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华社北京9月19日电 9月19日,《新华每日电讯》发表题为《聆听盐城——一座城市与鸟的和谐共鸣》的报道。
当第一缕阳光洒向黄海之滨,一声鸟鸣打破了沉寂整夜的静谧,随着一只鸟儿起飞,巨大的“鸟浪”腾空而起,遮住眼前整片天空,鸟翅扑起的声音响遏行云。即使不在海边,市区的盐城人也早已习惯在清晨,被“百啭千声”的鸟鸣唤醒。
对鸟而言,这是一片神奇的湿地乐园。
说是临海,从城区出发,起码要走上数十公里才能到达海边,即使到了那里,也不一定能真正见到大海,因为还有望不到边际的滩涂。盐城地处全球六大城市群之一的长三角,在人类活动最密集的区域,能守护住这样一块“绿心”,很多海外生物多样性专家都觉得不可思议。
对人而言,这是一座独特的海滨城市。
在盐城,可以清晰聆听人与鸟的共鸣,城为鸟提供了优厚多样的栖息条件,鸟为城增添了灵动活力的城市标识。循着鸟鸣,我们试图感知一座城市与鸟的距离。
人对鸟的追寻
让每个拥有眼睛和大脑的人放下猎枪并拿起望远镜吧,如果他足够幸运,他将不再希望变回原来的样子。
——《观鸟》
身披掩盖物,趴在推车上,在条子泥滩涂蹲守的生态摄影师李东明时而移动单筒长焦镜头,时而轻轻按下快门。海边的蚊子厉害,不一会就把脖子叮出一串大包,他却浑然不觉,心中只一个念头:今年勺嘴鹬怎么“迟到”了?
这种嘴巴像小勺子的湿地精灵,全球约600只,每年超过三分之一来到盐城黄海湿地觅食、换羽。“去年是7月28日到的,每年盼它们就像等回家过暑假的孩子,晚一天都让人担心。”老李回忆说,那几天都有点上火。
8月1日,李东明终于发现了第一只勺嘴鹬,它的同伴中不少腿上带着“Y1”“EJ”等字样的脚标——这是位于俄罗斯远东沿海的鸟类学者装上的,那里是勺嘴鹬的故乡。“小家伙们只有10年寿命,曾有一只装了脚标的勺嘴鹬5年没有监测到,在这儿被我拍到了,照片传回俄罗斯把他们高兴坏了。”李东明说。
今年是李东明拍鸟的第13个年头。他有心得,知道必须趴着才能慢慢接近鸟群,人只要站着端起相机,鸟就会以为被狩猎而惊飞,这是刻入鸟类基因的本能;他更充满自信,成千上万只在普通人眼中跟麻雀差不多的鸻鹬类水鸟,单筒镜头一扫,就知道有哪些品种。
“灰斑鸻的翅膀是黑灰白三色,小青脚鹬嘴巴微微上翘,脚短显矮……”李东明如数家珍,“认识了都不难区分,鸻鹬类中国有80多种,在盐城就能看到50多种。”
盐城,在中国沿海,乃至世界都是独特的存在。湿地滩涂芳草萋萋,莽莽苍苍,当潮水退去,泥螺、沙蚕、白虾等底栖生物显现,候鸟翔集,恣意觅食。在全球9条候鸟迁飞通道中,盐城所处的“东亚—澳大利西亚”最为繁忙,每年数百万只候鸟把黄海湿地作为繁殖地和“加油站”:春季,绿草如茵,群鸟北飞;夏季,草木扶疏,鸥鹭翔集;秋季,红蒿如幕,雁鹤归来;冬季,雪花飞舞,鹤鹿相闻。
在盐城,不仅有李东明这样的常驻专职摄影师,还有大批来自世界各地的拥趸。《中国鸟类野外手册》被视为中国观鸟人启蒙读物,该书2020年再版时,作者约翰·马敬能仍对在盐城邂逅勺嘴鹬津津乐道;英国皇家鸟类保护协会首席政策官尼古拉·克罗克福德2017年第一次来到条子泥观鸟时激动得热泪盈眶,后来在很多场合,除了常年佩戴的勺嘴鹬徽章,她还会多戴一枚盐城的徽章,上面是麋鹿和丹顶鹤的图案。
如今在中国,观鸟亦成风尚,越来越多的人举起望远镜和照相机,享受“不杀戮的狩猎乐趣”。普通人或许疑惑:鸟,究竟有什么好看的?
