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雷兴成在茶馆里听说做矿山生意能赚钱,就想去倒卖磷矿。磷矿是当地的优势资源,很多人靠卖矿石发了财。别人都是卖原始矿石,雷兴成却把矿石分选出来,只卖优质的,尽管比别人多了一个比较繁琐的工序,但却比别人卖得好,利润也高。到了1994年,雷兴成每天只需要打几个电话就能赚上十几万块钱。
雷兴成:电话沟通一下,我们跟他说今天发什么矿,今天发哪里。
记者:那你这生意也太好做了吧?
雷兴成:这个生意的确是太好做了,所以就没有开始那么辛苦,就觉得这个钱赚得太容易了。
从1991年到1994年,3年时间,雷兴成积攒了200万元钱,有钱了,也有了空闲时间,他渐渐地迷上了赌博。
雷兴成:这个赌博说它是一种外财,我没有这种外财,打牌光输。
很长一段时间,打麻将成了雷兴成最喜欢干的事。有一次,他昏天黑地赌了5天5夜,最后一站起来就晕倒了。
雷兴成:那个星期打牌,脸都打成瓦灰色的了,反正天天打,吃了饭就打,叫盒饭。
村民 周文加:他不晓得是脑壳发热吗,不晓得咋个就输了,输了他又不心痛一样的,我感觉他。
朋友 雷顺金:他不把钱当钱嘛,你这些把钱当钱,他哪当钱,他把它看得跟纸一样甩。看到输钱就安逸他说,你拿他没法。
雷兴成像是着了魔一样,输了钱还很高兴,有人甚至怀疑,他脑子是不是出了问题。
雷兴成:当时挣那么多钱,不知道拿来干什么。别人说我没有钱,我说。我怎么没钱,我说我可以拿钱把你砸死都行。所以我就用这个钱来赌博。证明我自己有钱。
曾经被人看不起的雷兴成想用这种方式来证明自己,赌桌上的刺激,让他完全把家庭抛在脑后。1995年1月的一天,妻子难产,需要人照顾,好不容易托人在麻将桌上找到雷兴成,而他却说等孩子生下来再回去也不迟。村里人都觉得他真是无药可救了。
村民 宋兴国:你已经成了废人了,没得家认了。他一天不务正业在外头晃,别人就说他,你这个霉鬼,哪个遇到你都要倒霉。
10年时间,雷兴成把自己挣到的300多万元挥霍一空。而当地的磷矿资源也逐渐枯竭,钱不好赚了。2006年3月,雷兴成停了磷矿生意,回到老家。回家后跟儿子一见面,却让雷兴成既伤心又惭愧。
雷兴成:那时候一年多没有回家了。我说孩子来,我抱一下,她问他妈,谁啊?心疼那时候,我说你连我都认不得了,我是你爸爸。
这一幕,让雷兴成终生难忘,他要戒赌,告别醉生梦死的生活方式,他决定重新创业。
可是,重新创业自己又能干什么呢?
