芋:形若蹲鸱的老牌杂粮

汪鹤年

高良姜种植技术_高良姜种植前景_高良姜种植致富故事

高良姜种植技术_高良姜种植致富故事_高良姜种植前景

高良姜种植致富故事_高良姜种植技术_高良姜种植前景

南方人中秋节素有吃芋头的习俗,清代的南方一带还曾盛行结亲时互赠芋头的民风。究其原由,大约是芋头有着人丁兴旺,团圆美满的寓意。因为,成熟的芋头常为一窝,其中不但有大大的芋母,环其四周的还有大大小小的小芋,可谓亲如一家,其乐融融。

貌如蹲鸱的神州土产

芋头简称芋。《史记》名为蹲鸱,《前汉书》谓之芋魁,《东汉书》作芋渠,《别录》称土芝,《种芋法》名为芋奶。此外,又有芋艿、香芋、毛芋、芋鬼、土芋等别名。对于芋之得名,《说文解字》认为:“芋,大叶,实根,骇人,故谓之‘芋’也。”《本草纲目》引宋初徐铉注《说文》亦云:“芋犹吁也。大叶实根,骇吁人也。吁音芋,疑怪貌。”

芋头原产于中国、印度、马来半岛等热带沼泽地区,初为野生,经人类栽培、驯化和系统选育,如今已成为重要的粮菜两用作物之一。由于芋头性喜高温湿润,因此,我国芋头的栽培多分布于南方及长江流域,近几年北方栽培面积也渐趋扩大。

芋头属天南星科芋属多年生草本植物,常作一年生作物栽培。芋头的品种很多,主要分旱芋、水芋两大类。水芋离不开水,必须长年生长在水田里。旱芋多种植于山地、田里,一年一种。芋头绿叶如盖,叶片盾形,叶柄长而肥大,呈红、绿或紫色,花开时那清雅的身姿如马蹄莲花一般。不过因为气候和水土的原因,芋头只有在南方才能开花。芋的食用部分为其地下肉质的球茎,通常呈卵圆形,富含淀粉、粗蛋白、粗纤维、蔗糖、矿物质和多种维生素等营养成分。除作蔬菜外,还可做粮食及加工淀粉和酒精的原料,另外芋的叶柄及叶片还是上好的饲料。徐珂《清稗类钞》中对其有过这样的描述:“芋为蔬类植物,植于水田,地下茎多肉,叶略似荷叶而长,一端有大缺刻,叶柄肥大,花为肉穗花序,有巨苞包之。叶柄色绿者为青芋,色红紫者为紫芋。”

芋头还有一定的医用价值。《本草经集注》云其“主宽肠胃,充肌肤,滑中”。唐孟诜《食疗本草》说其“去死肌,令脂肉悦泽”;并称若与鲫鱼、鲤鱼煮为羹,“甚下气,补中焦”。《证类本草》引陈藏器语则云:“芋本功外,食之令人肥白。小者极滑,吞之开胃及肠闭。产后煮食之,破血。饮其汁,止血渴。芋有八、九种,功用相似。野芋,生溪涧,非人所种者,根叶相类尔。取根醋摩,敷虫疮疥癣,入口毒人。”

我国栽培芋的历史非常悠久,大约成书于战国时期的《管子·轻重甲篇》中就有芋的记载:“春日倳耜,次日获麦,次日薄芋,次日树麻,次日绝菹,次日大雨且至,趣芸壅培。”在这里,管子讲的是春天里要抓住耕地、收麦、种芋、种麻、除草和锄草培土时机。

西汉初期,芋已成为人们的裹腹之物。《汉书·货殖传》记载了西汉初年冶铁世家卓氏在蜀临邛地区以冶铁致富的经历,书中曾借卓氏之口说出过这样的话:“吾闻汶山之下沃野,下有蹲鸱,至死不饥。”颜师古注:“蹲鸱,谓芋也,其根可食,以充粮,故无饥年。”

伪托汉刘向所撰《列仙传》也留下过这样的传说:“[酒客]来为梁丞,使民益种芋菜,曰:‘三年当大饥。’卒如其言,梁民不死。”