直到20世纪的第一年,“观鸟”(bird watching)这个短语才首次出现,并成为一位名叫埃德蒙·塞卢斯的年轻博物学家所著书籍的标题——今天,我们用以指代这项活动的词仅诞生一个多世纪。
然而自由与飞翔,却自古是人类的终极梦想。《窗外飞过一只鸟》的作者、英国自然作家西蒙·巴恩斯提到,相信每个人都做过飞行之梦,梦里“自由潇洒、神奇无比”,他笃定地推测,当原始社会的人类刚刚能够把目光投向苍穹,环顾世界,就开始观察鸟类了。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让中国文学作品对鸟的记载可追溯到西周,据统计《诗经》里曾描绘过40多种鸟类。当北宋著名词人晏殊写下“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的咏叹时,绝想不到千年之后,在他曾经为官的盐城,世人竟会为了追逐候鸟纷至沓来。
东台市弶港镇是距离条子泥最近的镇子,小镇人口不过5万。镇街虽小,每逢观鸟季节,小镇的宾馆民宿总被观光客和拍鸟人挤得满满当当。每天凌晨3点多,整条街都会在沉睡中早早醒来,通往海滨的道路上,一辆辆汽车首尾相接,赶着去条子泥观鸟、拍鸟、看日出。
条子泥景区的讲解员沈丹丹一眼就能分辨出普通游客和观鸟人:普通游客看两眼拍个照就会走,他们还体会不到观鸟的乐趣,而观鸟人往往会看很久,她经常看到有家长带着孩子扎起帐篷,一待就是一整天。
在沈丹丹看来,每种鸟都有自己的个性特点,爱鸟的人把反嘴鹬叫“翘嘴娘子”,砺鹬是“胡萝卜嘴”,她最喜欢的苍鹭被称为“长脖老等”,因为总是站着一动不动常被游客误认为是雕塑。“面对一只过境的飞鸟,思考它们从哪里来,路上都经历了什么,为什么这个时候出现,都有着无限乐趣。”沈丹丹说。
65岁的周晨曦是退休之后才发现这种乐趣的。有一次他听说一种美丽而罕见的鸟在保护区出现,便在滩涂蹲守了三天,终于拍到了正在觅食的这只鸟。后来鸟类专家告诉他,这是几乎要宣布灭绝的彩鹮,他的照片填补了江苏20年未发现彩鹮的空白。老周因此上了电视,成就感拉满,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爱鸟的人各有所爱,有人喜欢个体飞翔动作的优雅,有人欣赏“鸟浪”遮天蔽日的壮美,有人热衷于为鸟单“加新”(观测到新鸟种),有人更在乎看到珍稀品种……周晨曦决定将爱鸟的人组织起来,并让更多人懂鸟、护鸟。2022年5月,盐城市观鸟协会成立,并成为全国为数不多在科协注册成立的观鸟组织。
作为理事长,周晨曦上任第一件事就是摸清家底。今年4月,观鸟协会联合盐城市湿地和世界自然遗产保护管理中心共同发布的鸟类生态报告表明,该市已然是436种鸟类的家园,约占全国鸟种的30%。今年首个“全国生态日”前夕,协会举行了一次观鸟赛,本想控制在30人左右,结果报名踊跃,现场来了80多人,周晨曦颇感意外。
盐城白领朱源近年来也加入观鸟大军,他的观鸟点不在海边,而是市区的盐渎公园。“观鸟让人重新审视自己与自然的距离。”朱源最特别的感受在于:当你下意识放慢脚步才发现,春夏秋冬的鸟各有不同又各美其美,你还会关心当地的植被,鸟和其他动物的关系。
“声声鸟鸣,就是我们最触手可及的自然。”朱源说。
人与鸟的和谐
走过那条小河,你可曾听说,有一位女孩她曾经来过;走过那片芦苇坡,你可曾听说,有一位女孩,她再也没来过。
——《一个真实的故事》
秋日清晨的雾气里,丹顶鹤气定神闲地漫步在芦苇草滩,嘹亮高亢的鸣唱,在广袤的湿地回荡。近几年,每年有400到600只丹顶鹤选择盐城作为越冬地。
1986年,来自北方的驯鹤女孩徐秀娟,怀揣三枚鹤蛋,独自登上南下列车,辗转来到盐城珍禽保护区,人工繁育丹顶鹤的研究就此开始。一年后,她为了寻找两只受伤的天鹅,体力透支沉入河中,23岁的青春永远留在了这片滩涂深处。在盐城,以生命守护候鸟的生命通道,是“一个真实的故事”。
