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汉有五虎大将,曹魏有五子良将,但是五子良将的说法总有点不伦不类,因为“子”在当时是是对老师、有道德、有学问、有能力的人的尊称,通俗一点翻译,就成了“五先生良将”。
陈寿写《三国志》把张辽、乐进、于禁、张郃、徐晃合为一传,并说“太祖建兹武功,而时之良将,五子为先”,意思是“这五个人”是当时比较有功的良将,后人因此而衍生出“五子良将”的说法,似乎不是十分贴切,而且实事求是地说,要是在曹魏评选五虎上将,这五个人无一人能入选,典韦和许褚是否有资格,那也是一个未知数。
蜀汉的五虎上将,或者说五虎大将,分别是前将军关羽、右将军张飞、左将军马超、后将军黄忠、中护军赵云,他们也是在《三国志》中合为一传:“关羽、张飞皆称万人之敌,为世虎臣。黄忠、赵云强挚壮猛,并作爪牙。”
“强挚壮猛”四字评语,可以推翻“赵云是文官”的臆想,相关史料可以证明,赵云也不仅仅是刘备的牙门将军大保镖,入川之战和汉中之战,赵云都立下了足以封侯的战功,只是当时刘备手里的侯爵名额有限,要先赐予投降过来的许靖马超黄忠法正李严吴懿,就只好让一身是胆的虎威将军受点委屈了——赵云位不高而权重,未必会在乎亭侯的爵位。
与官帽资源有限的刘备不同,财大气粗的曹操曹丕很舍得封爵赐邑:前将军、都乡侯张辽进爵晋阳侯,食邑二千六百户;左将军、特进、都乡侯张郃进封鄚侯,食邑四千三百户;右将军、逯乡侯徐晃进封杨侯,食邑三千一百户;广昌亭侯乐进没熬到曹丕称帝,益寿亭侯于禁曾被俘投降,但他们也都有一千二百户食邑。
五子良将都曾担任四方将军(于禁曾为左将军,乐进曾为右将军),但是要说他们是曹魏最高级将领,显然是忘了《三国志·卷九·诸夏侯曹》中的几位顶级大将:大将军夏侯惇、征西将军夏侯渊、大将军大司马曹仁、骠骑将军曹洪、大司马曹休、大将军大司马曹真、虎豹骑统领曹纯。
所谓的五子良将,一直是夏侯、曹两姓一家七人的部下,比如张辽阵斩蹋顿,功劳也被记在了曹纯头上:“督虎豹骑从围南皮,纯麾下骑斩谭首;北征三郡,纯部骑获单于蹋顿。”
五子良将中地位最高的是“特进(享受准三公待遇)”张郃,张郃在太和二年(228年)击退了诸葛亮和马谡,但他也曾被张飞打得啥也不像,而张飞和马超联手,在下辨却输给了曹洪曹休:“太祖遣曹洪征之,以休为骑都尉,参洪军事。太祖谓休曰:‘汝虽参军,其实帅也。’”
曹洪曹休叔侄把张飞马超联军击退,还收割了两枚首级:“曹洪破吴兰,斩其将任夔等。张飞、马超走汉中,阴平氐强端斩吴兰,传其首。”
夏侯渊之所以被黄忠阵斩,也是为了救张郃:“二十三年,刘备军阳平关,渊率诸将拒之,相守连年。二十四年正月,备夜烧围鹿角。渊使张郃护东围,自将轻兵护南围。备挑郃战,郃军不利。渊分所将兵半助郃,为备所袭,渊遂战死。谥曰愍侯。”
张郃带着主力部队却打不过刘备,夏侯渊只好把自己的轻兵分出一半去支援张郃,这才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被黄忠攻杀。
曹操求贤不问人品,基本做到了唯才是举,诸夏侯曹的地位一直高于五子良将,并不能就此说曹操有私心——绝大多数时候,五子良将都在诸夏侯曹的指挥下作战,比如张郃击退诸葛亮的街亭、祁山、箕谷之战,总指挥也是曹真,赵云就是在曹真手底下吃了亏:“诸葛亮围祁山,南安、天水、安定三郡反应亮。帝遣真督诸军军郿,遣张郃击亮将马谡,大破之。”
曹休、曹纯、曹真虽然年纪较轻,但跟五子良将都是同时代之人,五子良将的地位很难超越他们,而真正横亘在五子良将前面的大山,还是夏侯惇、曹仁。
夏侯惇虽然不姓曹,但却是公认的曹营第一将:“惇都督二十六军,留居巢。赐伎乐名倡,太祖军于摩陂,召惇常与同载,特见亲重,出入卧内,诸将莫得比也。”
于禁的巅峰(也是最低谷)是带领七军三万人马驰援襄樊,徐晃的高光时刻,是趁火打劫击败了关羽,但他们当时都受曹仁节制,而且曹仁在与关羽的对决中,也展现出了高超的指挥才能和顽强的战斗意志:“关羽攻樊,时汉水暴溢,于禁等七军皆没,禁降羽。仁人马数千人守城,羽乘船临城,围数重,外内断绝,粮食欲尽,救兵不至。仁激励将士,示以必死,将士感之皆无二。徐晃救至,水亦稍减,晃从外击羽,仁得溃围出,羽退走。”
于禁败降,曹仁死扛,这就是打工仔与子弟兵的区别。读者诸君请试想一下,如果曹操册封五虎上将,首选人物是曹仁还是于禁?
