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艺本来只是一个养金钱龟的农民，在广东省博罗县杨村镇默默无闻养龟。但他比较傻，与养的龟有了感情，舍不得卖，结果负债累累。20年间金钱龟的价格涨了100倍，他还是舍不得卖。

2009年2月22日，广东省科技厅组织专家对李艺金钱龟生态养殖场验收，李艺有亲本种龟2100只，此外，因金钱龟须养7至10年才成熟，未成年的小龟数量更是创下纪录。李艺的养龟场有1.5万平方米，按每平方米一只龟来计算，他拥有的金钱龟数量超过一万只，其养殖规模目前是世界上最大的。

李艺的傻，无意中为国家级珍稀保护动物——金钱龟保存下宝贵的种群。

传说

李艺是1989年开始养金钱龟的。《国家重点保护野生动物名录》于同年1月14日由林业部、农业部发布施行。其中，金钱龟被列为国家二级保护动物。

李艺并不知道这个法律的颁布实施，他只是在孩提时从一位老人嘴里知道一些有关金钱龟的传说。他曾跟村里一个叫玉梓公的老人学功夫，老人给他讲过一个故事：很久以前，某村有一位老人得了怪病，药石罔效，病入膏肓，家人怕他将怪病传染给村里人，就把他抬到深山老林里，任其自生自灭。但一年之后，老人竟然没死，奇迹般地回到村里，而且容光焕发，返老还童。在村民们诧异的目光中，老人缓缓道来他遇到的奇迹。他说，为了生存，就在深山的小溪流里捉金钱龟，然后用水煮来吃，不料想，吃了一段时间后，他身上的怪病竟然渐渐痊愈，身体也越发硬朗。

李艺就这样记住了金钱龟，朦朦胧胧知道“传说中的金钱龟能治百病”。但作为1960年代出生的粤西丘陵地区乡下的孩子，那时候已经很难寻到金钱龟的踪影。

1981年8月，19岁的李艺跟从姑丈到惠州杨村华侨农场打工。路过广州时，他专门去农贸市场看一看传说中的金钱龟。他清楚地记得，“金钱龟背有一个‘川’字，像毛笔写的一样，龟边是红色的，非常漂亮。当时20元一斤。”李艺用渴望的眼神盯着“传说中的金钱龟”，很想买一只带去养，但他翻遍口袋，也没凑够买一只小金钱龟的钱。最后，他只能依依不舍地离开农贸市场。

整个1980年代，不管是回家还是路过广州，李艺都要到农贸市场去走一走、看一看、摸一摸、问一问。通过好几年的亲身实地考察，他发现金钱龟的价格每年都在疯狂飙升，已经从1981年的20元一斤升到1989年的300元一斤。他觉得无论如何省吃俭用地攒钱，自己口袋里钱的“生长”速度一直赶不上金钱龟价格的飙升速度，他永远都买不起一只金钱龟！

这时，李艺从金钱龟能治百病的传说中清醒过来，一个农村孩子从城市的农贸市场看到这种令人惊奇的市场经济现象后幡然醒悟：难道金钱龟就是金钱？金钱龟价格为什么升得这样快？是它的药用价值高，还是因为短缺？

那时的李艺还不懂何谓“短缺经济学”，他只是单纯地想：如果自己能养金钱龟，一定会赚好多钱！

惊喜

1989年5月，新婚不久的李艺终于忍不住了，向亲戚借了2745元买了两公六母，共8只金钱龟，放在家里的天台上饲养。

为了给金钱龟营造良好的生长氛围，他还像模像样地在天台上铺了沙滩，修建了小水池，尽量模拟野生环境，让金钱龟健康成长。因为这8只金钱龟是李艺夫妇的全部家当，怕被人偷走，于是，李艺就在天台上安装了一张吊床，丢下新婚妻子林海燕，每夜守着金钱龟入睡。

白天，李艺骑着自行车带妻子，到附近的小溪抓鱼摸虾，上山采野果，自制金钱龟饲料；夜里，就在灯光下记录养龟心得。夫妻俩憧憬着有一天他们也能养龟致富，让将来出生的子女能过上好日子。