清陆以湉《冷庐杂识》还说西汉王褒《僮约》中“凡四言芋,曰养芋,曰发芋,曰臛芋,曰窖芋。盖物土所宜,言之不厌其详也”。这位雇主大人对僮奴的要求是,他必须熟悉芋从栽种到收藏等各种农活。

在关中一带,芋的种植规模更大。据《西京杂记》记载,关中人陈广汉家中有“蹲鸱三十七亩”,据说每年可收“六百七十三石”。

从上述情况看,当时,芋的种植已较为普遍。在其种植上,也开始形成了比较系统的种植方法。西汉末期成书的《汜胜之书》,对此就进行了较为详细的经验总结:“种芋,区方深皆三尺。取豆萁内区中,足践之,厚尺五寸。取区上湿土与粪和之,内区中萁上,令厚尺二寸;以水浇之,足践令保泽。取五芋子置四角及中央,足践之。旱,数浇之。萁烂,芋生,子皆长三尺。一区收三石。”“又种芋法:宜择肥缓土近水处,和柔,粪之。二月注雨,可种芋。率二尺下一本。芋生根欲深,劚其旁以缓其土。旱则浇之。有草锄之,不厌数多。治芋如此,其收常倍。”其要领就是,种芋的首要条件是必须肥料充足,而用豆萁和粪便沤制的沤肥,则是芋头生长的最好养料。同时,还要注意勤浇水,勤锄草。显然,这里说的是旱芋的种植。

从种芋时间看,一般是在农历的正、二月。东汉崔寔《四民月令》中已有正月可种芋的记载。《齐民要术》引《家政法》则曰:“二月可种芋也。”

晋代,人们还发现,野生的芋头食之有毒。晋人张华《博物志》就说:“野芋食之杀人,家芋种之三年,不收,后旅生亦不可食。”“旅”,寄也,即不因播种而生。“旅生”即野生之意。意思是说,种之三年未收的芋头,再长出来就变成野生的了,故不可食。

芋的品种,在晋代的蜀地曾达17种之多。《齐民要术》引晋郭义恭《广志》就留下过较详的记载:“蜀汉既繁芋,民以为资。凡十四等:有君子芋,大如斗,魁如杵(上竹下旅)。有车毂芋,有锯子芋,有旁巨芋,有青边芋:此四芋多子。有谈善芋,魁大如瓶,少子;叶如散盖,绀色;紫茎,长丈余;易熟,味长,芋之最善者也;茎可作羹臛,肥涩,得饮乃下。有蔓芋,缘枝生,大者次二三升。有鸡子芋,色黄。有百果芋,魁大,子繁多,亩收百斛;种以百亩,以养彘。有早芋,七月熟。有九面芋,大而不美。有象空芋,大而弱,使人易饥。有青芋,有素芋,子皆不可食,茎可为菹。凡此诸芋,皆可干腊,又可藏至夏食之。又百子芋,出叶俞县。有魁芋,无旁子,生永昌县。有大芋,二升,出范阳、新郑。”

在这17种芋中,蔓芋是误列入的一种薯蓣之类的植物。还有不可食的青芋、素芋等,还有些芋头只能用作猪饲料。

南北朝时,福建和浙江地区亦成为芋的重要产地之一。南宋《淳熙三山志》有载云:“陶隐居云:‘蜀川生者,形圆而大,状若蹲鸱,(谓)之芋魁。’闽中出者,形长而大,细者如卵,生于魁之旁,食之尤美。州北下洋则尤多。”陶弘景《本草经集注》还说:“一名土芝,钱塘最多。”

当时,人们还注意到,不仅野芋有毒,连家芋在地里如三年未收,都不可再食。而且,芋不可生食,否则会引起中毒。《证类本草》引陶弘景《本草经集注》就有这样的记述:“生则有毒莶,不可食。性滑中,下石,服饵家所忌。种芋三年不采,成(木吕)芋。又别有野芋,名尤芋,形叶相似如一,根并杀人。人不识而食,垂死者,他人以土浆及粪汁与饮之,得活矣。”

