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城20211106
《集体教学,还将在幼儿园长期
存在(一)》
自2016年7月9日遇到常青藤、2017年初发起中幼常青共同体,在2017年全程学习了常青藤A~D级并开始了“以儿童为中心”的反思性教学实践,我和一部分人对学前教育的理解完成了蜕变,对幼儿园“集体教学”也持否定态度了;一旦再看到这样的新闻和信息,脑海里本能的会冒出“落后”二字。
可是,又四年过去了,集体教学在幼儿园,不仅存在着,还经常看到有公开的展示乃至赛课活动;这种现象不仅在中西部的县城及乡镇中心园活跃着,连东部一些二线乃至一线城市也都保留着;甚至,还有一些非常知名的专家,撰文宣传“集体教学”在当下的作用。这里,不能简单的用萨特的“存在即合理”来解释,所以,我试图进行分析。
天体物理学家宣称,除了我们生存的这个宇宙世界,还有其它宇宙存在(称之为“平行宇宙”),只是人类目前还无法穿越过去。这个,你信吗?——我是相信的。
不论是安吉县,还是花草园、正则园,以及中幼常青共同体,…,从“以教师为中心”的教育模式进化到“以儿童为中心”的人文实践,不仅是长期的进化过程,也需要一个重要的契机(也称为“偶然因素”),而不完全靠自醒。因为,这是二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明白为什么叫“颠覆”,才体会这是一场“革命”。
但直到今天,这些先锋式的幼儿园依然非常小众;他们在多年前取消集体教学,这样的超前举动,显然不会被大众接受。花草园自立园始一直不参与本地区的任何评比,自然不被待见,在异常艰难的环境中坚持梦想,直到破茧而出…,胡华园长每每谈起过往经历,都会潸然泪下。
在今天,各地依然还热衷于集体教学,有二种情况:
第一种是不知道或不相信有更好的教育存在,他们坚信“集体教学”是最好的教育形式之一,能够实现成人设定的教育目标。星晨教育的1.0版,即2003~2012年第一阶段的创业期,也是基于这样的认知。常青藤的第一性原则是“尊重”,每一个人都有权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第二种是见识过有更好的教育存在,但实现蜕变的时机未到。
贵阳市十三幼张杨老师:谢谢鲍老师的分享,对于“预设性的集体教学”直到现在 ,依然是很多幼儿园的“保留项目”。就像鲍老师刚刚说到的“生成性课程”在做的幼儿园比较小众。现状也却是如此。教育在改革,很多时候“以儿童为中心”某些地区幼儿园,成为了一句口号喊得响亮是一回事,做不做又是另外一回事……这样的现状下,从我的角度出发,无法改变大环境,就从自己做起,观察 反思 生成 实践 再观察 再反思……在这样的过程中,让课程真正是遵循孩子成长发展需要的,不是老师画好了框架,孩子只是负责填鸭式完成即可的形式化。教案确实要有,但是在教案中,更应该去注重的是“孩子”而不是“课”……
东方城20211113
《集体教学,还将在幼儿园长期
存在(二)》
关于集体教学,我们熟知的专家们,也有不同的观点。
A教授曾是著名的课程改革专家,他是旗帜鲜明地主张保留集体教学,认为这才是高级的,不仅能体现教师的主体作用,还能实现我们的教育目标,为社会培养需要的人才。
B教授也是学前教育界的领军人物,他不反对集体教学,认为在当下还有着积极的意义。但是,他强调:这个集体教学应贴近幼儿当下的生活,甚至要源于孩子们的生活。
C教授是国内著名的游戏专家,所以目前也非常火。他认为,集体教学不可能一下子退出历史舞台,但园长和老师们不需要像以前那么重视它了,即集体教学会逐渐淡出。
我们中幼常青共同体的理念与C教授是一致的,也认同B教授的主张。但,其实,B教授的观点操作起来,感觉有难度。对一线教师来说,如果他今天发现到孩子们对XX话题感兴趣,要在很短的时间内设计出一节集体教学,除非平日有积累,否则也很费功夫。
而A教授的观点,在全行业普及“安吉游戏”的今天,已经显得不合时宜,有点像“保守主义”。但东西部发展不平衡,所以还是有一定的市场。很多省份,很多城市,包括东部沿海,教材还在使用,赛课还在进行…仿佛在证明A教授是对的。
2019年,也就是疫情年前,曾流行一个词“神仙打架”,指的是这些顶级专家之间的观点,也是矛盾的,我们该怎么办?
