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公园绿地是城市可持续发展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与公众健康及人类福祉密切关联的建成环境和公共空间。文章以美国明尼阿波利斯市为例，对其城市公园绿地发展和规划经验进行了研究。通过湖泊、水系、绿地和绿道等的连接，明尼阿波利斯市形成边界开放、相互连通和有机融合的全域多尺度公园绿地系统，包括区域尺度的“中心—外围”格局公园绿地系统、市域尺度的“大循环”公园绿地系统和社区尺度的“星座状”邻里公园绿地系统。基于此，明尼阿波利斯市实现了公园“10分钟步行”可达全覆盖目标，并建立起多样化和包容性的公园游憩服务体系，建立公平的公园规划和资金分配机制，为中国城市绿地系统规划提供了启示。[关键词]公园；绿地；大循环；可达性；明尼阿波利斯市公园绿地是城市与区域健康、可持续发展不可或缺的建成环境。已有研究表明，绿地不仅具有固碳释氧、涵养水源、净化环境、维持生物多样性与缓解热岛效应等生态功能，还为居民提供休憩活动空间、提升公众身心健康水平。此外，公园绿地还有利于促进邻里互动和社会交流，是城市重要的公共空间。城市公园绿地的可达性与公平问题在全球范围内备受关注。世界各地均存在不同程度的社区绿地可达性差异，以及由种族、社会经济差异导致的绿地不公平。
在倡导城市可持续发展和健康城市背景下，构建多尺度融合、开放可达、公平包容的城市公园绿地系统是应对城市生态问题、居民健康和社会问题的重要途径之一。美国城市公园绿地系统的建设一直走在世界前列。19世纪下半叶，纽约中央公园的规划建设掀起了美国现代城市公园运动浪潮。1880年，波士顿以自然河流为依托，通过设置林阴道、开拓滨河绿地等方式建立了名为“翡翠项链”的16km链状城市公园绿地系统。1883年明尼阿波利斯市(Minneapolis) 借鉴波士顿的做法，因地制宜地规划了全长50英里(约80.5km) 的环城公园绿地系统。20世纪初，明尼阿波利斯市进一步在社区中开发建设公园，逐渐构建形成多尺度的城市公园绿地系统。自2012年美国公共土地信托基金(Trust for Public Land，简称“TPL”) 开发全美城市公园评价体系ParkScore指数以来，明尼阿波利斯市已连续7年获评分榜首，具有典型的代表性和重要的参考价值。本文以美国明尼阿波利斯市为例，对其城市公园绿地系统规划的发展历程、多尺度公园绿地系统构建，以及为应对近年来城市问题变化而出现的新规划方法和策略进行梳理与总结，旨在为中国城市绿地系统规划和建设提供借鉴与启示。
1?明尼阿波利斯城市公园绿地规划的发展历程明尼阿波利斯市是美国明尼苏达州最大的城市，东部为明尼苏达州的首府圣保罗(Saint Paul)，两市合称“双子城”。明尼阿波利斯城市公园绿地系统的规划建设可划分为以下4个阶段：(1)“大循环”公园绿地系统的初步形成(1883年至20世纪初)。明尼苏达州是“万湖之州”，明尼阿波利斯市内部亦拥有众多湖泊和良好的水环境。1883年，明尼阿波利斯市成立自治机构公园委员会(后改名为明尼阿波利斯市公园和游憩委员会，英文名为Minneapolis Park&Recreation Board, 简称“MPRB”) 后，根据景观设计师克利夫兰的建议，通过收购和受赠等方式获取水域周围大片土地以建立一个环状、完整的公园绿地系统，即现今的“大循环”(The Grand Rounds)公园绿地系统。(2) 社区尺度邻里公园的兴建(20 世纪初至1973 年)。“大循环”公园绿地系统虽然建设完成，但公园多集中于城市边缘，高昂的交通成本使普通居民难以接触公园和开放空间。并且，随着当地人口不断增加，城市内部缺少绿地和游憩空间的问题开始暴露。20世纪初，明尼阿波利斯市陆续建成了众多的邻里公园，为居民提供可达性更高的绿地空间。