千锤百炼的种芋经

在唐代,常见的芋头品种有6种,其中,除野芋不可食用外,其他5种均可食用,只是青芋须在初煮时加灰汁以去毒,并换水熟煮。《本草纲目》引唐代医学家苏恭《唐本草》就说:“芋有六种:青芋、紫芋、真芋、白芋、连禅芋、野芋也。其类虽多,苗并相似。茎高尺余,叶大如扇,似荷叶而长,根类薯蓣而圆。其青芋多子,细长而毒多,初煮须灰汁,更易水煮熟,乃堪食尔。……野芋大毒,不可啖之。关陕诸芋遍有,山南、江左惟有青、白、紫三芋而已。”

唐段成式《酉阳杂俎》还记载了两种堪称另类的芋头。一是天芋:“天芋,生终南山中,叶如荷而厚。”一是雀芋:“雀芋,状如雀头。置干地反湿,置湿处复干。飞鸟触之堕,走兽遇之僵。”

到了宋代,芋的种植更为普遍。据宋宋祁《益部方物略记》记载,当时的四川一带已有鹯芋、蛮芋、槫果芋等品种:“蜀芋多种,鹯芋为最美,俗号赤鹯头芋,形长而圆,但子不繁衍。又有蛮芋,亦美,其形则圆,子繁衍,人多莳之。最下为槫果芋,槫,接也,言可接果山中,人多食之。惟野芋人不食。”

《本草纲目》引北宋药物学家苏颂《本草图经》则说:“今处处有之,闽、蜀、淮、楚尤多植之。种类虽多,大抵性效相近。蜀川出者,形圆而大,状若蹲鸱,谓之芋魁。彼人种以当粮食而度饥年。江西、闽中出者,形长而大。其细者如卵,生于魁旁,食之尤美。”

宋代医药学家寇宗爽《本草衍义》也说:“芋,所在有之,江、浙、二川者,最大而长。京、洛者,差圆小,而唯东、西京者佳,他处味不及也。当心出苗者为芋头,四边附芋头而生者,为芋子。八、九月以后可食。至时掘出,置十数日,却以好土匀埋,至春犹好。生则辛而涎,多食滞气困脾。唐杜甫诗曰‘园收芋栗不全贫’者是此。以梗擦蜂螫处,愈。”从此段记述看,宋人仍习用前人的土埋法保存鲜芋,以便于在春天的青黄不接时食用。作为医家,寇宗爽还发现,以芋梗涂擦蜂螫处,有奇效。

对此发现,沈括《梦溪笔谈》还专门留下这样一段记述:“处士刘易,隐居王屋山。尝于斋中,见一大蜂,罥于蛛网,蛛搏之,为蜂所螫,坠地。俄顷,蛛鼓腹欲裂,徐徐入草,蛛啮芋梗微破,以疮就啮处磨之。良久,腹渐消,轻躁如故。自后人有为蜂螫者,挼芋梗傅之则愈。”

与前代相比,芋的种植方法,在元明时期呈现出渐趋简化的倾向。《居家必用事类全集》中介绍的“种芋”法就明显地少了许多繁文缛节:“宜拣肥地近水处,斸其傍以种。旱即浇之以水,有草即芸锄之,不厌频。治芋如此,其收常倍。”

明戴羲《养余月令》中记述的“种芋”法更方便操作:“先于岁内冬初,拣根圆尖长白者,就屋南檐下掘坑,以砻糠铺底,将种放下,稻草盖之,勿使冻烂。至是月(指农历二月),取出埋肥地,将芋芽向上。候叶高四五寸,五月内,择近水肥地移栽,二尺一科,宽则透风,深则根大。此利甚大,胜于种稻也。”

明人的最大贡献,则是对种芋法进行了全面而系统的总结。黄省曾《芋经》(又名《种芋法》)就是中国古代种芋法的经典著作,也是历史上唯一的一本关于种芋的专著。此书共分为“名”、“食忌”、“艺法”、“事”等四章,大部分是汇录古书中有关芋的记载。其中的“艺法”一章,除汇录了《氾胜之书》、《齐民要术》、《务本新书》等书的种芋法之外,还叙述了当时包括选种藏种、整地育秧等种芋的方法。这些方法多有创新,如为防止芋种冻害而提出的“窖藏越冬法”:“十月收芋子,不必芋魁,恐妨鬻食。但择旁生圆全者,每亩约留三千子,掘地尺五寸,窖藏之,上覆以土。若不藏,经冻则疏坏无力矣”;又如用塘土壅芋根的“塘法”:“在芋子四角之中掘其土,遍亩皆然,壅在根上,则土缓而结子圆大”;等等,就是至今仍行之有效的种芋之法。

