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的初春，也就是2020年3月8日，疫情刚刚告一段落，封闭居住结束不久，刚刚可以进山时，我与友人妖和友人怪，原本计划去秦岭北麓的观音山转转，山顶的老寺古庙中，住有不少修行人。

无奈的是，到了观音山山脚的玉皇坪才发现，因为疫情的缘故，上观音山的道路有人值守。值守人好言相劝，虽然没有明令禁止登山，但你们看看，路边也无法停车呀，缓几天再说吧。

想一想，人家说得也对，何必相互为难，秦岭这么大，哪里转转不行？索性再加一脚油，干脆翻过秦岭分水岭，在安康市宁陕县的元潭村寻了个岔口钻进去，这里的值守点已撤除。

-1-

元潭村是个啥地方？这个元潭村，位于秦岭南坡广货街镇西南12公里，全村面积只有90平方公里，辖区内有4个村民小组，全村共有212户702人。

元潭村所在的秦岭区域，全年最高气温28摄氏度，最低气温零下10摄氏度，平均气温6.8摄氏度。早晚气温温差大，森林覆盖面积99%，适合香菇、木耳、核桃、板栗、柿子生长。

上午11时16分，过了与国道G210平行的旬河，对面这个岔口叫坪沟，这就是我们当天决定寻访的地方。

坪沟里面安静得很，只住着几十户人家。但今天天气不好，山里灰蒙蒙的，给原本就萧条的景色，又增加了一份惆怅，这恐怕是秦岭最寂静的季节了。

因为冬季雨水稀少，右侧的河床裸露着，白色的鹅卵石铺满了河道。宽阔的河道里，偶尔一片凹陷下去的地方，才有清清的溪水，从石头缝里渗出来，汇聚成一个小小的水池子。

好在春天就要来临了，这溪水先是会滋润河道两岸，柳树会绿，山桃夭夭，春回大地，大山会被慢慢装扮成一个小姑娘，只有到了那时候，秦岭南坡才会变成人们心中的桃花源。

-2-

进入坪沟后，先是迎面走来一只中华田园犬，全身披满了黄色长毛，不吠不叫，与我们“擦肩而过”时，其平静淡定的模样，令人十分惊讶。

我转身拿着相机，对着这条土狗拍了一张照片，它既没有躲闪，更没有嚎叫，只是更加平静地看着我，两只小耳朵竖立着，眸子里饱含着老朋友般的友善。

又走了一会，才发现这条狗的主人，原来是一位头戴帽子的老者。山里空旷，人烟稀少，老者没有戴口罩，将双手揣在上衣衣兜里，缓步朝我们迎面走来。

他的身后，是一大片裸露的峭壁。石头的颜色，与老人上衣的颜色几无分别。有一刹那，我想象着老人就是那石头，那石头就是老人，因为他们都是一样坚强。

-3-

疫情让秦岭山村变得更加寂静了！

我算了算，距离上次进山差不多已经有一个多月，而山里的这些沟沟岔岔，同样也是一个多月没有陌生人来访。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其实已经把我们改变了很多。

这次进村，明显感受到，大家都自设了一道安全的距离，相互提防着对方。为了不给人添乱，我们这次尽量不主动接触村民，只静静地看这悄悄到来的春色。

柳条抽了芽，两棵叫不出名字的树上，开满了好看的黄花。被绿树黄花围绕着的那栋老房子，黢黑的屋顶上，隐隐冒出一缕若有若无的炊烟。

与城市不同，对于秦岭山村来说，即便疫情再严峻，这里也很安静，冬去春来，四季轮回。

其实，这不是专业行走第一次寻访坪沟，2015年我就来过三次，但那时候并没有留下多少影像。当五年后再次来到这里的时候，坪沟还是坪沟，唯一的变化是田间地头多了许多蜂箱。

-4-

“中蜂养殖基地，严禁意蜂饲养”。道路边上的老房子窗户边，钉了一块黄底黑字的告示牌，清清楚楚地告诉过往的人，这里是中华蜜蜂的天地，这里产的是地道的土蜂蜜。

许多人问，中华蜂能产什么蜜？实际上多了去，椴树蜜，山楂蜜，洋槐蜜，野菊花蜜，荞麦蜜，五味子蜜，枸杞蜜，荆条蜜……

蜜蜂养殖，是秦岭南坡扶贫常见的项目之一，这大概就是近几年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吧。

