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3月10日,对这个家庭来说,是一个很伤感的日子。刚回家两天的揭定秀又要离家几个月,每到这个时候,她心里都有一种难言的内疚。丈夫远在40公里外的修文县上班,回家的时间也很少。10岁的儿子,一直跟着奶奶爷爷生活。

揭定秀的儿子 罗青:“想妈妈的时候,我一般是打电话给她。”

记者:“多长时间见妈妈一次?”

揭定秀的儿子罗青:“基本上有两三个月的时间吧。”

尽管揭定秀已经说服了儿子,但要走的时候,儿子还是死死抓着她的手,不愿揭定秀离去。

揭定秀:“放妈妈走,我不是和你讲好了吗?好了好了,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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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三劝说,儿子无奈地松开了手。可在揭定秀上车的时候,原本拘谨的儿子,却再次扑了上去。眼前的情景,无不让人动容。家是揭定秀避风的港湾,但远在70公里外的深山里,却有她难以放下的一份牵挂。

揭定秀牵挂的就是这些活泼可爱的小兔子。她从2005年初开始养殖肉兔,仅用两年时间,就占领了贵阳、都匀、贵定等市县肉兔市场的半壁江山,成为贵定县养殖肉兔的领头人。

然而,当记者采访揭定秀,说起往事时,她却总是泪流满面。那么,是什么让她如此伤心?在她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鲜为人知的故事?

这位中年男人叫蒋自正,说起揭定秀的故事,和他有着割舍不断的恩恩怨怨。1998年,在朋友的介绍下,揭定秀到蒋自正濒临破产的养猪场当技术员。

毕业于四川农业大学畜牧专业的揭定秀。靠着自己的专业技术,对猪的品种进行杂交改良,不仅使养猪场起死回生,最多的时候,一年赚到100多万元。这让蒋自正非常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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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初,贵阳市城建修路,蒋自正的养猪场被迫拆除。年过50岁的蒋自正身体一直不好,他决定回家过清闲的日子。处理了养猪场后,他通过关系,想给揭定秀在贵阳市机关找个稳定的工作。而揭定秀却拒绝了。

揭定秀的朋友 蒋自正:“给她安置好以后呢,我自己有一个交代,我自己也平衡一点。”

揭定秀:“基本上就是属于养老的工作,一天看看报纸,喝喝茶,我觉得没什么意思。”

两个月以 后,揭定秀做出了一个决定,她要到离家70公里外的贵定县建养殖场,养殖肉兔。揭定秀养猪的时候,与贵定县畜牧水产局有业务往来。畜牧水产局局长方开志得知揭定秀不再养猪,就极力推荐她到贵定县来发展肉兔养殖。

贵定县畜牧水产局局长 方开志:“我们县里面养兔这一块也是一个空白,数量不多。我们就主动前后五次找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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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定秀:“经营兔场,我觉得也还可以,相对来说利润要高一点,而且这个兔子呢,我从小也特别喜欢,觉得它很可爱。”

揭定秀祖籍四川,四川人喜欢吃兔肉,有“无兔不成席”的说法。贵州与四川相邻,吃兔肉的人也越来越多。揭定秀决定养兔子后,却找到了蒋自正,希望他能跟自己合伙。原准备清闲下来的蒋自正,爽快地答应了她。

揭定秀的朋友 蒋自正:“我也想给她找个出路。我说我投入,我出150万,总共大概是200万的这个总体投入。”

揭定秀:“当时就讲好,他投150万元,我投50万元,当时我们的利润分成也是对半的,他也算是感谢我这么多年对他的帮助。”

2005年3月,在贵定县畜牧水产局的协调下,揭定秀以年租金6000元的价格,转包了贵定县一个荒废的粮管所。原来的承包人还承诺免除他们3年的租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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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揭定秀修建好了圈舍,购进了7万多元的种兔。当她找原来的承包人签订转包合同时,转包人却对当初免3年租金的承诺不认账,只答应免除一年。

揭定秀:“虽然这个两年就1万多元钱。我觉得也不多,也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呢,我那个合伙人,他就觉得好像是受了欺骗。”

蒋自正:“我一生气我就不搞了,不搞我就要全部处理,亏了我就认了。”

这个时候,养殖场已经投入40多万元,其中蒋自正投入30多万。而且,养殖场里大批的母兔也开始怀孕产仔。

揭定秀的朋友 杨旭光:“对方的话里面意思还有一个,现在你投资已经进来了,你兔子也进来了,你想退好像不好退了,骑在老虎的背上。”

蒋自正:“你骑在虎背上了,我们怎么说你就要怎么做,你不做你就亏这一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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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向气盛的蒋自正决定撤资,宁愿承担所有的亏损,也要把兔子处理掉。还要揭定秀跟他一起走。

揭定秀:“他说跟他一块儿回去,再损失多少钱,全部由他一个人承担,反正也不让我损失。”

揭定秀也很气愤对方的失信,但看着这些活蹦乱跳的小兔崽,实在不忍心处理。再说,养殖肉兔是她看好的项目。揭定秀处在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揭定秀:“我就劝他,那就算了吧我说。两年租金就是1.2万元钱,我说我加倍的努力,赚这个钱并不难的。他说不是为了这个钱。就是说咽不下这口气。”

蒋自正还向揭定秀许诺,如果跟他一起回去,他出钱在贵阳市帮揭定秀开一家移动通信营业厅,一样能够赚钱。但是,揭定秀还是要坚持留下来。这让蒋自正更加恼火,他认为揭定秀有意跟自己对着干。几次商定不下,最终翻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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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自正:“你要搞你就搞了,我就不搞,你就个人搞,个人搞你把我投资的钱拿给我。”