明代,芋的品种也有渐向优良品种集中的倾向。《本草纲目》的记述就透露出这一信息:“芋属虽多,有水、旱二种:旱芋山地可种,水芋水田莳之。叶皆相似,但水芋味胜。茎亦可食。芋不开花,时或七、八月间有开者,抽茎生花黄色,旁有一长萼护之,如半边莲花之状也。”

明王世懋《学圃杂疏》也说:“芋古名蹲鸱,吾土最佳。有水旱紫白二种,旱者不可食。此地若种之得法,有十斤者。”

不过,也不尽然,比如在广东一带,芋的品种仍具多样化的特点。《广东新语》:“广芋之美者,首黄芋,次白芋,次红牙芋,皆小。惟南芋大,南芋色紫生沙甚可食,而白者尤良。凡以春种以夏收者曰早芋,以夏种以秋收者曰晚芋。与红薯并登如稻,故有大米之称。芋大者魁,小者奶。奶赘魁上下四旁,大小如乳,奶者乳也。魁亦曰。俗以妇人多子为南芋,犹以茨菰一乳十二子为慈姑也。又芋奶应月生子,称十二奶。芋奶宜为蔬羹,其性与茯苓皆属土,性重厚,故皆养脾。和鲫、鳢鱼食之,调中补虚。有银芋,苗茎莹白,与叶皆可生食。广芋多种,然苗茎必熟乃可食。银芋不然,故多以为齑。”

嘉庆三年《东莞县志》“物产志”也记载了东莞的两个芋头品种:“芋以黄芋为最,有青芋、银芋,其茎亦甘滑可食。”

出产于台湾的芋头,竟有长达尺余者。康熙二十四年《台湾府志》“物产志”在提及当地所产芋头时即有“台有一种最大者,长尺余,肉似槟榔,紫纹,味佳蜀中”的记述。

目前,我国的芋头种植,以珠江流域及台湾省种植最多,长江流域次之,其他省市亦有零星种植。

唐宋文人眼中的芋头美食

大多数芋头,其地下块茎除可供鲜用外,还可干制保存到夏天食用,其茎还可以制成酸菜或羹臛。

用芋头作菜的最早记载,见于南北朝时期。《齐民要术》引《食经》中就记述一种用芋头同猪、羊肉合烹的“芋子酸臛”:“猪、羊肉各一斤,水一斗,煮令熟。成治芋子一升——别蒸之——葱白一升,著肉中合煮,使熟。粳米三合,盐一合,豉汁一升,苦酒五合,口调其味,生姜十两。得臛一斗。”简单地说,就是将蒸好的芋头,放进煮熟的猪、羊肉中,加入葱白合煮。然后,加入粳米,并用盐、豆汁、醋、姜等调味,再煮而成。

唐代,人们仍习惯于用芋头同肉一起调汤作羹。《本草纲目》引唐代医学家苏恭《唐本草》就说:“白芋、真芋、连禅、紫芋,并毒少,正可煮啖之,兼肉作羹甚佳。蹲鸱之饶,盖谓此也。”

唐朝的一些文人雅士对芋头更情有独钟,并每用从容、闲适的心情,去面对这大自然的恩赐,抒写出轻灵、雅致的诗行。如郑谷《蜀中三首》中的“江楼客恨黄梅后,村落人歌紫芋间”;王维《田家》的“夕雨红榴拆,新秋绿芋肥”;韦庄《赠渔翁》的“芦刀夜鲙红鳞腻,水甑朝蒸紫芋香”;薛逢《题独孤处士村居》的“林峦当户茑萝暗,桑柘绕村姜芋肥”;等等。那种或留连于紫芋村落间的雅静,或细心品味天赐美食的喜悦,往往给人以恬淡宁静的无尽遐想。诗僧贯休《怀邻叟》,更为我们留下一幅淡泊田园的无限风光:“常思东溪庞眉翁,是非不解两颊红。桔槔打水声嘎嘎,紫芋白薤肥濛濛。鸥鸭静游深竹里,儿孙多在好花中。千门万户皆车马,谁爱如斯太古风。”

