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呐，是骡子是马，都得牵出来遛遛。”这是骡子（化名）个人主页的第一句，也是他选择“爱唱歌的骡子”作为用户名的原因。

一年前的他有两重身份，滴滴跑车司机、卖膏药的老板；一年后的他拥有近700万粉丝，成为抖音网红、传媒公司负责人。

“经营这个号，我很随性，火不火都行。我是个司机，爱唱歌，给乘客唱歌是很普通轻松的事情。”

社交平台头像。

“一口气刷完了全部的视频，被你唱歌的热情感染”、“听到你激情澎湃的歌声，对生活上碰到的难题又添了几分‘死磕到底’的信心”。在其发布的短视频作品下，网友给他留言。

和骡子碰头的那天，长沙下着小雨伴着冬天冷风，我们在他新开张的传媒公司所在大楼的门口见面。他穿着休闲，戴着颇有标识性的大框眼镜，0度的天气里他撸着两只衣袖站在不远处招手，走近后便转头指向身后的一辆新车。

“看这车还行啵？昨天刚提的。”骡子说，下决心买这辆车也是为了更好地录制短视频，价格10万块也不贵，但比之前的车要宽敞，视频观感肯定会更好，打车的乘客肯定也坐得更舒服。“每个人活在世界上就像骡子一样，每天东奔西跑，为了碎银几两，性质是一样的。”他说。

出名之后，他应邀帮老家新化做了一场带货直播。这是他为数不多的直播。

换了一辆空间更大的新车，网红“会唱歌的骡子”正在摆弄拍摄工具gopro。

以下为骡子自述。

【1】唱歌是在KTV的6年工作经历中磨练出来的

我是80后，听的都是一些经典的歌。

农村里的孩子很早就出来了，我们80后没读书就会出去打工，农村里要么就砸锅卖铁好好读书，我哥我姐就是家里面砸锅卖铁送她们读大学。

我初中毕业证都没有，中考考了300分，没有一个高中收我。后面去了一个私立高中，上了高一之后就天天去网吧打游戏，被我妈打得要死，就说算了你别读书了，去打工吧。

我们家四兄妹我是最小的，一方面家里面负担重，另一方面我自己不怎么爱读，就在广东打了两年工。

2002年，我那年开始出去打工做服务员，从娄底去广东。当时没文凭没学历，其他工作都找不到，办公楼上别人都需要大专本科，我初中毕业啥都没有。

2004年到长沙在KTV做服务员，客人走了我们就可以high了，会唱通宵。那时在KTV卫生搞完就天天唱，唱到6点钟回去睡觉，晚上继续上班，客人走了后继续唱歌。别人唱歌还需要给钱，我们不需要给钱。在KTV做了六年，我唱歌应该是在那个过程磨练出来的。

我亲姐亲哥唱歌也很好听，应该是我妈遗传的，我爸不会唱歌。我父母也知道我现在几百万粉丝，他们也会看给我点赞。我父母也是比较平和的那种感觉，他们虽然会看抖音，但并不知道几百万的粉丝和点赞意味着什么。他们知道我上了湖南卫视的节目也很高兴。

我们家里面最难的时候，就是我老爸最难，我们四兄妹都在读书。四个儿女都在读书，一年没有别的收入，只能够干农活。我爸以前去煤矿里面上班，那段时间很累很辛苦。

我现在还没有碰到那种人生还熬不过去的感觉，有事情就去做呗。哪怕我没有做抖音，自己去干销售卖膏药也能活。现在电商行业不好做，我会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抖音上。

这整个过程中，我爱看书的习惯从未变过。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我认为就是不爱学习。有的人是在生活中学习，有的人是在书本上学习，我是喜欢在生活中学习再写在书本上，再从书本上学的东西用到生活中。

我觉得我跟我身边朋友不一样的原因就是，可能我会比他们更爱学习，因为我出门打工，背个包就可以走，里面不是衣服什么的，(而是书)我走到哪里都会看书，虽然我没文凭但是我喜欢看小说、看传记，不是看成功学，是看人物的传记。

骡子公司办公室内的书架。

读书时候看语文、历史可以无师自通，其他的就做一个纸坨坨，ABCD选中那个是那个，只喜欢看文史类的东西。

看书是很重要的，我观察我身边几乎99%的人，不会带书走，家里也没有书。以前我们打工的时候宿舍里只有我的床头有书，他们是没有的。有的人看起来一柜子的书，但是可能一本都没看。

