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6傷寒六七日,發熱微惡寒,肢節煩疼,微嘔,心下支結,外證未去者,柴胡桂枝湯主之。

此条文讲了一个法则,虽然少阳病不能发汗或泻下,但是在“并病”的时候则可以,例如少阳阳明并病的大柴胡汤,既能和解少阳,又能泻下阳明,此处也是太阳少阳双解的一个例子。

伤寒六七日的时候,进入少阳,由表转入半表半里。“发热微恶寒,肢节烦疼”是表证未解,外证仍在,因为已经开始进入少阳,表证的恶寒减少,所以“微恶寒”,实际临床上更多的表现为恶风,或者完全没有恶寒的情况,毕竟病人本身很少会留意这么细致的地方。

“微呕”开始进入少阳,“心下支结”就是胸胁苦满,临床上也可以表现为胃的部分感觉被塞住,都是柴胡证的指征;“外证”在7.11条和7.13条的时候就讲过,以皮毛闭塞,发热无汗者为表证,腠理不密,发热自汗为外证,主要指的是桂枝汤证,麻黄汤则为表证。

所以此处用1/2桂枝汤加1/2小柴胡汤去掉重复药的柴胡桂枝汤,作为治疗既有桂枝汤的外证,又有小柴胡汤的柴胡证共同证候的处方。

【柴胡桂枝湯方】桂枝一兩半 黃芩一兩半 人蔘一兩半 甘草一兩 芍藥一兩半 大棗六枚 生薑一兩半 柴胡四兩 半夏二合半上九味,以水七升,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日三服。

柴胡桂枝汤不是发汗剂,属于调理体质的药所以用量也不大,也不是和解剂的煎服方法。柴胡桂枝汤在临床上的应用范围非常广,涉及胃肠道问题、肝胆问题,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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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7傷寒五六日,已發汗而復下之,胸脇滿,微結,小便不利,渴而不嘔,但頭汗出,往來寒熱,心煩者,此為未解也,柴胡桂枝乾薑湯主之。

伤寒用了发汗法没有好,又没有进入少阳的情况下,只能用桂枝汤,这是法则。现在在发汗后,病没好的情况下用了下法,“发汗后复下之”的治疗套路不仅古代有,现在也很常见,临床上经常遇到用了解表药之后马上用清热解毒药、泻下药的情况,如此治疗容易造成邪热内陷。

“胸胁满,微结”是典型的柴胡证,因为误下,造成邪气内陷,结在胁下淋巴系统,所以会出现胸胁肋骨下方闷闷的不舒服,因为发过汗了,病邪也清除了一部分,只有一点剩余的病毒内陷,所以这里的结胸并不厉害,只是“微结”。

“小便不利”因为发汗又用下法,丧失的津液太多,同时又气上冲,导致体内水液运化出现问题,诱水往上走而不下,所以很难小便不利。怎么知道气上冲?根据后面的“但头汗出”。

“渴而不呕”说明里面有热(故渴)但胃内没有水饮故(不呕),也就是常见的胃中干燥而热,属于虚热的情况,若是实热则表现为阳明病的大渴燥热。

“但头汗出,往来寒热,心烦”,“往来寒热”就是标准的少阳证;胃中有虚热,当然会心烦,虚阳上浮引起的的气上冲,所以“但头汗出”,只有头以上出汗。

这种小柴胡汤证但里不虚(去人参)、不呕(去半夏)、有气上冲或者有表证低烧(重用桂枝)、渴(加天花粉)、但头汗出(加牡蛎)的情况时,就用柴胡桂枝干姜汤。

【柴胡桂枝乾薑湯方】柴胡半斤 桂枝三兩 乾薑二兩 栝樓根四兩 黃芩三兩 牡蠣二兩 甘草(炙)二兩上七味,以水一斗二升,煮取六升,去滓,再煎取三升,溫服一升,日三服。初服微煩,復服,汗出便愈。