唐代文学家李华对芋头更一往情深,为能吃上煨芋头,甚至不惜动用最好的木炭,并以龙脑同煨。冯贽就在《云仙杂记》一书的“芋魁遭遇”条中引录了《三贤典语》的一段记述:“李华烧三城绝品炭,以龙脑裹芋魁煨之。击炉曰:‘芋魁遭遇矣。’”

五代人还用芋头同藕、莲、菱等掺合在一起,制作甜点。《清异录》中记载的 “云英麨”即是此类制品:“郑文宝云英麨,予得食,酷嗜之。宝赠方:藕、莲、菱、芋、鸡头、荸荠、慈姑、百合,并择净肉烂蒸之,风前吹(日良)少时,石臼中捣极细,入川糖蜜熟再捣,令相得,取出作一团,停冷性硬,净刀随意切食。糖多为佳,蜜须合宜,过则大稀。”

从人们的喜好程度看,煨芋头尤受欢迎。范成大《四时田园杂兴》中的吟咏,便活灵活现地摹绘出这种当日常见的乡村风景:“榾柮无烟雪夜长,地炉煨酒暖如汤。莫嗔老妇无盘饤,笑指灰中芋栗香。”宋人曹勋《山居杂诗九十首》中也有“老汤瀹苦茗,宿火煨山芋”的吟咏。

这种煨芋头,宋人林洪《山家清供》将其称之为“土芝丹”,因其味道别具一格,据说曾倾倒过不少文人雅士:“芋名土芝,大者裹以湿纸,用煮酒和糟涂其外,以糠皮火煨之。候香熟取出,安坳地内,去皮温食,冷则破血;用盐则泄精,取其温补,其名土芝丹。昔懒残师正煨此牛粪火中,有召者,却之曰:‘尚无情绪收寒涕,那得工夫伴俗人。’又山人诗云:‘深夜一炉火,浑家团栾坐。煨得芋头熟,天子不如我。’其嗜好可知矣。小者曝干入瓮,候寒月用稻草罨熟,色香如栗,名土栗,雅宜山舍拥炉之夜供。赵两山汝涂诗云:‘煮芋云生钵,烧茅雪上眉。’盖得于所见,非苟作也。”

素嗜美食的苏东坡被贬海南时,芋头成为常食。小儿子苏过见父亲老是吃煮芋头,非常难过,便试着将芋头旧食新吃,作成了芋泥粉团一类的东西。苏东坡吃后大加赞赏,并称之为“玉糁羹”。并写诗记之,诗题为:“过子忽出新意,以山芋作玉糁羹,色香味皆奇绝。天上酥陀则不可知,人间决无此味也。”诗中有句曰:“香似龙涎仍酽白,味如牛乳更全清。莫将南海金齑鲙,轻比东坡玉糁羹。”当时,诗人还写过一首《酬刘柴桑》诗:“红薯与紫芋,远插墙四周。且放幽兰香,莫争霜菊秋。穷冬出瓮盎,磊落胜田畴。淇上白玉涎,宁勿过此不?一饱忘故山,不思马少游。”有人认为,所谓“红薯与紫芋”,指的是薯蓣科的甘薯和芋头。被称为胜于“白玉涎”的美味,其实就是用芋头作成的所谓“玉糁羹”。

大约是大文豪吃过的缘故,“玉糁羹”竟在宋代的文人中风行一时。许多诗人都以不同的方式提到它,其中不少诗作将“玉糁羹”与芋联系起来:

刘子翚《园蔬十咏·芋》:“分得蹲鸱种,连根占地腴。晓吹黏玉糁,深碗啖模糊。”

王十朋《食芋》:“我与瓜蔬味最宜,南来喜见大蹲鸱。归与传取东坡法,糁玉为羹且疗饥。”

陈藻《读东坡玉糁诗因成一绝,续去年芋茎羹后,寄丘林陈三友》:“味有酥陀出自天,芋成玉糁却同然。此羹若使东坡见,尤怪枯茎化得偏。”

郑清之《旧冬得蒌蒿数十根,植之舍旁,今春遂可采撷,辄持饷黄堂,拙语先之,聊发一笑》:“玉糁羹芋称苏仙,天上酥酡能比肩。忆昔客授湘湖偏,乍逢此蒿口流涎。”