这首歌传唱至今,守护候鸟代代传承。2月17日,输电线路运维员刘成军爬上50米高的输电塔,救下了一只被卡住的东方白鹳。当他靠近时,东方白鹳已挣扎到失去力气倒挂在巢边,如果再晚一些,这只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可能就没命了。今年以来,类似的救援已上演了3次。
由于人类活动密集,“东亚—澳大利西亚”是世界上受威胁最严重的候鸟迁飞通道。驱车行驶在临海公路上,可以看到路旁几乎每个输电塔上都有鸟巢,即使在市区,电线杆、路灯上的鸟巢也随处可见。鸟类的粪便会顺着导线滴到绝缘子上引发故障,而电路跳闸放电本身对鸟也会造成伤害。
10多年前,蒋诚刚入职的时候,师傅教他有事故隐患的鸟巢要及时捣毁,如今他却是国网盐城供电公司“爱线护鸟小队”的一员。蒋诚和队员们制作了100多个护鸟指示牌,张贴在巡线中发现的有珍稀鸟类筑巢的输电塔下方,上面印有筑巢鸟类信息和联系人二维码。“通过不断改进无害驱鸟器或挡板,在安全位置搭建280多处草编鸟窝,近年来因鸟类活动导致的跳闸率已下降60%。”蒋诚说。
在鸟的眼中,高度现代化的城市和人类基础设施已经成了它们赖以生活的“自然”的一部分。人与鸟要和谐共存,鸟类早已形成了自己的生存哲学,而作为万物灵长的人类,则更需要智慧。
大力发展新能源的盐城正努力打造“海上风电第一城”,同时也注重呵护候鸟迁飞的通道。通过引导部分风电场安装“探鸟雷达”,不仅能有效向保护区同步鸟群飞行的方位方向、高度速度等信息,还可根据鸟情控制风机运转,减缓对鸟类的影响,提高候鸟通过的安全性。
在盐城籍诗人姜桦看来,高质量发展和高水平保护之所以相得益彰,盐城最突出的贡献,是保住了黄海湿地。在20多年的创作生涯中,姜桦几乎所有的文字都聚焦于这片珍贵的滩涂。十几年前,盐城启动百万亩滩涂围垦计划时,姜桦曾写下《滩涂之殇》组诗表达自己的担忧。
幸运的是,申报世界自然遗产的想法在彼时萌发。盐城市湿地和世界自然遗产保护管理中心主任吴其江回忆,当时申遗有两个重要的背景:一是如何动态保护不断淤涨的湿地,迫切需要借鉴国际先进理念和做法;二是若能摘下世界级金字招牌,对塑造城市形象和提升发展能级十分有利。
申遗带来的变化,东台沿海经济区条子泥湿地服务中心主任姜文魁的感触最深。以2015年为转折,此前他负责滩涂围垦,此后他的工作任务变成了退渔还湿,把围起来的鱼塘还原成湿地。
7月底,数台大型机械挥臂作业,远处一群麋鹿悠闲觅食,成群的鸟儿在水边嬉戏。这幕和谐的景象,出现在弶港镇蹲门村境内的川水湾海岸带生态保护修复项目施工现场,这是我国首个在海岸带遗产地开展的生态修复项目,姜文魁正是现场负责人。
一开始,姜文魁并不理解从滩涂围垦到退渔还湿的180度转变,但如今他已经是湿地修复和保护的行家里手。“除了划分咸淡水不同区域,还要营造相应的生物群落。”姜文魁介绍,8年来千方百计地为鸟让地,条子泥先后实施岸线生态修复27.6公里,累计修复湿地超6万亩,看到环境越来越好,鸟儿越来越多,他愈发意识到生态价值的重要意义。
设在沿海经济区的北京林业大学东亚—澳大利西亚候鸟迁徙研究中心,近年来一直在加强条子泥区域候鸟种群数量的监测,并尝试解码底栖生物“食谱”与水鸟“族谱”的关系。贾亦飞作为中心的青年研究员,曾经和姜文魁站在保护与开发的两端,如今他们是并肩作战的队友。“研究表明,条子泥有20多个候鸟种群超过全球物种数量的1%,重要性无可替代。”贾亦飞说。
当年围垦而成的海堤,现在是条子泥景区亲鸟、观鸟的打卡地。在海堤内侧,720亩鱼塘被改造为涨潮时水鸟可以落脚觅食的“720高地”。贾亦飞介绍,遵循基于自然的解决方案,高地通过微改造使水面和草甸错落有致,底栖生物稳定丰富,该做法也入选“生物多样性100+全球特别推荐案例”。今年8月初,这一区域单日观测鸟类数量达11.3万只。