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的婴儿潮时期，一度被搁置的公园建设事业也再次踏上新征程。此时，人们对公共开放空间提出了更多新要求，公园游憩功能逐渐占据重要地位，公园中普遍出现游憩设施。(3) 融入双子城都市区绿地系统网络(1974年至21 世纪初)。1974年，明尼苏达州议会提出建立区域公园系统，随即将“大循环”公园绿地系统纳入到明尼阿波利斯市所在的双子城都市区绿地系统内。区域公园的资金和愿景由双子城都市区议会(Twin Cities Metropolitan Council) 负责统一管理。自此，“大循环”公园绿地系统作为双子城都市区杰出的风景游憩胜地晓谕全美，并不断扩大其影响范围，吸引了大量外地游客到此度假和游玩。(4) 基于需求导向的城市公园绿地系统更新与优化(21世纪初至今)。进入21世纪以来，明尼阿波利斯市人口多样化加剧，城市居民对公园的需求日益增加。公园发展的关注点发生了显著改变：其一，参与全美范围内的“10分钟步行”公园运动，提高公园的可达性，同时改善和优化社区结构；其二，针对人口特征和社区需求，提供多样化、包容性、去同质化的游憩服务体系，使公园成为社区中心枢纽；其三，为了弥补人口多种族分化和社会经济差异造成的公园绿地不公平，大面积开展公众参与，以地理服务区为单位制定邻里公园总体规划，并实施了多个基于资金公平分配的公园设施补偿项目。
2?多尺度公园绿地系统结构与规划明尼阿波利斯城市公园绿地系统结构可分为“区域( 都市区)—市域—社区”3个尺度：在区域尺度构建“中心—外围”格局公园绿地系统；在市域尺度构建“大循环”公园绿地系统；在社区尺度规划建设呈“星座状”分布的邻里公园绿地系统。以上不同尺度、功能互补的公园绿地规划使明尼阿波利斯市构建形成相互连通、有机融合、联系紧密的多尺度公园绿地系统结构。2.1?区域尺度：构建“中心—外围”格局公园绿地系统在“大循环”公园绿地系统成功建设的基础上，都市区以其为榜样，将这种模式扩展到整个区域，进而规划区域小径(Regional Trail) 将周边地区本已存在的公园进行连通。双子城都市区议会作为上层机构进行统筹，以突破地方行政边界形成更大范围的网络体系，构建起以“大循环”公园绿地系统为中心、向外围辐射的区域绿地系统格局(图1)。图1 “双子城”都市区“中心—外围”格局公园绿地系统平面图更大尺度的生态廊道进一步加强了区域公园绿地系统的生态效应和资源循环。同时，它亦为骑行爱好者提供了长途骑行的机会。在公园系统管理中，都市区议会负责完成区域公园系统统筹工作及其与交通、生态等其他方面的协调规划管理。
地方政府负责具体的土地用途管控、公园规划和运营。2.2?市域尺度：构建“大循环”公园绿地系统市域层面的公园绿地系统规划充分利用市域良好的自然本底，依托城市自然景观构建“大循环”公园绿地系统。具体来说，其主要结合城市原有水域做以下几种处理：①水道连通与河岸修复。将距离相近但原本互不连通的哈丽特湖和明尼哈哈河水道打通，并以绿化的形式恢复了自然弯曲的河流驳岸形式。此过程主要解决了河流洪泛和水量失衡问题。②公园绿地的拓展。借助于大面积湖泊和零散水域，在其周围拓展公园绿地，为市民提供亲水空间和大量水上娱乐项目。③通过小径进行连接。在明尼阿波利斯市北部无水域区域，使用一系列公园小径等线性廊道完成“大循环”公园绿地系统的延续。2009年完成的“缺失的连接线”规划项目连接了东北部的缺口，使“大循环”公园绿地系统成为完整的环线(图2)。图2 明尼阿波利斯市“大循环”公园绿地系统平面图2.3?社区尺度：构建呈“星座状”分布的邻里公园绿地系统明尼阿波利斯市早期的公园绿地系统规划主要关注位于城市边缘的大型公园，以保护湖泊、水系和天然绿地。为了使人们在日常生活中更便捷地接触到绿地，20世纪初MPRB开始建设离居住地更近的邻里公园。