半年后，李艺再到河源市的农贸市场看金钱龟时，摊主对李艺说，他按卖给李艺时两倍的价钱买回李艺手中的8只金钱龟。李艺想都没想就摇头拒绝了。摊主对李艺的行为表示不解，感觉“这人很奇怪”，别的养龟户，出一倍的价格一定是卖的，只有李艺最傻，有钱不赚。

从那一刻起，李艺开始疯狂借钱，先是向亲戚借，后是向熟人借，最后，竟然借高利贷。又一次，他甚至向自己的一位老师一次性借了16万元。一拿到钱，他就发疯般地跑到广州、东莞、河源、惠州等地的农贸市场买金钱龟。养龟的头7年，李艺负债174万元。

敢于举债买龟，李艺是有根据的。

8只金钱龟在1990年底，已经给李艺家生了10只龟仔。但这只是个意外的收获。这一年，李艺买回的6只母龟里，有两只偷偷生了蛋埋在沙滩里。后来，李艺夫妇只在龟场里捡到一只蛋，但他们也弄不清楚这只是龟蛋还是蛇蛋。李艺就把这只蛋放到一个玻璃缸里，因怕它是蛇蛋，李艺还刻意在瓶口上盖上一小块木板。几个月后，李艺把蛋拿出来看，发现蛋壳刚破，探出了一个小龟头。不久后，沙滩里也爬出了9只小金钱龟。而在此之前，全世界都没报道过金钱龟人工孵化成功的先例。

从一定意义上来说，是金钱龟选择了在李艺家下蛋。“金钱龟是有灵性的动物，它不会在不喜欢的地方下蛋。据说过去风水先生给人看财位，就是用一只金钱龟在屋里爬，金钱龟停步的地方就是财神位。”

但第二年，李艺的金钱龟下了101个蛋，只人工孵化出三个小龟，损失惨重。“上次的意外成功，让胜利冲昏了头脑。”李艺一直认为金钱龟也像鸡一样，一个月左右就孵出小鸡了。“我们都不知道孵化金钱龟需要多少天，过了30天，就不断翻看龟蛋，最后把龟蛋动臭了。”

在寻找出十多条失败的原因中，李艺抓住了最关键的一条。“第一次成功时，我不知道龟蛋下在哪里，也没有见到。而我捡到的那个蛋，起初认为是蛇蛋，也不敢动，结果却都孵出了龟仔。但金钱龟具体要多少天才能破壳，我并没有从头开始详细记录，所以，金钱龟的孵化时间对我来说还是个未知数。”

第三年，金钱龟又生了143个蛋，李艺把它们都埋在沙滩里，再也不敢动。他在焦虑等待中度过了90天后，终于欣喜地发现：埋在沙滩里的蛋孵化出了101个龟仔。李艺承认，他控制不住自己时，还是会去翻看龟蛋，特别是过了30天之后，每天都有想看的冲动。好在这次蛋多，他只翻看了几只蛋。“如果不动的话，孵化率更高。重要的是掌握了90天这个时间标准。”李艺总结道。

至此，李艺成为金钱龟人工繁殖成功的世界第一人。

换龟

解决了如何成功孵化金钱龟的这个世界性难题，李艺非常清楚自己养金钱龟的前景一片大好。从1996年开始，他陆续投资600多万元建起五幢金钱龟养殖大楼。“模拟野外的环境设计，有山有水有树，让金钱龟在那里自由自在地繁殖后代，龟也越养越多。”然而，李艺一家人依旧挤在那幢旧房子里。

如果仅仅把李艺看成是养龟的农民，那就大错特错了。因为接下来的2000年，李艺开始大规模换龟，用自己的三只母龟，换别人的一只公龟。“金钱龟一般论斤卖，公龟只是贵一点。但三只换一只，前所未有。”一时间广东的养龟户纷纷乐呵呵地要同李艺换龟。李艺的这个“换龟行动”遭到了包括妻子林海燕在内的亲朋好友的强烈反对，甚至妻子“闹”到了要离婚的地步。但李艺一意孤行，认为“不同的种群放在一起杂交，才能保持种群的优势”。直到换到一只公龟配三只母龟的比例时，李艺才结束了这次在别人看来像“傻子”的“换龟行动”。