夏侯兄弟和曹家叔侄都是曹操的骨肉至亲,而张辽、于禁、张郃、徐晃都是半途来归,张辽更是换过四任主公:原属丁原,后从何进,又跟过董卓和吕布,看吕布要玩儿完,就带着部队投降了曹操。白门楼先骂吕布后骂曹操,那是小说杜撰,事实是“太祖破吕布於下邳,辽将其众降,拜中郎将,赐爵关内侯”——按照汉朝军功制度,带领一千人投降和杀敌一千人是同等功勋,都可以封爵,被擒投降的关羽一开始并没有封侯,汉寿亭侯是他斩颜良得到的报酬。
有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曹休、曹纯、曹真这七座大山压着,五子良将要晋升五虎上将,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五子良将也许无一人能入选曹魏五虎上将,那么“曹营猛将双子星”典韦和许褚,有没有资格竞争到一两个名额呢?
这里我们不能不遗憾地说,典韦虽然被某些人排在“三国二十四将”的第三位,但他直到战死,也没当过将军,更没有爵位,他才是名副其实的大保镖:“韦既壮武,其所将皆选卒,每战斗,常先登陷阵。迁为校尉。性忠至谨重,常昼立侍终日,夜宿帐左右,稀归私寝。”
校尉典韦没当过将军,自然无缘入选五虎上将,那么真正当过将军的许褚许仲康有没有机会入选呢?
在曹营之内,曹操最信任的是夏侯惇,其次可能就是许褚许仲康了,曹操发明的“武卫中郎将”,就是许褚的专属称号,而许褚这个第一无二的称号,来自于他一个眼神吓退了马超,并在其后与马超的作战中获胜:“祖顾指褚,褚瞋目盼之。超不敢动,乃各罢。后数日会战,大破超等,褚身斩首级,迁武卫中郎将。武卫之号,自此始也。”
许褚在曹营的地位,基本相当于刘备身边的赵云,赵云会给关羽面子,而许褚连曹仁的面子都不给:曹仁前来拜见曹操,跟许褚打招呼拉关系,许褚只回答了三个字就扬长而去,曹操知道后大加赞赏。
赵云有没有在长坂坡杀了个七进七出,正史中没有记载(曹纯在长坂坡抢了刘备两个女儿),但是许褚麾下的虎士大杀四方,却是有据可查的:“诸从褚侠客,皆以为虎士。从征张绣,先登,斩首万计……褚所将为虎士者从征伐,太祖以为皆壮士也,同日拜为将,其后以功为将军封侯者数十人,都尉、校尉百馀人,皆剑客也。”
曹操一向多疑,但却给予了许褚百分之百的信任,这是因为许褚曾经击杀过潜入曹操营帐的刺客,救了曹操的性命——如果张飞麾下有许褚那样的超级保镖,范强张达也不可能那么轻易得手。
赵云的军衔并不如魏延和李严、吴懿,但却能跟关张马黄同传,许褚许仲康最后虽然只是中坚将军、武卫将军、牟乡侯,但他“都督中军宿卫禁兵”,诸夏侯曹晋见曹操,也得过他那一关,所以要说非诸夏侯曹而有望入选曹魏五虎上将的,也就是许褚有百分之一的希望——顶多是百分之一而已,入选的概率微乎其微。
有夏侯、曹家七兄弟叔侄存在,曹营五虎上将名分就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曹操曹丕掌权时期,四方将军就是外姓将领的天花板,张郃那个“特进”只是享受三公之下九卿之上的礼遇,并非正式职衔,所以他跟曹魏五虎上将之间,还隔着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