保护候鸟,不仅要处理好人与鸟的关系,还要调节鸟与兽的距离。同为国家一级保护动物黑嘴鸥和麋鹿,青睐同一块水草丰美的盐蒿地。区别于一般鸟类在高处筑巢,黑嘴鸥的繁殖地就在平地上,一旦麋鹿闯入踩踏就是灭顶之灾。2021年3月起,盐城采取“自然+适度干预”的方式在黑嘴鸥落脚繁衍区域周围修建起17公里长的生态围网,待繁殖期过后开放。
颇受偏爱的黑嘴鸥不怎么怕人,人们常常可以在海边看到这样一幅景象:当渔民赶海时,蛏勾子铲出的淤泥中蕴藏大量底栖生物,人在前面挖,鸟就在后面吃,对于自然的馈赠,人和鸟各取所需。“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庄子所描绘的生灵万物平等和谐的图景映照在这片滩涂上。
“在大自然面前,人和鸟都很渺小。”创作了上百首滩涂诗歌的姜桦,在《滩涂,没有一首诗是我写的》中吐露心声:写出这些诗的,是大海、天空、草地、太阳星星的尾巴,是芦苇、水杉、盐蒿、一只只飞鸟翅膀上的云……
鸟给人的答案
中国黄(渤)海候鸟栖息地(第一期)拥有世界上规模最大的潮间带滩涂,保护着全球重要的生物多样性……该遗产是一个充满了希望的开端,是认识、保护和管理一个更大的、具有全球重要性且非常脆弱的自然遗产地的最有意义的代表。
——第43届世界遗产大会决议
鸟类的迁徙,残酷而美丽。
它从来不是浪漫的旅行,而是生命的冒险;也从来不是孤军奋战的独自前行,而是各司其职的抱团取暖。假如人类拥有鸟的视角,会发现盐城滩涂上的“潮汐森林”像极了五线谱,飞鸟的影子投射其上犹如音符——这是一曲不屈不挠、以飞翔对抗命运的生命之歌。
在盐城长达2000多年的建城史中,2019年7月5日下午3点30分,是这座海滨之城的里程碑。回望曲折的申遗过程,一如候鸟迁徙起伏跌宕。
在阿塞拜疆首都巴库举行的第43届世界遗产大会上,大会主席加拉耶夫一槌定音——盐城黄海湿地列入《世界遗产名录》,成为中国第一个、全球第二个潮间带湿地自然遗产,填补了我国滨海湿地类世界遗产空白。木槌落下的那一刻,吴其江悬着的心也跟着落下。
作为申遗成功的亲历者,吴其江介绍,盐城正式成立申遗机构时,距大会召开仅两年多时间,按常规经验,申遗成功需耗时8年。作为竞争对手,当时韩国为同一海域的西海湿地申遗工作已经准备了15年。
跨部门抽调人手、召开研讨会60余次、实地考察数百次……在世界自然遗产中心规定的关门前4小时,一份总计200余万字、近5000页的中英文申遗文本如期而至。不料距世界遗产大会召开不足两个月时,一份“退回重报”的评估报告给申遗团队浇了一盆凉水。
为寻求更广泛的国际支持,吴其江在法国巴黎拜访了澳大利亚驻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大使,也是该国世界遗产大会代表团的团长。“是候鸟把我们连接在了一起!”吴其江的开场白迅速拉进双方的距离,他告诉对方,如果申遗失败,湿地得不到有效保护,今后候鸟可能找不到回家的路……
“守护候鸟迁徙通道,也是守护地球的生命通道。”一番深情游说后,这个星球上候鸟最多的“航线”被打通了——原本持反对立场的澳方代表团,牵头发起修正案声援盐城。澳大利亚代表团首席科学家玛尔什表示:“候鸟迁飞没有国界,支持盐城,就是支持澳大利亚自己。”经世界遗产大会审议表决,无一反对票,中国黄(渤)海候鸟栖息地(第一期)成功跻身《世界遗产名录》。
在宏阔宇宙中,我们生存的这颗蓝色星球周而复始地孤单“迁徙”着,幸运的是,人类并不孤独——“八千万年来,鸟类曾一直统治着天空、海洋和陆地……鸟类迁徙,是个关于承诺的故事,一个对于归来的承诺。”著名纪录片《迁徙的鸟》导演雅克·贝汉曾说,人与动物之间的感情,是人类的一种需要,它让我们感受到生命存在的奇迹。
