蜂和幼虫,忙了家里忙外头,是真 I}意义上的"里里外外一把T- 另种意义说,I蜂义是蜜蜂家庭 的"保姆",它 要哺育幼虫成长。个大体肥的母蜂是蜜蜂家庭高厄:的"殳皇", 它在蜂的精心!{{{料F+吃得肥头大 耳,却从/『f:活,住这个家庭中,它的 任务只有一?个:专管生殖产卵。而雄 蜂的任务更简单,它的任务只有一 个:交配,交配后马上便死掉。

母蜂 卵壳破裂,白白胖胖的幼虫就孵化出来了。 秋天到了,这个秋天里老农变戏 法似的"变"出一桶又一桶的蜂蜜, 从采蜜的那天开始,我们工队的人就 整天被甜的发腻了。 具有丰富养蜂经验的老农不但 "变"出一桶桶的蜂蜜,还"变"出 王浆,蜂蜡,蜜蜂房,蜂胶等宝贝, 甚至还"变"出了蜜蜂幼虫和花粉。 老农还详尽地告诉我们蜜蜂房, 蜜蜂幼虫,花粉,王浆,甚至蜂毒的 种种用途。 老农把一大堆宝贝捧在我们面 前,自己却准备回家了。 送老农走的那天,队里摆了丰盛 的宴席,老农依旧是笑眯眯的,跟曲 队长谈笑风声,也跟我们说个不停。 望着老农那张慈详的脸,我们直后悔 当初不该跟他故意作对,还疑心他会 跟曲队长告我们的刁状,唉,我们真 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 老农走了,第二年我也离开了那 个工队,那十几树筒子的蜜蜂不知是 否还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