村民告诉我们，养蜜蜂的事情，是村里面2018年才定下来的，时间并不长。前期的投入，主要依托结余的扶贫款，以及对口单位捐赠的资金，大约有3万块钱。

村里面，用这钱购买了50箱种蜂作为种子。然后各家各户，以此为基础发展蜜蜂养殖，志在打造“坪沟峰谷”。

在秦岭山中行走了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一个扶贫项目的名字，竟然起得有了些诗意。相信不久之后，春天将群山染上颜色，山谷中百花盛开时，这里必定蜂飞蝶舞，一片生机勃勃。

-5-

11时33分，坪沟深处，河岸对面，半山腰上，出现一丛翠竹林。翠竹林中间，围着一户人家，这户人家的屋顶盖了新瓦，瓦是砖红色的，墙也刷了白，看样子日子过得不错。

一条毛石路，就通向这半山腰，路边已有白色的花盛开，许是杏花吧。即便是疫情期间，住在这个地方的人，肯定也是清净极了。

在山里行走，遇到这种风水极好的房子，是一定要过去看看的。踩着露出水面的大石头，过了坪沟这条浅浅的河，顺着毛石路向前走。

从这个角度望上去，房子已经隐匿了踪影，完全掩映在那丛翠竹林之中。“溪上谁家掩竹扉，鸟啼浑似惜春晖”，唐诗中的意境，大概就是这般模样吧。

-6-

道路尽头，果然有一户人家。抬头望去，满眼的翠竹林，这颜色温暖了萧条的冬景，让人顿时有了回家的感觉。竹林中间，有一根电线杆，以及一盏太阳能路灯。

院子右侧，竹林背后的偏房，应该是新建的，裸露着石地基和水泥墙。能有经济实力对房子进行改造，这在山里面是并不多见。

我们走进院子，主人也放下手中的活，从偏房里走出来。因为还是疫情期间，我们隔得远远的，简单寒暄之后，随口询问这株被嫁接的树木是什么。“在樱花上面嫁接的樱桃。”主人说道。

查资料才知道，原来樱花和樱桃都属于蔷薇科，同科植物有较亲的亲缘关系，嫁接后比较容易愈合成活。在半山腰竹林围绕的这一户人家，我们没有停留太久就离开了。

这次进山，我们主要目的不在于寻访人家，只是走走路，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活动活动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好好运动过的筋骨。

-7-

坪沟里面，到处是这样的无人居住的老房子，墙倒了，门烂了，竹林却依旧青青。

更有被时光遗弃了的老房子，灰暗无色，已经完全与四周的环境融为一体。如果不是刻意去寻找，你几乎可以忽略掉它。

很多朋友，希望租住一栋这样的老房子，清清淡淡地过几天山居的日子，想法是挺好的，不过却不太现实。你确信你过得了那漆黑无边的深夜，还有白雪茫茫的寒冬么？

当下这个时节，并没有白雪茫茫的景象，只有一河道的鹅卵石，这些鹅卵石倒也有点积雪的感觉。提到河道，突然想起了坪沟里一位叫“秦岭山卡卡的人”的朋友的留言，他告诉我：

十多年前的一场山洪，冲毁了坪沟里面的土地和道路，现在进沟很多地方，都是从河道里走，所以就有了“进了坪沟口，两脚不沾土；两脚沾了土，就到了家门口”的说法。

实际上也确实如此，有这么一大片石头河床的山沟，在秦岭里确实不多见。

-8-

坪沟很长，走到底大约有10公里，我们这次只深入了3公里，就转向了其中的岔沟老屋场，关于老屋场的图文，下篇文章我会继续介绍。

前面说过，坪沟中如今只剩下几十户人家。这些人家，相互间隔三五百米，独自占据着一大片山林和溪流。这样的自然环境令人羡慕，背后的林是你家的自留林，附近的地是自留地，门前的河大约也是自留河吧？

这一户人家的老房子已经重新改造过，屋顶装上了崭新的琉璃瓦。五年之前寻访此地时，那时候房子都还是土坯房，房顶都是泥巴烧制的那种老瓦。

这些年来，社会在进步，村民在努力，大家都在奋斗，这样的变化着实让人欣慰。这一户门口的小房子上面，还安装了一个太阳能热水器，能洗热水澡真好！

不过，当我走过门前，换了一个角度去看这栋房子时，其实老房子还是老房子，和好多年前看到的一样。

读《远村行走》

￥24.9

购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