“生命的蓬勃张力”是吸引生态摄影师蒋卫兵观察鸟类的起点,他发现鸟类生长很快,可以见证生命从诞生到成熟的轨迹,不同鸟类也展现出生命的多样性。“每一次起飞、停歇和觅食都充满力量,这些湿地精灵让人感受到生命的律动。”蒋卫兵说。
东台市人大常委会副主任、沿海经济区党工委书记吕洪涛曾经无法理解蒋卫兵这样的爱鸟人士,但他现在却能清晰地说出条子泥湿地底栖生物的种类,应该如何对“720高地”进行“水、气、声、光、磁、地形、植物”七个方面的严格控制。
全球记录不超过1000只的小青脚鹬,9月初在条子泥观测记录到1560只,这让吕洪涛尤为自豪。如今每天都要关心鸟过得好不好的他,清楚地知道这片土地的生态价值所在,世界自然遗产这颗“皇冠上的明珠”,让盐城人感恩自然的馈赠,更加笃定对鸟的守护。
说起未来规划,吕洪涛希望依托投资700亿元的长三角(东台)康养基地项目,打造满足全年龄段需求的康养服务一体化示范区,实现生态产能的转化,“我们要让游客像候鸟一样到盐城研学旅游、调养身心”。
康养基地仍在规划中,但近水楼台的人们已在享受“候鸟红利”。弶港镇巴斗村是紧邻条子泥的小渔村,远观海天一色,近看鸟浪如潮。沿街而立的别致小楼外墙上,海鸟、贝壳、帆船等卡通形象描摹着这个滨海小渔村的蝶变:响应“退渔还湿”,培育“观鸟经济”,渔民从“卖海鲜”到“卖海景”。
年少离乡打拼的祁兰芳2020年回村二次创业,开办起“巴斗渔娘”饭店,日子越过越红火。“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让更多人喜欢上我的家乡。”祁兰芳说,候鸟扇动翅膀飞向远方,也让籍籍无名的小渔村走出了深闺。
如同“头雁”,祁兰芳的身后涌现出伴飞的“鸟群”——一批外出务工的巴斗人回村兴办渔家乐、民宿。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遗产可持续旅游”中国试点项目第二期在此启动,巴斗村获“世界自然遗产保护与社区协同发展实践基地”称号。
申遗成功后,盐城持续探索世界自然遗产可持续发展新路径,构建山水林田湖草沙生命共同体,先后创成国际湿地城市、国家森林城市。“世界上很少有城市表现出这样的奉献精神,不仅在当地通过世界遗产地保护湿地,而且在全国乃至全球范围内推动滨海湿地保护。”尼古拉·克罗克福德评价道。
深化与韩国庆北国立大学、英国皇家观鸟协会等单位的合作平台建设,赴法国、荷兰等地交流考察,筹建瓦登海—黄海世界遗产联络合作机制……后申遗时代,盐城积极开展国际科研合作交流,深度参与全球生态治理话语体系构建。
9月25日至27日,2023全球滨海论坛会议将在盐城举行,论坛得到生物多样性公约组织、湿地公约组织、保护迁徙野生动物物种公约组织和世界自然保护联盟四大国际组织的积极响应和大力支持,将进一步搭建引领生态治理的全球机制性平台,通过生态朋友圈凝聚保护滨海湿地更广泛的全球共识。
“全球滨海论坛将向人类展示,滨海湿地是这个星球最珍贵的自然资源之一,对全球生物多样性和人类自身安危都极其重要。”瓦登海秘书处原秘书长延斯·埃尼马克说,期待盐城与瓦登海携手在国际舞台扮演更重要的角色。
大地无言,鹿鸣鹤舞。
候鸟迁徙的平均距离是5000公里,这段艰辛漫长的旅程中,它们为了生存,不断起飞。一个人、一座城亦当如此,无论路途再遥远、坎坷,唯有坚持,才能生生不息;只要向前,也终将抵达。
观鸟者常常自嘲这一博物活动是“美好而无用的”,但当你抬头欣赏一只鸟,并热爱这件事情,自然会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