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初学中医的时候,总盼望师傅直接授予给我无数的秘方、经验方、特效方,将毕生所学全部倾卸于我,并希望以此为捷径直接步入医学的殿堂,然后门庭若市、愈人无数,名声鹊起,功成名就,这种近乎天真的想法影响了我好几年,以至于把一些偏方、验方、古方抄写下来,厚厚的好几本,而放着的《方剂学》、《中医基础理论》、《中药学》等不认真读,得来的却是临床效果甚微,我很迷茫,以至于不得让我好好反省自己学习的方法对不对,因此才有今天这些话说出来。
所谓秘方,我个人理解,就是一个处方,用于治疗某种疾病的某一个证型有很好的疗效,尔后秘不示人,这就是秘方。为什么会有这些秘方的出现,我想究其根本原因就是,古人或者现代部分医生,有门派之别,学术之争,思想保守,固步自封,并携“秘方”维持自己生计,所以自己总结的经验不传于外人,这就是秘方诞生的根源。
因为神秘,所以也是今天我们众多中医学子冥冥中苦苦追寻,并乐此不疲的主要原因。正如“江南诸师秘仲景要方不传”的话,可知仲景方曾在一个历史阶段被人认为就是秘方,若仲景的方书不公诸于世,肯定会是一本“医林秘籍”、“葵花宝典”。比如仲景的芍药甘草汤治疗足转筋,有特效,但若遇到湿脚气所导致的足胫肿重无力,麻木冷痛,挛急上冲等症的鸡鸣散,再用此方效果却不显;再如酸枣仁汤治疗失眠效果非常好,但仲景又用黄连阿胶汤治疗“少阴病、得**三日,心中烦,不得卧”的失眠;再后来的心脾两虚的归脾汤、痰热内扰的加味温胆汤,心胆气虚的安神定志丸亦为失眠的疾病做出了不可磨没的功勋;还有射干麻黄汤治疗“咳而上气,喉中有水鸡声”的寒哮效果很好,若遇到气粗息涌,喉中哮鸣,伴见痰黄黏稠的热哮,就应当选用定喘汤治疗。因此,任何一个方剂都有其适应症和禁忌症。有人用止嗽散治好了咳嗽,并且治愈了多例咳嗽,就视本方为秘方,就认为天下所有咳嗽的疾病都可以用此方治疗,这样对吗?有人用桑菊饮治疗了很多例咳嗽,就认为凡是咳嗽这个病都可以用此方治疗,这样能行吗?其实用某方治愈了一个疾病,自己肯定有很多收获,就是学会了怎样诊断疾病,怎样辩证,怎样选方用药,而只记住某一个方剂是远远不能解决临床复杂多变的疾病。正如老子在《道德经》中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之以渔,授人以鱼只救一时之及,授人以渔则可解一生之需。”送给别人鱼,不如教给他捕鱼的方法。与其给他现成的东西不如教会他如何去做,这才是根本的解决困难的方法。因此,作为一名中医医生,绝不能唯心的认为执一秘方就能当好医生,这是当医生所但戒的。
对于一个疾病,多一个处方,肯定有好处,至少多一个临床思维,多一个解决问题的方法和***,正如程文囿说:“人之所病疾病多,医之所病病道少。”这是客观看待秘方的观点,既然为秘方,它肯定在治疗一个疾病的某一个证型有成功的案例,笔者曾遇到一个病例,不是用秘方治疗,我也没有秘方。某男,35岁,经商,经常熬夜工作,初夏,突患头昏,头痛,头不能旋转仰望,身有微热,午后为甚,前医用辛凉解肌之剂,症状不能缓解,又用宣通肺气,淡渗之法治疗,仍不见效,病情日趋严重,卧床不起,高热不退,时有谵语,扬手掷足,心烦不安,请我诊治,病程已经月余,问其症,谵妄怫结,诊其脉,散乱无根,患者卧床不起,欲卧不得卧,欲眠不得眠,意欲食而不得食,昏昏沉沉,六经辨证,既无经络可辨,又无邪气可察,《金匮要略》云:“论曰:百合病者,百脉一宗,悉致其病也。意欲食复不能食,常默然;欲卧不能卧,欲行不能行,饮食或有美时,或有不用,闻食臭时;如寒无寒,如热无,口苦小便赤,诸药不能治;得药则剧吐利,如有神识之疾,而身形如和,其脉微数。”“百合病发汗后者,百合知母汤主之。”当即诊断为百合病,故用百合60克 知母18克 方中百合润肺生津,知母滋阴润燥,共凑清心除烦,退热之功,服药后,一剂而病减,食欲增加,二剂而热势全消,后给予养胃健脾之药以善其后。对于百合病,临床遇到的很少,也是笔者行医以来治疗的唯一的一例。岳美中前贤在《岳美中论医集》中提到的“专病专证专方专药”这个概念,这也算是对秘方、经验方、特效方的诠释,但我们在运用这些处方时,均应该遵循中医学的特点:辨证论治,不然用这些方就是盲目的,随意性,甚至心无定见,即使有效也是偶然性。我们作为中医工作者,更不能去夸大某些方剂的适应症,什么包治、断根、祖传的话,这也是现代某些科学者攻击我们中医、攻击中医的方剂经不起重复的把柄。
诚如费伯雄在《医醇賸义·自序》中说:“天下无神奇之法,只有平淡之法,平淡之极,乃为神奇;否则眩异标新,用违其度,欲求近效,反速危亡,不和不缓故也。”中医真有秘方吗?我想,上面的话是最好的诠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