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玛咖在一夜之间成了暴富的神话,其延伸出来的产品价格攀升至每公斤成千上万元,俨然一只“妖股”。然而,2016年春节之后,玛咖市场却遭受到有史以来最严重的一次“创伤”,玛咖经历了盛世后最大的一次价格跳水。
这个长得和萝卜形似的南美洲植物来到中国,经历了太多的命运起伏……
与萝卜形似的玛咖
从南美洲漂洋过海的种子神话
文艺青年、酒吧、邂逅爱情、说走就走的旅行……这些标签完美地贴在丽江古城的身上,但它还有一个鲜为人知的身份——玛咖主产地。
玛咖并不是新鲜事物。实际上,它是一种生在在南美洲秘鲁安第斯山脉,与白菜、萝卜同属十字花科植物。秘鲁名maca,中文译为“玛咖”或“玛卡”。距离它被引入中国,已经有15年的历史。
2001年,一家生物公司的员工杨勇武偶然从朋友那里得到3粒玛咖种子,朋友介绍这种植物能起到抗疲劳、提高免疫力、改善睡眠和缓解更年期综合征等多种功效,却只能生长在维度27至30度,海拔3000至4500米的地方。杨勇武的家乡在云南丽江,恰巧符合了玛咖的生长条件。于是,杨勇武毫不犹豫地辞去在北京的工作,回到丽江,用仅有的3粒种子开始尝试种植玛咖,最终只有一粒种子存活下来,这粒种子却让他收获了7000多粒种子!
2002年,一个叫王亚南的人试图将玛咖产业化,生产“玛咖骑力胶囊”,从2004年开始对外宣称其具有增强性能力、活跃生育力等神奇功效。因虚假宣传和误导消费者而备受媒体质疑,在2007年,王亚南的公司被吊销营业执照,从此销声匿迹。
王亚南的消失并不代表玛咖在中国的灭亡。直至2011年,玛咖粉被国家卫生部批准为新资源食品,玛咖也重新打开了中国市场,并不断升温。
玛咖种植基地
一群人的战斗
曲靖市会泽县大海乡,在这个地图上并不起眼的方寸之地,一对农民夫妇正在一片玛咖种植区里劳作,不远处的杂草丛中,散乱地扔着几支已经用完的白色农药瓶。每年12月,是这对夫妇最开心的时候,给他们免费派发玛咖苗的公司会前往收购玛咖,而外地商贩为了抢得更多的玛咖会向他们加价收购。
“刚开始没多少人种,我自己也只种了两亩地,等到年底收获的时候,玛咖已经被炒热起来了,我两亩地赚了将近1万元,种其他任何的农作物都是没有这个收成的。”一位农民回忆起自己刚开始种植玛咖时的情景。当周边的农民都发现了种植玛咖可以带来高收益时,大家都不约而同地跟风而上,一些有实力的农户,还通过组建合作社的模式,扩大种植规模。
当这些从田里收获的玛咖被送往市场的时候,商贩们也会将其一抢而空。“2013年和2014年,只要来一车玛咖,就会立刻被市场里的人瓜分,面对价格不菲的玛咖,批发商们经常上演疯狂抢玛咖的一幕。”在市场上转悠的药材商曾经只能远远地站着看大家抢货。行情最好的是2014年,市场上售价最低的黄玛咖都被炒到每公斤300元左右,而农民种植玛咖鲜果的成本是每公斤15至20元。从秘鲁走私转运至大陆的“秘鲁黑果”,报价每公斤600元,在丽江古城旅游区可以卖上每公斤2.5万元,似乎价格越高,游客就认为品质越好。
有机玛咖
是谁将它从神坛拉下泥潭
2015年初,黄玛咖和黑玛咖还能卖上每公斤300元和500元以上的价格,到了2016年,就算黑玛咖每公斤卖50元,也很少有人购买。玛咖价格的跌落并非毫无征兆,2015年下半年,“跳水”帷幕就已经悄然拉开。
从丽江市区驱车10分钟,再翻过几十道弯的山路,来到海拔3000多米处的一大块平地,这只是丽江玛咖种植区之一。往年热火朝天的山区农田,如今只有寥寥几人。“我从2009年开始种玛咖,当时整个云南也不过只种了2000多亩地,但是2015年我一个人就种了2000亩。”种植大户王广发回想着当年全省种植玛咖的盛况,接下来他又抽起旱烟,盘算着一年的收入,“打了十几次电话了,都没有人来收。去年黄玛咖每公斤都能卖上35元,现在10块钱都没人要,本钱都赚不回来。”除了丽江,四川、贵州、青海、西藏和新疆等地种植玛咖的农民也面临着同样的困境——因盲目跟风而大面积种植的玛咖无人问津,现在烂在地里也无人采摘。
农民们也会到市场上去转悠,寻问是否有人愿意收购玛咖,但遭遇一次比一次冷清——2013年,大批商贩涌入丽江,不惜注入巨额资金“圈地”,大批量采购原材料,囤货炒作,坐地起价。如今,没有人收购,也就没有人再囤货,商贩们更不需要再为一车玛咖而大打出手。大部分商贩早就选择了“跑路”。“就是这批打算捞一票就走的投机者扰乱了玛咖市场。”当年第一个种植玛咖的杨勇武万万没想到玛咖市场已经千疮百孔。
跟着大户跑的散户小商贩更是忧心忡忡。“真心想要的话,黄玛咖30元一斤卖给你。”在丽江旅游区或者药材店,只要有人前来问玛咖,店主们都盘算着如何将上一批进的货尽快出手。
农户和投机商贩是玛咖神话垮台的推手之一,不良商家也把玛咖产业玩坏了。玛咖热盛行时,一些商家往玛卡粉里添加劣质伟哥粉,添加剂高达90%,并夸大对玛咖“壮阳”的宣传,打上增长增粗、三天见效等虚假广告。更有甚者,生产玛咖咖啡,在其中加入兴奋剂,专供各个会所,商家之间对产品和销售渠道心知肚明。“如果玛咖只是因为能提神而成为保健品,根本没人理它。要不是被看作能壮阳,一般人也不会喝它。”曾经卖过玛咖酒的某酒类品牌代理商解释道:“以前只要跟玛咖产业相关联就能赚钱,现在完全不行了。”
玛咖从神坛坠入泥潭,随着神话的破灭,参与者也纷纷作鸟兽状散去。
老套的泡沫
太阳底下并无新鲜事。1636年,荷兰曾爆发过“郁金香泡沫”,全民追捧郁金香,最疯狂的时候,一个还没开花的球茎能顶上一幢小别墅。不少荷兰平民省吃俭用攒钱买下郁金香,皆为暴利而疯狂。好景不长,在价格飞涨20倍之后又跌为洋葱价。
2007年,中国的普洱茶一度被炒到每公斤接近1万元的价格,茶厂与经销商内部转运、不断出手又不断回收,造成市场缺货的假象,价格被成倍哄抬,最后又迅速沦落到“门前冷落车马稀”的境地。
2015年,被称为“金不换”的药材三七同样经历了过山车式的价格变化,由于农民盲目扩种,市场供求比例失衡,价格从高峰期每公斤900多元直线下滑到每公斤100多元,“金子”最后沦为“沙子”。
现在,玛咖也经历着历史的命运抛物线。下一轮“神话”又会以怎样的方式煽动人们的欲望,谁又将被裹挟进这种老套的大泡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