揭定秀:“他就打了一个电话给我,他叫我哪天回去把那个帐给他算了,把他投的钱付给他。”

揭定秀几乎把所有的钱都投到了养殖场里,除了勉强维持养殖场的开销,并没有多余的钱。蒋自正要她一个月内还钱。揭定秀恳求他多宽限一些时间,却遭到了拒绝。

揭定秀:“我说你以前答应过要照顾我一辈子的,我说你在一天照顾我一天,现在我不要你照顾了,就求你为了我。放了我这一次。”

最后,蒋自正答应揭定秀一年后还钱,并打了欠条。两天后,他拿走了自己给养兔场操办的所有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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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定秀:“他带的有些小东西来,有带一些什么榔头呀,什么切割机呀。那个时候,我真的,太难受了,难受的不得了。我说你这样逼我,你于心何忍。他说你自讨的。”

在事业上合作多年而又值得信赖的伙伴,突然变得如此绝情,揭定秀伤心到了极点。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更让她苦不堪言。停水,是揭定秀遇到的最头痛的问题,而且,一停就是好几天。

贵定县德新镇村民 胡发贵:“因为这里在修路。挖掘机一挖,一不注意,把管子又挖烂了,又停,又挖烂又停,经常停水。”

人和兔子要饮水,打扫圈舍也要大量的水。没有办法,揭定秀只有到山下面去挑水。白天割草喂兔子,晚上挑水,成了揭定秀一天的全部生活。

这是山里离养殖场最近的一处水源,有2公里的山路,山坡陡而且滑。当地村民挑水都很发怵,从小在城里长大的揭定秀,经常被摔得青一块紫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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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定秀:“因为上那个坡的时候,那个路太滑了。衣裳都摔的好脏啊,桶也摔坏了。有一段时间停了10多天水,然后我就天天挑。肩膀都挑坏了。”

随着养殖规模的扩大,揭定秀一个人很难再支撑养殖场所有的工作。她招聘了6个工人,和自己一起打理养殖场。可仅仅2个月,就有4个工人,受不了这种单调艰苦的生活,偷偷跑掉了。

揭定秀:“当时我也怕,我怕他们两个都跑了,所以我觉得也是很小心的,说话也不敢重。”

贵定县德新镇村民 胡发贵:“有时候我们睡觉起来了,他们还在干,白天都不得空,就是打饲料割草。就是我们本地方的人根本做不下。”

揭定秀苦苦坚守着自己的选择,终于熬到了收获季节。2006年5月,她养殖的第一批商品兔可以上市销售了。这期间,贵定县城里已经有一些饭店,慕名找揭定秀订购商品兔,但数量都很少,并不能满足养殖场的销售。她要开拓更大的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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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路口集贸市场,是贵阳市规模比较大的农贸市场。揭定秀拿着自己的名片,来到市场上,一个摊位一个摊位地寻找客户。

揭定秀:“问他愿不愿意买兔子,愿意了我就记他的电话,送一张名片给她。”

一个月后,揭定秀接到了第一个客户打来的电话。但这个电话,却让她喜忧掺半。

揭定秀:“叫我给他备100到150只兔子,那个时候我的量都还不够。”

客户是办喜宴需要大个头的肉兔,数量多,也很急。而这个时候,揭定秀养殖场里,却没有这么多符合标准的商品肉兔。最后,揭定秀还是满足了客户的要求。

揭定秀:“我就把那些我自己准备留来做后备种兔的那个,我都给它凑了20多只进去,才给他凑够数。那些工人都说,那些是种兔呀,你把它当商品兔卖了。我说反正就吃亏一点,总得讲信誉。”

这件事之后,揭定秀宁愿自己吃亏也守信用的名声,很快传开。周边地区的一些肉兔销售商和酒店,主动和她联系购买商品肉兔,市场逐步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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销售商 李文艺:“我们以前卖5元钱一斤,4元多钱一斤,今年卖到6元,7元,因为吃这个兔子的人比较多。”

销售商 陈安应:“我每天都是将近卖千把斤肉兔,一抢就光,我家这里当个批发点了,各个菜场的都来我这儿拉。她给我们送过来。只要打电话她就来了。”

2007年春节前夕,揭定秀在养殖场里突然接到了一封信,这封信让她悲喜交加。信是原来的合伙人蒋自正寄来的。蒋自正在信中以诚恳 地态度向揭定秀道歉,并说先不用着急还欠款,如果需要,他还会向以前一样帮助她。揭定秀告诉记者,这封信是她2007年春节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2007年3月10日,蒋自正随同记者一同来到了揭定秀的养殖场里。看到养殖场的发展状况,他既吃惊又高兴。

蒋自正:“比我想象的还好。我决定支持她,但我不介入了。她年轻让她多闯闯。”

揭定秀:“我看到他来,心里真的感触太多。他一来好多以前的往事又想起来了。我真得很庆幸很幸运认识他。”

揭定秀对自己养殖肉兔的前景,很有信心。下一步,她准备在贵定县的盘江镇再建一个更大的肉兔养殖场,还要带动更多的农户养殖肉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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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定秀的婆婆 陈今瀚:“我也是挺理解她的。经济上支持不上,只有在精神上支持她一下了,把她的后顾之忧解决了。孙子生病呀。我都不告诉她的。你告诉她,增加她的思想负担。”

家庭的理解,是揭定秀最大的安慰。尽管如此,这个在外面什么苦都能吃的女人,面对自己的亲人,泪还是忍不住地流了下来。

揭定秀:“上不能对老的尽孝,下不能对孩子尽责,我想好多事情不能由着自己的意愿,有得必有失,特别是对孩子,就是每次我看见他,我就想哭难受的很。”

贵州省贵定县县委宣传部协助拍摄

编导:许威 戚晋 摄像:颜志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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