接下来是东方城的个人观点,无关中幼常青。这个宇宙,是客观存在的,刚过百岁的杨振宁教授提出了“造物主”一词;而我们看到的世界,其实都不是客观世界,是我们内心的一种折射。
所以,我们想怎么做,和专家无关。教授们,都有权发表他们的观点,学术上也允许有争论;而作为一名园长和一线教师,只凭自己的良心做事即可。 ——良知是与生俱来的,每个人都有。
比如胡华园长,她在筹办花草园前,先读到了刘晓东教授的《儿童精神哲学》一书,由此萌发了创办一所理想中的儿园。不是刘晓东教授触发了胡华老师有这个想法,而是胡华老师内心本身就有这样的念头,只是在这本书中被验证了,或者说,被激发了。
东方城20211116
《集体教学,还将在幼儿园长期
存在(三)》
为什么幼教人如此重视甚至“迷恋”集体教学?我想,大抵还是认为“这是最好的教育”。就像一位母亲以爱的名义,给她的孩子周到照顾,这无可厚非。
但这样的给予,站在人一生的发展角度,就是机会和锻炼的缺失,孩子要长大的,最终要踏入社会;而这个社会,充满着不确定性,具有无限的可能性,需要人类有勇气去面对。
在没有深入接触常青藤的小组活动(在瑞吉欧叫“方案教学”/二者属同宗/但略有不同)前,东方城有十多年面向全国搭台展示集体教学优质课的特别经历。在那个时候,我也认为,这是最好的教育,至少是非常好的教育:那短短的20~30分钟,是教学的艺术和视听的享受。
自2013秋第一次走进社会建构主义精英学校,这些年考察过北美还有欧洲的众多幼儿园,以及北京的芭学园、花草园,成都的华德福学校,上海的普陀金宝园,当然还有发源本土的“安吉游戏”…这些,与我们之前主流的学前教育,都有着显著的不同。
有了对比,人们就有了更好的选项。集体教学,要面向全班孩子,必然有明确的教学目标,是无法顾及每一个孩子的当下感受,更多的是把全体幼儿拉到教师认为的孩子经验中。这其实是非常“不尊重”儿童的,但通常情况下,儿童处于弱势、没有能力主张,但也有例外。
今年春,我们的老师在重庆一所公办名园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他们每天一节集体教学是安排在下午放学前,结果孩子们说:我们想去区域玩。——试想一下,如果让孩子们投票,他们宁愿选择再进区域,也不愿被拉去上一节老师的“集体教学”。
另外还一个悖论:如果要上好一节集体教学,那么教师要花很多时间做精心准备,这样“优质课”就成了非常态,非常态即非“真教育”;而如果不做准备,那么集体教学就会成为鸡肋。
二年前,在长三角的一所公办(集团)名园,我建议他们取消集体教学。园长说:那老师岂不是没事可做了。我说:当关上一扇门时,另一扇门就打开了。以前,教师大量的时间花在幼儿活动发生之前,劳心劳力,不消几年,倦怠必然产生;新时代的幼师,80%的精力投在幼儿活动发生之后。
东方城20211127
《集体教学,还将在幼儿园长期
存在(四)》
这次在山西,和任老师聊到一个话题:为什么我们的学前教育,要让幼儿更加自主?首先,不同的儿童观、教育观,培养出来的人才是不一样的。
“以教师为中心”强调教育的社会性目标,从小就是“被动学习”为主,导致主动性和思考力缺乏,长大了也多是“被动工作”。即使成为人才,也多是应用型的,如工程师、律师、金融分析师等。
同时我们看到,这几年每年的大学毕业生都有800多万、接近900万,本应是一股巨大的推动社会进步的力量,国家可以享受到这样的人才红利。而实际情况,都在争着数量有限的(确定的)工作岗位,很多学生只想挤进国字头的单位。——内卷、躺平,真是这种教育的产物。