“金钱龟要养7到10年才成年，母龟才能生蛋。如果没有足够数量的公龟配种，未受精的蛋是孵不出小龟的。而且公龟天生好色，对同一母龟不感兴趣，没有兴趣它连那事都不肯做。只有在它周围经常换母龟，受精率才会高。”李艺经过10多年的细心观察，对龟性了若指掌。

“金钱龟人工繁殖成功后，公龟的出生比例只有1％——这是另一个世界难题。在这个难题未找到破解方法之前，我必须保证公龟的数量。”“换龟行动”使李艺从一般的养龟专业户一跃成为中国的金钱龟大王。李艺颇有感触地说：“如果不及时优化龟的种群，金钱龟就会落到华南虎的地步，靠乱伦来繁殖后代。”

李艺养龟致富后，附近的农户也纷纷跟风养龟，但由于没有技术，损失惨重。李艺获悉后就开放自己的龟场，让养殖户参观学习。他还自费制作了三万套养龟技术的光碟免费派送，带领周边农村300多户农民养龟致富。杨村镇也迅速成为中国金钱龟养殖市场的集散地。

“不少金钱龟养殖户在龟价好时，都疯狂卖龟，狠捞了一笔钱，导致后来无龟可卖。”而李艺只要在不急用钱时，绝不卖龟。他自1989年养的8只金钱龟，己经有八九斤重了，李艺把它们称为“八大元老”。去年有一位东莞老板出价250万要买走其中五只，李艺说什么也不同意。它们已经成为李艺家里的主要成员，也是镇场之宝。

李艺家的院子里，养着一笼白色的长毛兔，让人不经意间想起乌龟和兔子赛跑的寓言：爬行慢的乌龟最快达到终点，而跑得快的兔子最终失败了。这个寓言听起来像笑话，但对李艺来说其寓意颇深。

李艺20年只干养龟一件事，终于把自己“养”成了“金龟婿”。

造福

当金钱龟达到一定的数量时，李艺的想法也有了一些变化。“当初养龟，只是想搞些副业补贴家用，从没有想到能发大财。后来越搞越大，养那么多金钱龟在那里，总不能只把它们当宠物养着。金钱龟的分子结构与普通龟不一样，药用价值很高。古代的《山海经》和《本草神农经》中均有记载，民间关于金钱龟能防癌抗癌的传说更是神乎其神。金钱龟只有服务人类才有价值。”

自此，李艺开始实实在在地养龟。每天，他都要到龟场巡视几次，抓几只金钱龟摸一摸、看一看，感受龟的生长状况。很多不经意的时候，李艺又想起金钱龟能治病的神话。当有人不远万里来找他买龟治病时，是他最开心的时刻。

这几年，港澳台地区、东南亚等国家的富豪吃金钱龟成风，金钱龟的价格飙升很快。为了看护这些“价值连城”的金钱龟，李艺也很烦恼。他请了30多名保安，养了3只藏獒和8只狼狗，还花数十万元安装了闭路监控，把龟场搞得像看守所。“小偷没有抓到过，藏獒却把李艺的父亲和几名保安咬伤了。而老鼠更是防不胜防。”一次，一只老鼠偷吃了7只金钱龟苗，李艺气得发动30多名保安关闭龟场所有的门窗和排水沟，折腾到三更半夜，直到捉住这只“死有余辜”的硕鼠才罢休。

“那么多金钱龟囤积在一起，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李艺边讲边叹息。

好在李艺养龟出名后，前来洽淡开发金钱龟系列产品的人络绎不绝。李艺最终选择与中山大学合作，投资近2000万元成立惠州缔康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利用中山大学先进的科研技术研制出中国第一批金钱龟酒、龟精、胶囊、金龟露等系列产品。李艺说：“现在金钱龟太贵了，普通老百姓食不起，整只龟煲汤喝又太奢侈和浪费，只有加大科研力度，综合开发利用，才能让金钱龟这一天赐宝物造福人类。”

李艺攻克了金钱龟的人工繁殖技术，也寻找到养金钱龟的实际意义。现在，他的养龟场已经成为华南农业大学、中山大学、广东海洋大学的教学和实习基地。

重要的是，李艺保护了中国金钱龟种群的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