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实的债务情况也引发了“事件反转”的猜测,她的前同事、朋友兼资深媒体人孙旭阳则发声,说家暴是真的,而电商公司经营不善导致高额债务也是真的。
孙旭阳说,马金瑜“不懂经营,也不懂人性”,这些年来由于经营不善,已经欠债上百万,身边的朋友、同行几乎都已经借了一圈,信用濒临破产。
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的马金瑜,目前个人财力和精神都已濒临崩溃。孙旭阳和几位朋友同事出于情谊,组成了“债务处理小组”,希望通过众筹、捐助和义卖等形式,筹集所需的偿还资金,帮助马金瑜重建新生活。
一边歌颂着纯净的爱情,一边控诉可怕的家暴;一边致力于朝气勃勃的助农产业,一边却是负债累累无力偿还……这一切都发生在马金瑜一个人身上。
到这里,大家顶多觉得马金瑜有点空想浪漫主义,为一种模模糊糊的情感失去自我、献祭自我……但焦点依旧是家暴,马金瑜是家暴受害者,不应被苛责。
直到记者采访了她的丈夫扎西,事情开始展现出另一个版本。
扎西躺在医院接受了采访,他称自己因为检查蜂箱时意外摔倒,两根肋骨骨折戳中肺部。
他承认自己打过马金瑜一巴掌,但马金瑜自述中的那些家暴行为都是不存在的,
至于马金瑜眼睛受伤,那是因为一次车祸。
2016年的《致富经》,马金瑜也说过自己眼睛曾因车祸受伤
扎西主动说,自己是汉族,原名谢德成,扎西的名字是马金瑜给他起的。自从2018年7月,三个孩子被马金瑜带走后,他的微信就被对方拉黑了,他至今未见过孩子,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走。
与此同时,相关政府部门基于“家暴并非公务事”和“对家暴零容忍”的原则,开始对马金瑜自述中的细节予以一一核查。
自述中有两个细节:“我把长信发给县文联和宣传部的老师,委托他们交给县妇联和公安局”,“这个县城(贵德县)离黄河很近,每年都有跳河寻短见的媳妇”。
贵德县上述单位均表示从未收到相关申诉信件,公安局也未接到过相关报警。
而“跳河寻短见的女人”这个细节,省妇联表示将进一步排查。
至此,舆论开始分化。有人认为只要家暴核心事实存在,就不该模糊焦点,马金瑜作为受害者已经相当弱势,大众不应该跟暴力共情;也有人认为,事件多处细节失实,马金瑜的自述没有提出诉求且隐瞒了债务,存在欺骗嫌疑;更有人认为这件事跟拉姆有本质区别,马金瑜的行为和思维充满槽点,一切是咎由自取。
我觉得,这个事件有如下几点不应忽略:
1、在没有明显反转证据之前,马金瑜依旧是家暴受害者,舆论应助她脱离眼前的困境,而不是先质问“为什么你当时不逃离”?
2、在马老师的自述中,起码有四处关键细节不严谨:老公扎西是汉族;眉骨骨折和眼睛受伤是因为车祸还是家暴;县妇联和公安局有没有收到过她的信;隐瞒了债务危机(还有更多细节在被排查的路上)。我认为,在一封面向公众发表的自述书里,可以有自我美化但不能有谎言。
3、她发这篇自述的诉求到底是什么?她并未呼吁严惩家暴者,只字不提债务,更不用说给债权人致歉。所以结合她的朋友们“马金瑜发文初衷只为给债权人一个交代”的言论,我觉得无论如何是说不过去的。
针对种种质疑,今日傍晚,马金瑜给了一份回应,表示会努力偿还债务,争取抚养权,但对于扎西版本的“真相”,她没有正面回应。
批评马金瑜,就是在站队家暴吗?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在这个话题里不从众是不容易的,因为在舆论中,偏中立的言论很难对抗政治正确的极端化,但我确实没想到有这么难……
消息纷繁,我们先假设,马金瑜被家暴是一个铁板钉钉的核心事实。那是不是其它一切的讨论都叫做“苛责不完美的受害者”呢?