公园作为宜居、安全和充满活力的社区的重要组成部分，一直受到MPRB的高度重视。明尼阿波利斯市现有160个邻里公园散点分布在市域内，主要为附近居民提供服务。明尼阿波利斯市邻里公园总体规划提出了一个崭新的概念——“公园星座”(Park Constellation)。它是由公园、类公园空间(Park-like Space)、连通性和寻路优先走廊(Connectivity and Wayfinding Priority Corridors) 与线性公园(Linear Park) 相互连接而成的类似星座图案的绿地系统(图3)。“公园星座”概念最初是明尼阿波利斯市市中心服务区(Downtown Service Area) 总体规划中为解决市中心公园面积不足、人口密集的问题而提出的新概念。其优越性在于通过转化相当面积的类公园空间或通过线性廊道串联一组近距离的邻里公园，直接扩大公园总面积、提高绿地可达性；同时，使各绿地不再完全孤立，通过创造互通、融合的社区游憩空间，加强社区间的居民交流，使得每个公园在其服务区内能更好地反映其独特的环境，增强系统的生态、游憩和社交功能。图3 明尼阿波利斯市市中心服务区邻里公园的“星座”结构与组成要素平面图3??“以人为本”导向下公园的可达性、包容性与公平性3.1?“10 分钟步行”全覆盖的公园可达性明尼阿波利斯市在2019年实现了96.5%的居民居住在公园10分钟步行可达的社区内。
值得借鉴的科学策略主要有以下两方面：基于可达性的公园开发政策和互通融合的公园绿地系统规划方法。(1) 基于可达性的公园开发政策。明尼阿波利斯市参与了2017 年TPL等机构在全美范围内领导的“10分钟步行”公园运动。该运动目标是确保城市每个社区居民从居住地出发步行10分钟内即可到达一个公园，以此改善和优化社区结构，提升公园和绿地的使用绩效。基于公园可达性分析，TPL作为第三方机构对城市公园布局选址提供建议。其技术流程如下：首先，对各城市、城镇和社区建立公园综合数据库，基于美国可步行道路网络数据集对每个公园创建10分钟步行可达服务区。其次，基于该公园10分钟步行可达服务区生成每个公园总体访问统计数据。再次，根据人口统计变量(种族/族裔、年龄和收入) 进行细分，确定公园可达性的公平程度。最后，根据公园可达性水平、可达性的公平程度和预计人口规模计算出城市各区位公园需求等级，以此提供排名前五位的最优公园选址。选址方案形成后，MPRB结合明尼阿波利斯市公园总体规划预期目标提供公园开发政策，并寻找资金支持。另外，该总体规划强调要在离家不超过6个街区的距离范围内提供公园，作为公园可达性的基本约束(2) 互通融合的公园绿地系统规划方法。
明尼阿波利斯市公园总体规划主要通过以下方面提高公园的可达性：①市域—社区层面构建多尺度、相互连通、有机融合的公园绿地系统，包括线性公园、不断完善的区域公园小径系统和连通周边市郡的地方小径(图4)。②规划边界开放的公园，并提供多种交通方式提高公园的可达性。例如，在“大循环”公园绿地系统外围规划了服务于绿地系统的“大循环”国家风景路(Grand Rounds?National Scenic Byway)，成为城市交通组织的有机部分，也是美国最长的连续城市公园道系统。图4 “大循环”国家风景路和区域小径系统规划图3.2?多样化和包容性的公园游憩服务体系公园游憩服务体系是美国城市公园重点建设的部分。自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公园游憩功能受到重视，MPRB逐步塑造多样化和包容性的游憩服务体系。随着20世纪末城市人口多样化进程加快，MPRB开始反思公园游憩服务体系同质化问题，通过对公园游憩体系和周边居民特征的调研，有针对性地优化公园游憩服务体系。(1) 公园游憩服务体系的多样化。公园游憩服务体系的多样化策略体现在：一方面，提供相当丰富的游憩服务场所和基础设施，包括水上公园、体育综合体、雪橇区与垂钓码头等在内的二十多类大型休闲游憩活动场所和若干种类小型游憩设施，并利用灵活的多功能运动场和集约型的游憩中心解决公园面积不足的问题。