周紫芝《烧芋》:“粪火拨灰聊效颦,玉糁夸羹未须尔。”

徐瑞《田园》:“寒夜羹玉糁,聊用娱岁暮。”

周文璞《尧章金铜佛塔歌》:“哦诗礼塔作佛事,同吃地炉山芋羹。”

在陆游诗中,“玉糁羹”亦多次出现,如《即事》诗的“雅闻岷下多区芋,聊试寒炉玉糁羹”;《秋思》中的“一杯芋糁羮,孙子唤翁食”;《病中杂咏》中的“西游携得蹲鸱种,且共山家玉糁羹”;《晨起偶题》中的“风炉歙钵生涯在,且试新寒芋糁羮”;《饭保福》中的“归来更欲夸妻子,学煮云堂芋糁羮”;《正月二十八日大雪过若耶溪至云门山中》中的“松肪火暖眠僧榻,芋糁羮香拥地炉”;等等。

那么,玉糁羹究竟是怎样的一种食品呢?我们不妨看看《山家清供》中的一段记述:“玉糁羹”[或用山芋]:“东坡一夕与子由饮,酣甚,捶芦菔烂煮,不用他料,只研白米为糁食之。忽停箸抚几曰:‘若非天竺酥酡,人间决无此味。’”这里所说的玉糁羹,是用萝卜和米粉而为之,而从“或用山芋”的记述看,应是用芋泥合米粉而制作的一种食品,因吃起来香糯爽口,很得苏东坡等一帮文人雅士的喜爱。

加料的油炸煨芋片,亦成为宋人最青睐的美食之一。陈达叟《本心斋蔬食谱》“煨芋”条就有“煨香片切。朝三暮四,狙公何为?却彼羊羔,啖吾蹲鸱”的礼赞。

《山家清供》将此种美味称作“酥黄独”,并记述了其具体的制作方法:“雪夜芋正熟,有仇子曰从简载酒来,扣门,就供之。乃曰:‘煮芋有数法,独酥黄独世罕得之。’熟芋截片,研榧子、杏仁和酱拖面煎之,且白侈为甚妙。诗云:‘雪翻夜钵裁成玉,春化寒酥剪作金。’”

芋头吃法的不断创新

元明以往,芋头的吃法又多有创新。比如,元人爱吃的“山芋馎饦”,尽管是在宋人所吃的玉糁羹的基础上发展而成,但却透出一种新意。元无名氏《居家必用事类全集》对其制作就留下了这样的记述:“煮熟山芋去皮擂烂,细布纽去滓,和面豆粉为(米孛),捍,切,阔细任意,初煮二十沸,如炼至百沸,软滑,汁任意。”

元明之际成书的《易牙遗意》还记述了一种用芋头和糯米粉制作的“芋饼”:“生芋奶捣碎,和糯米粉为饼,油煎,或夹糖、豆沙在内,尤妙。”

相传,元末南粤之地还开始兴起中秋之夜吃芋头的风习。因当时的蒙古统治者横征暴敛,老百姓苦不堪言。因芋头与“胡头”谐音,且有些像人头。于是南粤百姓借吃芋头以泄心中之愤怒,并把剥芋头皮称之为剥鬼皮。清乾隆二十八年《潮州府志·风俗志·岁时》中就有“中秋玩月,剥芋食之,谓之剥鬼皮”的记载。

明人制作芋头美食的技巧也相当娴熟。如《遵生八笺》所记一种名叫“酥黄独”的油炸芋片的制作就颇具大厨风范:“熟芋切片,用杏仁、榧子为末,和面拌酱拖芋片,入油锅内炸食,香美可人。”

在芋的保存和食用上,清人的经验更加丰富。乾隆三十八年《奉化县志》记当地物产时便记载了一种利于长期保存的方法:“取熟芋为粉作砖,积数十年不坏,和屑可以备荒。”袁枚《随园食单》在谈及芋的保存方法时,也有这样的记述:“十月天晴时,取芋子、芋头,晒之极干,放草中,勿使冻伤。春间煮食,有自然之甘。俗人不知。”

李渔《闲情偶记》则特别强调以芋作菜时,必须充分考虑到芋本身无味这一基本属性:“煮芋不可无物伴之,盖芋之本身无味,借他物以成其味者也。”