2006年7月,雷兴成听说镇残联正在推行养殖獭兔的扶贫项目,可以免费参加养殖培训,还免费送给10只种兔,他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
雷兴成:急需一个项目,管他是什么,只要你喊我喂兔子我就喂兔子。
红白镇人民政府办公室 副主任 徐正涛:考察雷兴成同志的时候,觉得他有这个能力。想干一番事业,有目标嘛,他就是苦于没有途径来实现。
在海拔2000米的山顶上,有雷兴成家的2亩自留地,可以建一个养殖场。獭兔的宜居环境在15度到25度之间,山顶的夏季气温常年不高于25度,只要冬天做好保暖,雷兴成认为养好獭兔不成问题,再加上四川有吃兔子的习惯,也不用担心销路。
争取到了獭兔养殖项目后,雷兴成却有些犯难了:即便是建一个小型獭兔养殖场最少也要10万元钱,自己已是身无分文,因为好赌,也很难再借到钱。
就在雷兴成为难的时候,妻子拿出了一个16万元的存折,上面满满地记载着十五年来雷兴成寄回家每一笔钱。面对存折,雷兴成百感交集。
雷兴成:这个钱才是真正的钱,一分一文的,比黄金还贵。那时候我拿着钱非常揪心,心情特别不好。我觉得还是家里老婆好,时时都在关心我。我就要发奋努力的做事嘛,我晚上不休息都可以。
在2000米的山顶上建起养殖场后,雷兴成也住了进来,全身心地喂养獭兔。每天半夜两、三点钟他都要冒着寒风来到兔舍,照顾獭兔。雷兴成还每天记笔记,写心得,邻居们都说他像是变了一个人。
村民 周文加:随便咋个人家不怕吃苦,不怕脏,半夜爬起来,要给小兔儿喂奶奶。
村民 雷兴礼:可以说他这个缺了肢的人,有本事,不管咋样人家慢慢慢慢弄起来了。
到2007年5月,雷兴成养殖的10只种兔繁育出了1000多只小兔,这些小兔也长成可以卖了,第一批就卖了2万多元。
雷兴成劲头十足,尽管只有2万元,比他原先倒卖磷矿卖20万都高兴。然而,一场灾难却悄然来临。
2008年春节期间,我国南方突降暴雪,雷兴成的老家是重灾区。从这些当时拍摄的照片中可以看出,雪灾阻断了当地所有的交通,运粮食的车开不上山,雷兴成养殖的兔子喂了上顿没了下顿,眼看就要被活活饿死。情急之下,雷兴成一个人,将饲料背上了2000多米的山顶。
村民 莫德秀:要背半天才背的上来一趟,从河坝上背上来。
村民 周文加:一下踩溜了,就滚到雪里头去了,滚多远。
健全人能背100斤,而只有一只手臂的雷兴成只能背50斤,踩不稳就用一只手紧紧抠住石头缝,走不动就跪在雪地里往上爬,有一次,他摔了25个跟头才到达山顶。雷兴成就这样整整背了一个月,看到的村民都感到心酸。
红白镇人民政府办公室 副主任 徐正涛:看着还是挺让人心酸的。我肯定不行啦,我没有他那种吃苦的精神。
雪灾过去了,兔场和兔子完好无损,雷兴成却累倒在床上睡了3天3夜。
付出终于有了回报,雪灾过去不到一个月,一位外地客户来买雷兴成的兔子,而且给出了16元一斤的高价。
雷兴成:那是一个天价。你想都没想到。现在的兔子都没人给你16块钱一斤的兔肉。
雪灾对兔子养殖造成很大影响,雪灾过后,市场价格由原来的14元一斤,提高到了16元一斤。雷兴成赚了20多万元。
好日子终于又有了盼头,雷兴成的劲头更足了。但谁也没有想到,一场更大的灾难又不期而至,彻底改变了雷兴成的生活和命运。
2008年5月12日下午,雷兴成像往常一样打扫兔圈卫生,干到一半,感觉有点累,就走到圈舍外的空地上休息。这时,震惊世人的5.12汶川大地震发生了。
雷兴成:地下就像开火车一样,轰隆隆隆地就过来了,我看到这个地下,那个冰口一下就撑开这么多,我放眼过去一看,房子,所有周围的房子,全部一片倒塌。我很庆幸的说,我今天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会这么勤快地站在外面。
机缘巧合,雷兴成躲过了这场大难,庆幸之余,他又大惊失色。
雷兴成:我就心里灵光一闪,遭了,我老婆已经没了。
正如雷兴成所预料的,地震发生时,在山下家里的妻子和在学校上学的儿子都没有躲过灾难,全都遇难。雷兴成彻底崩溃了。