我觉得并不是,生活本来就是复杂的,在一个事件中是受害者,并不能免除别的事件中的另一种评价。
真正公平的舆论环境就该是一事归一事,如果人人都不假思索为那种想当然的政治正确站队,最终全社会都会被绑架成烂好人。
试想,如果一个犹太人富商,他剥削工人、赌博、家暴、贩卖毒品……最后死在集中营里。他当然也是受害者,但我们也不能因此对这名富商过去的行为隐恶不宣——健康的社会应该保持讨论事件的能力,而不是让一切行为都成为站队,非此即彼。
而马老师这个事件中,最关键的因素就是——她自述的核心事实是否完全真实。
家暴是罪恶的,无论什么原因都不该使用家庭暴力。对家暴受害者发出事后诸葛亮式的“你为什么不逃跑”之诘问也是不妥的,她不跑是因为她跑不了。
但作为媒体人,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对公众撒谎,这不也是规则吗?
丈夫的民族身份、发自述的真实诉求、被隐瞒的债务危机、种种需要多方求证的细节……
还有那个最受人诟病的演讲,你自己2015年已经勘破传奇爱情的真相了,为什么2016年上节目,2017年还鼓励女大学生“为爱跳崖”呢?
张桂梅校长让女生懂得“你不是溪流,你是奔腾的江海”,马老师却鼓励小女孩为爱舍弃一切,其行为之矛盾、思维之混乱已经超出我的理解范围。如果吐槽这一点也要被上升为苛责受害者、不善良的话,那就算我不善良吧。
我的逻辑很简单:
对家暴受害者马金瑜,我同情并愿意帮助,也坚决谴责一切形式的家庭暴力。但对于媒体人马金瑜、债务人马金瑜和价值输出者马金瑜,我有不同意见。对她的迷惑行为尤其是对年轻人输出的东西,我认为需要有警惕和反思。
我也不觉得在这个事件中马金瑜的社会身份应该被剥离,只被视为一名被家暴的女性。
她的自述书一发出,已成为一个公共事件。她的身份、过往被起底是非常正常的流程。她的自述书中诸多核心细节还需要进一步核验,还有,她曾向年轻人“推销”过自己的价值观。
这一切决定了我无法把她单纯视为一名“被家暴的女性”——这种标签化背后,是对政治正确的借势,是不诚恳。
事到如今,马老师不能再对自己的真实处境和真实诉求视而不见,支持她的朋友们也不能忽视网友们呼吁细节真相的声音。一昧地将马老师概念化,也就意味着舆论中只能留下声音最大的一种结论,这不也是一种道德绑架,和一种有组织有目的的话语霸权行为?
E姐结语:
我真心认为,“不苛责受害者”肯定是对的,绝大多数时候我们会默认受害者是弱势的守法者——虽然实际上在这里“弱势”和“守法者”都不应该被省略。但更多时候人们选择忽略受害者的瑕疵,这是一种建立在默契基础上的人文关怀,是对社会有益的“潜规则”。
但是,当“不苛责受害者”从一种具体的方法论上升为某种“主义”的时候,事情就不一样了,脱离事实基础去执行它很有可能起到反作用。
马老师在舆论上掀起的轩然大波,正是因为她的情况超出了社会默契的范围。她在公开声明中的种种不严谨也令她的受害者形象受到大众质疑。
我想多说一句,很多媒体人认为,“质疑马金瑜的人没有任何共情能力”。我倒是认为,作为掌握“第四种权力”的媒体人,应该多与民众共情,而不是强迫民众与自己共情。
至此,我仍然同情并愿意出资出力帮助受害者马金瑜,但我无法认同她作为媒体人和知识女性的选择,更不认为质疑她就是反女权和缺乏同理心。青海已经开始排查妇女受家暴的情况,这很好,希望能够多关注没有光照的角落,这也算是马老师的功德一件。
另外,虽然善良没有比较级,但我确实觉得把更多的社会资源用于帮助那些真正需要帮助的、没有选择余地的人,是更合理的行为。
今天的深夜话题是:
你如何看待马金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