其中，游憩中心是建造于公园环境中的室内场所，提供球类活动、健身、瑜伽、绘画、培训和教育等活动。另一方面，主动举办多样化的游憩服务活动，游憩活动按组织形式可划分为3类，即课程(自然教育、艺术和体育培训课)，俱乐部和联盟(高尔夫俱乐部和体育联盟)，定期活动(音乐歌舞集会、度假营、游憩节庆日)。(2) 公园游憩服务体系的包容性。多年来，MPRB致力于建设适宜各年龄段社会群体的游憩服务体系，典型包容性游憩项目如学龄儿童保育项目，该项目在游憩中心开展游戏活动、运动或艺术培训甚至家庭作业辅导等活动，使学龄儿童在放学前后或假期有机会接受课外教育；又如治疗性游憩项目，包括残疾人适应性运动等，并专门聘任康乐和包容治疗协调员提供项目指导。利用此类项目使公园绿地成为能激发个人成长、促进社区居民交流的场所。同时，提出了社区中心枢纽模型，即公园应结合教育、医疗等多种社会资源，提供能联系个人、社区与土地的项目，实现社会融合。(3) 公园游憩服务体系的去同质化。2007年明尼阿波利斯市公园总体规划提出应针对多样化的人口，提供适宜社区特征的公园和游憩服务。近年来，MPRB开始根据社区人口特征和新的娱乐趋势重新制定游憩计划和服务，修正了20世纪60年代以来社区人群相对同质导致的同质游憩基础设施均匀分布的模式。
此修正计划依据3个前期调研过程展开：人口统计、娱乐趋势分析和公园设施利用率分析。人口统计是调查规划区域的总体人口年龄段、收入水平、种族和族裔等。娱乐趋势分析包括全国、城市和研究区特定娱乐趋势的对比。公园设施利用率分析是通过确定使用的小时数(即用于活动、比赛、练习等的小时数)与可用小时数(考虑每天的公共交通时间、设施季节性等) 的比例来计算的。以上结果作为公园更新规划的数据支撑。分析研究区的人口特征、本地市场潜力和娱乐项目趋势，发展热门项目，改进薄弱项目；评估游憩设施受欢迎程度，以便有计划地维护和剔除，最终有针对性地优化公园游憩服务体系，改善其同质化问题。3.3?基于公平性的公园规划和资金分配机制(1) 公园规划的公众参与过程。MPRB作为经市民投票产生，州法案立法成立的民间非营利组织，本身具有较强的自主性和亲民性，在公众参与中发挥核心管理者的作用，对公众的意见和贡献进行统筹管理。居民、公园使用者和其他利益相关者可自愿申请加入社区咨询委员会(Community Advisory Committee，简称“CAC”)。CAC是市民与管理者之间的双向交流平台，帮助管理者采集公众意见，并代表公园使用者就相关政策和计划草案提供反馈。
采集工作通过调查问卷、街边采访、公众大会、论坛、焦点小组讨论和居民代表会议等多种方式进行，以尽量覆盖不愿主动发表意见的人群。明尼阿波利斯市公园总体规划或单个公园的规划设计均设有一定的规划年限，在后续规划和维护过程中设置滚动循环及可持续的公众参与程序，保证每一代使用者和刚移民来该城市的居民有参与的机会。同时，通过多项措施保证各年龄段人群的参与，如采用摄影、涂鸦等有利于儿童表达意愿的参与方式，满足公众参与的代际公平。(2) 划分地理服务区。根据2010年美国人口普查，明尼阿波利斯市有64%的白人、19%的黑人、11%的西班牙裔和6% 的亚裔，另外还有来自老挝、墨西哥、厄瓜多尔和索马里等各国的移民，这使明尼阿波利斯市成为美国最多元化的城市之一。这与19世纪70年代白人占全市人口94%的情况大不相同。明尼苏达大学与MPRB于2010～2011年合作开展名为“公园、休闲时间活动和自述健康调查”的试点计划，其目的之一是了解不同人口亚组居民的公园使用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