刚刚看到一组数据,2022年,全国考研人数突破400万,高达462万人,也就是一半的大学生,为了找到工作或更好的工作,还要继续读研。深圳的中学教师、杭州余杭区街道…只有北大、清华的博士才能入围。——人才内卷已经到了这种程度,需要深思并做出改变。
有人说,我们现在已经是教师和幼儿“双中心”了,我之前用过一个比喻:民国时期的新式家庭,开启婆婆和媳妇共同做主模式,是历史的伟大进步,但媳妇依然无法做主。“双中心”论本质上是“教师中心”的另外一种形态;这个,让时间来见证。
“以儿童为中心”的一日生活,关注行为习惯和品格塑造,常青藤更注重思维气质培养,这样的教育模式,能最大程度的保留住儿童天赋的好奇心和想象力,培养思考力,激发创造力,他们长大了才是真正具有原始创新能力的人才。今天,我们需要把脑科学作为学前教育的基础学科。
昨天给大家分享的二个视频:文学家黄晓丹老师、艺术家郭浩老师,都是具有创新能力的新型人才,在文学、美术这二个传统的行业找到了各自喜欢的窄门,扎根研究(期间的辛苦可以想象),给了我们耳目一新的感觉。这样的人,是不需要担心失业的,他们把喜好和事业合二为一,也是最为幸福的人生。
还记得那位77岁时才拿起画笔的摩西奶奶吗?她的故事告诉我们:只要你真正喜欢做一件事,那么在任何时候开始都来得及,哪怕你已经80岁了。
当然,这个社会需要各种各样的人才,包括大量的应用型人才,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讲,集体教学在幼儿园还将长期存在。中幼常青共同体的使命,努力扒开一个口子,保留住一部分未来的科学家、哲学家、艺术家。
◎又一篇
每日思考:复盘始于1998年的第二期幼儿园课程改革
东方城2022.8.21浦东 上海
【今日分享】东方城手记2022.8.21
《复盘:上海“二期课改”》
始于20世纪90年代中叶的南京“综合课程”、98年的上海“主题课程”,共同拉开了一场轰轰烈烈、旷日持久的幼儿园课程改革;站在今天回望,如果把这场颠覆近半个世纪“分科教学”之幼教革命比喻为一条大河,我个人觉得:真正的源头既不是南京、也不是上海,而是处在黄山余脉的浙西小城安吉。
东方城毕业于华师大教育系,前十年回家乡从事外贸。于2002春进入幼教,2003春创办星晨教育;没有参与上海“二期课改”的最初阶段,但参与了成果推广的几乎全过程。今天,我从一个局外&关联2个维度来复盘“二期课改”,有二点需要做说明:
一、站在今天,试图分析24年前的事情,本身是不对的, 甚至是不道德的;所以,复盘的意义不是评价过去、而是修正当下。
二、笔者最近这6年没有再进过上海的幼儿园,仅从公开发表的一些文章和视频资料,做出的有限分析和判断,难免有疏漏。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后期,瑞吉欧被美国专家“发现”、再从美国影响到全世界,包括中国大陆。相信中国顶级的专家们是深刻理解了瑞吉欧教育以及社会建构主义的精髓,这一点也可以从后来颁布的《学习指南》《评估指南》获得验证。
但是,在那个如火如荼的变革时代,南京和上海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折中方案,即在完全高结构的“预设教学”和完全低结构的“生成教学”之间,南师大用了“综合”、华师大用了“主题”,这既结合了文化国情,又考虑师资要求。双子星座,在2012之前的十四年,一直像火车机头一样引领着全国的幼儿园课改。