天花粉润胃、补津液、通三焦;牡蛎去脇下痰饮微结、潜浮阳;炙甘草、干姜温脾建中辅助恢复津液;桂枝解表降气。

柴胡桂枝干姜汤是一个非常常用的方子,除了胸闷、发热、心烦、小便不利、口渴等症状外,一般还见有脉弦、舌淡红苔厚白,本人常以此方为基础用于现代的脂肪肝、血脂高(加泽泻)、动脉硬化(加桂枝茯苓丸)、神经症等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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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8傷寒五六日,頭汗出,微惡寒,手足冷,心下滿,口不欲食,大便鞕,脈細者,此為陽微結,必有表復有裏也,脈沉者,亦在裏也,汗出為陽微。假令純陰結,不得復有外證,悉入在裏,此為半在裏半在外也,脈雖沉細,不得為少陰病,所以然者,陰不得有汗,今頭汗出,故知非少陰也,可與小柴胡湯。設不了了者,得屎而解。

此条文混入了一些注文,导致看起来比较繁杂,根据《康平本》原文:“伤寒五六日,头汗出,微恶寒,手足冷,心下满,口不欲食,大便鞕,脉细者,可与小柴胡汤。设不了了者,得屎而解”,如此看来似乎更加的清晰易懂。也就是说伤寒到了五六日形成少阳病的时候,不仅出现头汗出、心下满、口不欲食的少阳病证,还有大便硬的阳明病和微恶寒、手足冷、脉细的少阴病,在如此复杂又难以辨别具体病现阶段属于哪一经的情况下,不妨先用小柴胡汤稍作和解,如果小柴胡汤有效,则会大便变得通常而病痊愈。

当然,《伤寒论》是不可以有这种“试试看”的心态,仔细拆解此条文就能发现为什么会选用小柴胡汤。“头汗出,微恶寒”是表不解的情况;“心下满,口不欲食”是柴胡症,半表半里的情况;“大便硬”就是里有所结,里面有实了,但由于脉细不大,所以叫“阳微结”,阳明微结的意思,阳证的结。

既然有阳证的结,那就有阴证的结,也就是8.21条的“寒实结胸”,下面就开始解释这里虽然有微恶寒、手足冷、脉细,但为什么是阳证的结胸而不是阴寒内结。

最主要的一个辩证点是“头汗出”,头汗出说明有热往上冲,“假令纯阴结”,如果阴寒内结的情况不应该复有汗出这种外热证,“悉入在里”就是邪都在里面了,外面不应该有热象,那就不会出现头汗出的情况。

像这种涉及太阳、少阳、阳明、少阴,从三阴牵扯三阳的情况建议少阳治,用小柴胡汤后再根据情况进行治疗,所以才用“可与”二字。

为什么小柴胡汤能“得屎而解”?柴胡在《神农本草经》说是“推陈致新”,它有一种疏泄、缓下的作用,《阳明篇》也有“上焦得通,津液得下”。小柴胡汤不仅和解少阳,既是解热剂,又有健胃安中的作用,凡是胸膈这个地方有结滞,柴胡剂都起作用,所以小柴胡汤通上焦胸胁结滞,结滞得通则津液得下,所以大便也通。

回头总结此段,主要讲即便很多症状都在标示在阴,但是有汗出的情况就代表还是在阳证的阶段,“头汗出、微恶寒、手足冷”很容易被误以为是阳虚,但它又出现了“大便硬”的阳证,不仔细思考,还会觉得因为是阳虚津液不足导致的大便硬,就更加坚定以为用阳药才正确,实际上这里并不能用阳药。所以我们还可以从另一个角度分析此条文,它其实有在警示当阳气郁结不通引起的恶寒、手脚冷这种三焦问题,不能一味用附子剂来祛寒,是祛不了的,反而会因为滥用阳药而消耗人体阳气,导致人更加恶寒、乏力、没精神,要以通三焦为主。

“微恶寒,手足冷,脉细”怎么也不会想到用柴胡剂,主要是依据“口不欲食”,依据7.47条的“柴胡证见一证便是,不必悉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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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9傷寒五六日,嘔而發熱者,柴胡湯證具,而以他藥下之,柴胡證仍在者,復與柴胡湯,此雖已下之,不為逆,必蒸蒸而振,卻發熱汗出而解。若心下滿而鞕痛者,此為結胸也,大陷胸湯主之;但滿而不痛者,此為痞,柴胡不中與之,宜半夏瀉心湯。