清李调元《南越笔记》中不仅记载了民间盛行的中秋“剥芋”之俗,还说:“芋有十四种,以黄者为贵。”

在烹饪方法上,亦呈现出多样化的明显特征。

要么,继承前人余绪,并有所创新。比如煨芋便是最传统的吃法之一。清高士奇《北墅抱瓮录》就说:“莼溪、芹涧之间多种芋。叶比么荷,绿净如拭。寒宵拥炉坐话,煨老芋啖之,自谓官厨法馔不敌其美。彼没齿于膏粱者,殆未足与语此也。”

清顾仲《养小录》所载的“酥黄独”,则明显地沿用了宋人的吃法,但在作料上更为讲究:“熟芋切片,榛、松、杏、榧等仁为末,和面拌酱,油炸,香美。”

清人袁枚的《随园食单》所载的“芋粉团”又明显地带着东坡所吃“玉糁羹”的痕迹:“磨芋粉晒干,和米粉用之。朝天宫道土制芋粉团,野鸡馅,极佳。”

清童岳荐《调鼎集》中记述的芋头吃法竟达十八种之多:

甜食、小吃之类的有芝麻芋、烤芋片、炸芋片、炸熟芋片、煎熟芋片、山芋头、芋粉圆、芋子饼、芋糕等,其中芋子饼的制作颇具大家风范:“生芋子去皮揭烂,和糯米粉为饼,油炸。或夹洋糖、豆沙,或用椒盐、胡桃仁、桔丝作馅。”

蔬食、菜肴之类的则有煨芋子、烧芋子、油烧芋、瓤芋子、瓤芋头、玉糁羹、芋艿汤、芋煨白菜、泥煨芋头等,其中泥煨芋头的制作方法最能体现时人的烹饪技巧:“芋头去皮,挖空装烧肉丝或鸡绒,仍用芋片盖口,粘豆粉,湿纸裹,加潮黄泥涂满,草煨透,去泥用。又,拣晒干老芋子,湿纸裹,煨一宿去皮,蘸洋糖用,甚香。”

正如童岳荐所说,芋头为食作菜,自有其妙处:“芋性柔腻,入晕(应为荤)入素,可切碎作鸭羹,或用芋子煨肉。可同豆腐加酱油煨。选小芋子,入嫩鸡煨汤,妙极。”

至于别样的新鲜吃法,亦层出不穷。清人谢墉《食味杂咏》以香芋供茶便是一项新的创举:“香芋:腊蔓生,味甘淡,别有一种香气,可供茶料,故名香芋。苏松人家尚之。”

袁枚《随园食单》所载的“芋煨白菜”和“芋羹”也是极见特色的两款芋肴:

芋煨白菜:芋煨极烂,入白菜心烹之,加酱水调和,家常菜之最佳者。惟白菜,须新摘肥嫩者,色青则老,摘久则枯。

芋羹:芋性柔腻,入荤入素俱可。或切碎作鸭羹,或煨肉,或同豆腐加酱水煨。徐兆璜明府家,选小芋子,入嫩鸡煨汤,妙极!惜其制法未传。大抵只用作料,不用水。

《清稗类钞》记载的用芋头等制作的“云英糕”,则是极具代表性的甜点:“以菱、芋、鲜莲、鸡豆、荸荠、慈菇、百合之净肉蒸烂,风前吹晒少时,捣于石臼,使极细,入糖蒸熟,再捣,取出作一团,停冷使坚,以净刀随意切食,糖多为佳。”

芋头的最大特点是香腻爽口,酥糯味醇,清润嫩烂,入口即化。其食用方法很多,既可与肉、鸡等配制成芋头羹、芋头糕、芋头饼、香芋泥等菜肴以佐餐,也可制成蒸芋头、烤芋头等小食以充饥。如广西的荔浦芋扣肉,就以香糯沁心而名传四海;江南人以芋头去皮与冰糖桂花一起烧制的桂花糖芋头,更成为中秋时令甜品。芋还可以加工成芋丝、芋片、芋粉和罐头等,可谓信手拈来,皆成妙品。

参考文献(略)

《五色土上五谷生》(连载)

版权作品:鄂作登字-2017-A-00016849


本文由转载于互联网,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