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二下午,我们一家驱车去广西全州枧塘郑家村的舅舅家拜年,吃晚饭。到舅舅家我们见到了先到的姨夫和表弟,大家相互祝新年快乐,聊了一下各自的工作和今后的打算,又觉得干坐着等饭吃,很无聊。外面泛白的阳光很明媚,姨夫提议去挖藠头,我和老公一致赞同,老公扛起锄头,姨夫提着水桶,我紧跟其后。
我们穿过马路下一个斜坡,便到了田洞里,待耕的荒田上长着细嫩的小草,这是初春泛绿的田野啊!我们沿着一米宽的水沟走了一段路,水沟上灰白的枯草较少,因为农村田园化后,水沟都用石头砌了,抹了光滑的水泥面,比我记忆中的水沟整洁多了,小时候的水沟杂草丛生,长势凶猛,你稍不留意吧,它们便如顽皮的小孩把手脚伸进了水里,占了水沟的半壁江山,水面变窄了,水流也缓慢了。勤劳的农民又得花时间去砍修一遍。农村的水沟一般是泥土、乱石夯实而成,顽固的水草,把沟岸牢牢地抓住,锁定,泥土就不易流失。这些乱石水沟或河岸杂草蔓延,还是“藏鱼躲虾”之宝地,现在干净光滑的水沟是不是少了许多捉鱼的乐趣呢?
整个田野除了东一块西一块地种了几片大蒜,蓊郁碧绿养眼以外,其他的都是收稻后的干旱荒田,这些留着一寸高禾蔸的荒田,可是我小时候的乐园啊,那时候小孩特别多,我们在宽阔平坦的田野里游戏,疯跑,或一队队提着菜篮蹲在田野里扯猪菜。
我们穿过有水沟横贯其间的田野,来到了地势稍高一点的地里,地里有挖过红薯留下来的荒地,还有种着青菜萝卜的菜地,更多的是铺了一层枯稻草,长满密密麻麻大蒜的蒜地,大多数蒜地里面的蒜株枝粗叶厚,一片蓬勃碧绿。也有几块蒜地,苗很稀,个很矮,头顶着几片黄叶,像发育不良的小孩。可能是种下后,天一直没下雨造成的。
全州枧塘镇不愧是大蒜之乡啊!这东边一块大蒜,西边还是一块大蒜,姨夫说,这几年种蒜的人少了,年轻人都外出打工了,要是在以前整个田野和菜地都是蒜子,四处是蒜的世界,绿的海洋,蒜苗卖完以后正好春耕、春种,种粮、种蒜两不误。
我们在砍光槐花枝的黄土地和挖过红薯的空地里挖藠头,这些藠头新长不久,很鲜嫩,还不多,得仔细找才能发现,才挖一小抓藠头。老公的电话便响了,是舅舅打来的:“挖什么藠头呢?我过来带你们去扯蒜子!蒜子地里有些蒜子已经花了(就是一根蒜子,抽出了四五根细苗,就成不了茁壮的独根蒜苗),卖不了钱。你们在那儿等我,我过来带你们去!”
我们在原地继续找那隐藏在枯枝败叶下的藠头,高大略显苍老的舅舅挎着菜篮过来了。我们跟着他绕过几个弯便到种蒜的田里,从高田埂上跳下去。舅舅告诉我们,专挑那些花了(意思是坏了)的蒜子扯,大家纷纷动手,蒜株叶宽茎粗壮,可见舅舅是种蒜的行家。才扯一会儿功夫,田埂上便躺了好几堆蒜子。我还以为舅舅要多扯掉些花了的蒜子呢,卖力地帮他扯,直到菜篮、桶装不下了,我们才停下来。
带回来后,舅舅把菜篮和桶里的蒜子一骨碌全部倒在门口,让我们择干净各自带些回去。原来舅舅以为我们满地里挖藠头,是想在农村带点绿色蔬菜回去,索性带我们去自家田里扯些蒜子,带回城里慢慢吃。可这么多蒜株(少说也有二十斤吧)!姨夫竟然一根都不要,他说挖藠头纯粹是去田里玩一玩。这可苦了我,我要一根一根地择去老叶,切去泥蔸蔸。舅舅帮我把择好的蒜子,用麻袋一包,捆成一捆说:“吃不完,要什么紧?拿回去送给朋友!”唉,早知道他们不要这些蒜子,我就不帮着扯了,回家还得把蒜子打包送人。这些劳动人民怎么这么热情豪爽呀?我真正地体会到了陆游的“丰年留客足鸡豚”中主人倾其所有的待客热情。
吃完晚饭,我们一家也就开车回城了。我把自己要的那部分蒜株剥掉老叶,茎切成条,洗净,晾晒,待明天腌酸菜。
九点了,搞好卫生,准备睡觉,却接到弟弟一家要过来拜年的消息。原来弟弟一家,白天回外家拜年,吃过晚饭后,顺路过来拜年,老公马上说:“让弟弟把剩下的蒜子全带走,给你爸妈腌酸菜。”我就像卸下一个沉重的包袱似的,突然间轻松了,马上把蒜子捆好,等着弟弟他们过来好带回去。
不过,枧塘的大蒜确实很好吃,我忘不了那天舅舅家大鱼大肉中的我要求煮的一道菜一一酸辣椒炒蒜茎,甘甜鲜嫩带点酸辣。
蒋红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