伤寒五六日,都是要传内的时候,“呕而发热,柴胡汤证具”也是依据7.47条的“柴胡证见一证便是,不必悉具”来的。话虽如此,但也要符合“柴胡四证”的情况。既然确定是柴胡剂,那给小柴胡汤就没错,但这里却“以他药下之”,属于误治,如果这时候如果发生变证那就另当别论,需要随证治之了;如果是“柴胡证仍在”,未因误下而发生变证,还有柴胡证,那还可以继续使用柴胡汤也“不为逆”,也是正确的 治法。

“蒸蒸而振,发热汗出而解”不是说小柴胡汤是发汗剂,是一种瞑眩反应,在7.74条的时候讲过了,“蒸蒸”是体内像蒸东西发出来的那种热,然后出现剧烈的寒战(或者是剧烈的抖动),然后出身汗病就好了,这里的出汗不是柴胡汤导致的,是发热、振颤导致的。这种瞑眩反应多见于久病或者身体很虚弱的时候,所以如果没有前面的误下,“呕而发热”时用小柴胡汤是不会出现这种瞑眩反应的。

后面应该是另一部分,主要讲的是大陷胸汤证、半夏泻心汤证和柴胡汤证的鉴别方法。

“心下满而鞕痛者”就是前面所讲的热结于胸的结胸证,不但硬而且非常痛,如果痛往少腹地方走则是大陷胸汤,如果痛往上走那则是大陷胸丸,临床上还是要具体辩证区分。

“但满而不痛者”是心下胃的地方只是满、闷、涨,并不痛,称为“痞”,这是半夏泻心汤证。为什么“柴胡不中与之”?因为柴胡剂的闷主要在两胁下方,心下满也是有两胁牵引过来导致的,这里必须仔细分清楚。

所以这里一共有三个鉴别点,第一个是大陷胸汤的心下满而硬痛,第二个是半夏泻心汤的心下满但不痛的半夏泻心汤,第三个是胸胁满的柴胡剂。

【半夏瀉心湯方】半夏半升 黃芩三兩 乾薑三兩 人蔘三兩 甘草(炙)三兩 黃連一兩大棗十二枚上七味,以水一斗,煮取六升,去滓,再煎取三升,溫服一升,日三服。

当然不能只有“心下满”一个症状就用半夏泻心汤,全部症状应该是呕、大便溏泄、肠鸣、心下感觉有东西堵塞、不愿意吃东西。偏向于现代医学所讲的胃肠道功能紊乱、食物中毒这一类疾病。

《伤寒论》中用人参补胃虚、补津液,主要是治疗心下痞,没有心下痞的时候都不用人参,并不是像现代人乱用人参来补;人参同时合用甘草、大枣健胃安中;脾胃虚弱的时候,消化能力下降,胃肠道就会积累很多消化不了的食物,这些食物会在身体里面发酵产生毒素,所以用黄芩、黄连来解毒的同时抑制腐败食物的发酵;半夏、干姜止呕。

半夏泻心汤多多少少都有点热证,若果是纯寒的痞、胃痛则更多的是理中汤、小建中汤的情况,因为黄芩、黄连的作用导致其功效不大反而会加剧病情。特别是现代人寒症居多,临床时需要仔细辨证清楚,所以在明确了是半夏泻心汤的时候,但素体虚寒者,最好加一些补肠胃的药,例如理中汤四君子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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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0太陽少陽併病,而反下之,成結胸,心下必鞕。若下利不止,水漿不下,其人必煩。

太阳少阳并病的时候应该用柴胡剂,现在却用了下法,下则虚其里,外邪趁胃气之虚而陷于里,一定会造成结胸,所以心下必硬且痛。正常的结胸一定是没有大便的,此时用陷胸汤把梗阻的地方打通就好了,但现在不仅结胸,而且下利不止。这种情况就麻烦了,结胸非攻不可,但又下利不止;若治疗下利,胸胁的地方又堵着不同,攻补都不行的情况最不好治。“烦”是虚烦,是一种人已经非常虚弱的时候所出现的烦。这些症状都在预示着病情非常严重紧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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