顺便说一下,星晨教育只是顺应了这个潮流,并把上海“二期课改”的成果推向了全国。当时,在我们华师大周边甚至校内,就有好几家这样的机构(俗称“阿猫阿狗”);2006年从内线(上海)转战外线(全国),也是内卷形势下的主动行为和最好选项。星晨教育能脱颖而出,是东方城作为上海本地人植入了“认真”二字;关于这部分,将来有机会可以写一部江湖小说《幼教风云录》。
上海“二期课改”的前十四年,是它的高光时刻;那时的东方城也认为,这是目前中国最好的幼儿园教育,对于“集体教学”是中国幼教的特色这样的观点也提不出异议。2012年为什么是个转折点?明面上,是《3~6岁儿童学习与发展指南》出台,更重要的是华教授“发现”了安吉(这个过程可以比喻为一次小型的火星撞地球)。笔者要到2013年时才知道有安吉的存在,并在师兄的牵线下借2014年暑期安吉举办了“中美游戏高峰论坛”,且意外促成了“安吉游戏”出口美国和世界;后来,“安吉游戏”转内销影响到大江南北。
2019年5月浙江省举办了“安吉·真游戏”国际研讨会,这一次规格之高、嘉宾云集,光外国专家就来了几十国的;个人觉得,这也是安吉的高光时刻。安吉县自2000年开始改革至今22年,是一次打破、重构的过程,从一开始就是彻底的、没有半点妥协的,这是它的伟大之处。所以,我把它比喻为这一轮“以儿童为中心”的幼儿园课程改革的源头。但也因为需要而被人为拔高了,若站在二十年后再回看:安吉的课程改革之路还在前半程,继续往前还有着长路摸索。
今天,我们回望24年前上海最优秀的一批学前专家设计的课程改革之路,既有它所处时代展现出的先进性,也有当时思维模式上的局限性,直接阻碍了近些年上海的幼儿园课改实现再次突破。既然是折中方案,那么为什么不可以设计成二个阶段来分步实施呢?——我们可能难以想象“目标”的重要性。
除了做全国幼教的专业服务,东方城还是一名户外极限运动教练。不管是45公里/天的城市徒步、还是四天三夜108公里的戈壁挑战,目标在哪里,我们的终点在哪里。基于当时国情和师资,课改方案可以分二步实施:第一步,幼儿的自主权从10%达到50%;第二步,幼儿的自主权再从50%上升到90%以上(江苏省的一所先锋园已达到92%/堪称“天花板”级)。并且《生活》《游戏》《运动》《学习》四大板块,到了第二阶段也是允许突破的。试想:只要确保理念的正确之下,把一日作息和课程决定权下放到幼儿园和各班组;那么想象一下,以上海示范园的师资水平和教研能力,今天会是一个怎样的朝气蓬勃、欣欣向荣的局面?
而因为只有折中方案、没有最终目标,那么在实际操作过程中,基于人性的弱点,上海的课程改革在某一段时间内,不是呈进步趋势,而是显后退现象。2019春与一位学前系的同学交流时,他说幼儿的自主权仅20%,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低。
复盘上海“二期课改”,其当时的先进性我们铭记在心,其当时的局限性要避免重犯。改革就是这样,没有终点,永远在路上;它打破的是我们已习惯的舒适区,进入到一个全新的探索区,痛并快乐着,这也是人类进化过程中最闪亮的光芒。
2022春常青藤学前教育教育管理研究院接到了一个任务,帮助一个县域做学前教育事业发展的顶层设计。这是一项挑战,我们欣然接受,花了二个月时间:不仅是着眼全国和世界的前瞻性、全局性规划,更把教育部门、园长/教师、教职员工全体卷入,用这次论坛二个黄金词:“自主”“自组织”。
写到这里,对于上海继续推进课程改革,也想到了一位最合适的领衔专家:他/她是“二期课改”的重要成员、“安吉游戏”的关键人物,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