姐姐 雷兴菊:你们真的不晓得,你看他那人,跟死了一样,好像就是行尸走肉那种感觉,看到他的时候,真的对他打击太大了。
极度悲伤的雷兴成,把自己关在山顶的这个帐篷里整整3个月。
雷兴成:我当时就是在这里住的。就把自己关在里面,没有人叫我,就一个人在里面吃喝睡,就是这样的,脑子里面也不想什么。
家没了,养殖场也没了,所有的不幸都在瞬间爆发。雷兴成自己呆在帐篷里嚎啕大哭。再等他出去的时候,已经流干了所有的眼泪。
雷兴成:我觉得我现在不会流眼泪了。
从帐篷里走出来的雷兴成还要继续创业,他要用自己的成功告慰死去的妻子和儿子。重修兔舍至少要花费十几万元,雷兴成拿不出那么多钱,他要先找一个投资小的项目。
2009年初,雷兴成听说散养在野外的“跑山鸡”好卖,而他家屋后有一片竹林,正适合养“跑山鸡”。正好在这个时候,北京市援建灾区,给什邡市引进了北京油鸡,雷兴成借了2万元钱购买了油鸡鸡苗。
什邡畜牧食品局局长 曾祥华:这个油鸡是北京援建的成果。我们认为这个品牌非常好。
为了保证品质,雷兴成只给鸡喂玉米,饮山泉水,每天都放养到山上。
村民 何明会:跑山鸡就是在山上跑,拉撑了在山上飞。一早就走了,晚上要多晚的时候才回家,回家它都是在树上睡,不在家里睡。
当雷兴成的第一批5000只油鸡可以出栏的时候,正好是2009年春节期间,外面鞭炮齐鸣,庆祝节日,而雷兴成却愁得连觉也睡不着。
当地的鸡都只有4个脚趾,而北京油鸡有5个脚趾,这在当地老百姓看来就像是变异的怪物,没有人愿意要。
为了把北京油鸡销出去,雷兴成几乎找遍了镇上所有的鸡贩子,一天就翻了2座大山。好说歹说,终于有几位贩鸡的人来到了山上,雷兴成用清汤加盐当场炖一锅给他们品尝。品尝后,他们决定以3块钱一斤的价格试卖北京油鸡。而当时本地品种鸡的价格是10块钱一斤。
雷兴成:我当时是想,不管是谁有人来买就行了,只要卖出去就行了。
买北京油鸡的人越来越多,市场渐渐有了起色,甚至还有人给出了5块钱一斤的价格。可没过多久,雷兴成却不卖了。
雷兴成:我不卖了,我已经打电话给他,我说我的鸡已经卖完了,其实我根本还没有卖完。
成都市活禽经销商 曾家瑞:你不把他带入市场,我觉得也是有点可惜。
费这么大劲刚刚打开的市场,为什么突然不卖了?雷兴成又要干什么呢?
这里是四川省一家较大的活禽批发市场,2010年9月的一天,雷兴成带着自己养的北京油鸡来到这里。他假装要买鸡,来到一个卖鸡的摊位前套近乎,并拿着自己的北京油鸡让商贩判定价格,对方开口就给出8元钱一斤。
这让雷兴成很吃惊,没想到自己仅卖3至5元一斤的北京油鸡,居然有这么大的利润。这还是批发市场,如果直接卖给消费者,岂不是价格更高。
雷兴成:我们不想让贩子吃我们的中间价。要自己出来找这个商机,宁愿自己拿点鸡去市场试一下,我这鸡到底又值多少钱?
雷兴成决定自己寻找市场,他首先想到了一些高档酒店和餐馆。他采用免费品尝的办法,最终打开了销售北京油鸡的终端市场。
酒店经理 赵平菊:送给我们吃的,要我们品尝他鸡的口感。这个鸡味道确实和其他鸡不一样,而且吃起来又嫩又化渣,营养价值又高,所以我们就采用了他这个品质的鸡。
雷兴成以18元一斤的高价跟一些酒店和餐馆签订了长期的供货合同。见雷兴成赚钱了,很多原先不认可北京油鸡的村民也跟着养了起来。
什邡市红白镇 养殖户 唐胜荣:跟着养不愁销,只管喂。
成都市活禽经销商 徐五兰:不愁不愁一点都不愁,遇到过节一天卖个3、4车,4、5车都卖得了。闭着眼睛都卖的出去。
2011年,雷兴成注册了自己的商标,他的产品不仅销往酒店、餐馆,还进入了超市,年销售额达300多万元。
现在,雷兴成又结婚成家,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妻子 石荣生:我就觉得他多自立,我就喜欢自立的人。我觉得他还是有志气。
接下来,他还要把自己的品牌推向全国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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