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学是一门实践科学,中国自古就有神农尝百草、李时珍亲自试草药的故事,直到现代,中医院校的学生针灸课仍是互相作为练习对象来学习针灸,这种亲历亲为的行为看似顺理成章,但背后却隐含着医者们深深的人文情怀。
无论古今中外,医者仁心都是对每一位医生的要求,也是我们对自己的要求。但是对医生来说,对每一种疾病都亲身经历是“可遇不可求”的,因为即使是一个专科医生,所学专业内的操作、检查可能都会多达数十种,而且有些是有创的,医生是不可能一一体验的。那么,医者的仁心该如何培养,我来谈谈作为一个有10年工作经验的泌尿外科医生的感悟。
膀胱镜检查是一项有创操作,在履行其临床意义的同时也给患者带来了程度不一的痛苦,甚至是并发症。2005年,我在西安交通大学第二附属医院读研究生,按课程要求导师种铁教授将我安排在泌尿外科病房进行临床技能学习。作为一个毫无实战经验的“新兵”,任何一项操作对我来说都是陌生的,在指导老师张鹏的带教下,我做了第一例膀胱镜,记得做之前我的心情又兴奋又紧张,而更多的是不自信,因为我不知道自己的手会不会听从大脑的指挥,也不知道在操作过程中会遇到什么书中并没有写到的“突发”情况,虽然在此之前我已经把教科书上有关膀胱镜检查的步骤、要点全部背了下来。毫无疑问,整个过程对我来说无比煎熬,时间似乎过的很慢,手心、额头全是汗水,甚至在术后还暗自庆幸自己戴了帽子口罩和手套,否则张鹏老师看到会不会笑话我太紧张。术中,我也想知道病人感受如何,但是没有敢问,因为害怕病人一旦表示出不满意我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结束之后张老师的对我术中的表现进行指导,我回到宿舍努力学习相关专业书籍及文献,在脑海中一遍遍的复习操作的过程,经过十几例的练习,也可以做到不慌不忙、气定神闲的完成操作,达到观察全面、操作规范、取检确切的要求,当时的我打心眼里觉得自己是一个对病人负责任的泌尿外科医生了,因为膀胱镜检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但同时不得不承认,我忽视了在操作过程中,多数时候可以听到男性病人的痛苦呻吟声。
2007年,我研究生毕业后在山西省人民医院正式参加工作,每年有3个月专门在门诊负责膀胱镜检查工作。刚工作的前两年,随着膀胱镜检查例数的增加,我的操作越来越得心应手,操作中的注意力渐渐由只关注自己的手法转移到开始关注患者术中的感觉,每当我听到患者的呻吟声,我就会关心的问:“有点疼吗?严重吗?”下班后闲下来时,我就会思考,操作中为什么患者会疼痛,如何才能减轻他的疼痛。这个阶段的我,体会到为医者的责任除了“除疾病”,更重要的是“减苦痛”,如何做到检查目的达到的同时,让患者体验良好,并且无并发症才是我们最终的追求。逐渐的我认识到,对于并不算复杂的膀胱镜检查操作来说,真正的“好”不仅仅是操作过程中的严谨思路及手法轻柔到位,还包括操作前及操作后的关怀与指导;真正的“好”不仅仅是达到操作目的,还包括患者的良好体验。
就膀胱镜检查来说,操作前,详细询问病史、尊重个人隐私、加强人文关怀,通过询问患者病情及家庭情况构建良好的沟通氛围,达到使患者情绪放松、信任操作者、盆底肌松弛的目的;同时交待操作中可能出现的主观不适症状,以便患者有充分的心理准备,这可以有效缓解出现这些症状时患者的紧张情绪。操作中,严格按操作规范进行操作,减少犯错误的机会,严格执行无菌原则,麻醉润滑充分,注意轻柔操作,尤其在尿道外口、尿道球膜部、膀胱颈口等容易造成疼痛及刺激症状的部位需轻柔滑入镜体,选用不同角度的镜体观察不同部位,减少大角度转动造成的疼痛,避免膀胱过度充盈带来的不适。操作后,做好释疑解惑,告知检查后生活中的注意事项、可能出现的症状及应对办法,使患者回到家中一旦出现上述症状,家属及患者不会手足无措,而是心中有数,按照我之前交待的观察要点做到紧张但不慌乱。
不知何时开始,患者的赞许越来越多,我想这其中更多的功劳可能属于我操作前的沟通及操作后的讲解,赞许虽然可能只是言语上一句简单的肯定,但这种肯定带来的成就感不会如昙花一现很快消失,不会如烈焰燃过很快归于平静,不会像鲜花、美景有审美疲劳,它会长久的存在,渐渐地成为鼓舞我把自己工作做到更好的一种动力。
医者仁心,“仁”在词典中被解释为一种道德范畴,指人与人相互友爱、互助、同情等。作为医生,做每一件事情目的都是为了解除患者病痛,这种帮助毫无疑问是“仁”,但仅仅做到这一点,只是“仁”的第一层境界,只有达到同情、共情,时时处处为病人着想,才能达到“仁”的第二层境界,成为一名名副其实的“仁”医。我只是一名普通的医务工作者,但我时刻记着“健康所系、性命相托”的誓言,我愿意为之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