这个习惯也让我学会了思考，会去找感兴趣的事情背后的逻辑，例如我喜欢研究短视频，也要产出作品，就会带着脑子地看一些出圈的、流量高的。大家看一条视频，大部分人哈哈哈就过去了，我会问为什么好笑。看一个视频，我会一秒就发现亮点在哪里，然后把它记录下来。

【2】有些出镜乘客确实是安排的朋友

我自己的帐号是不能够假以他人的，很多的剪辑、拍摄、唱歌，别人也代替不了，而且剪辑我自己不去盯着的话，怕出不来那种感觉。我所有的视频发给剪辑师，他可能会认为所有的都行，或者是行的都不行，所以都是我自己在弄。

选歌方面，说实话，平台上面一些口水歌，我很排斥，也不太会去学。现在也会有相对好一些的歌，故事有沉淀，歌词写出来很美，旋律也很讲究。我从没学过声乐，但是什么是美和高级，可以听出来的，像《孤勇者》和《漠河舞厅》，我很喜欢。在选歌上也会偏向有深度一点的歌，不会迎合很浮躁的市场。

有很多粉丝好奇视频里的乘客，确实有的是我的朋友，也有的是打到我车子的人。碰到打车的乘客时，上车之前我们会问一下，可以录也可以不录，我会发个红包或者说免个单。

这些其实很简单，身边有认识的朋友，就会问能否帮忙一起拍个视频，让他们就像平常打车一样不看镜头，没有什么剧本安排，我唱歌让他们听就行。

女生接受度更高，男生会抗拒一点。男孩子出来打车，我们说：“帅哥，我们给你唱歌可以吗？”他们说应该可以。长沙年轻派的女生性格会更加开朗一些，你说送个小礼物，唱歌后加微信下次请出去玩，就会非常愿意。还有就无所谓，你想唱就唱。

我会问：“可以拍视频吗？我们会发到网上去，看你可以不可以？”说好的就默认了，不答应发不出去的话就是侵权了。肖像侵权、打扰别人或音乐侵权抓得特别特别严，没有拿到拍摄许可和歌曲授权的就做不了。

我觉得我的视频之所有火起来，和副驾驶上长沙女生热情开朗的性格有一定的关系。

我的歌声不是最好听的，我也不是最帅的。唯一的关注点在于，他们喜欢我车上一个又一个不同的乘客，这是最核心的地方。我一个人在这里唱可能别人就不会喜欢。

【3】曾帮家乡“振兴助农”带货

这个号一直都是我自己的，没有任何的MCN机构。以前有一家MCN机构签约过我，但是他们是大公会公司，那时候我才几百个粉丝。

2021年2月份，签约之后他们认为我这个账号没什么粉丝，就没有做什么内容，我就退出了。

之后我在卖膏药，生意一般。后来为了赚钱就跑跑车，卖膏药和跑车都是一起进行，多一份事儿干多点收入。我跑车不辛苦，专门跑车一天12个小时的肯定辛苦。我爱唱歌随时都可以唱，只是看通过什么形式去唱，开着车没有乘客的时候我也会自娱自乐地唱出来。

粉丝量起来了以后，在街上和我打招呼的比较多。

有一次我们去外省，一上车的士司机就知道是我，全国都有粉丝。我们这种类型粉丝会偏向全国性一点，湖南粉丝还没有外地粉丝多。在刷抖音的人认为你出去肯定会有人认识你，但在现实生活中你出去根本没人认识你。

凡事我都比较讲究“对味”，所以火了以后，直播特别少，流量时好时坏。老主播会固定每天一个时间，打PK或者带货，我到现在带货只带过一场，是给我们老家领导让我们做家乡（湖南娄底新化）的振兴助农。

我身边大部分的人，包括MCN机构，无非就是带货和直播。如果我要带货，只会带我们新化老家的，为老家做点事情。我们16号就做了一场振兴乡村的带货。

我本身是湖南人，想要为家乡做点事情，比如一些文化或景点，做一些名片类的输出，其他的我都不会去带的。

我偶尔橱窗也会挂一点我自己用过的东西，就放在那里，买就买不买拉倒。合适、合情、合理、合法的，我就会尝试去做。

我见过很多博主，粉丝量几十万或者一两百万就不得了了，觉得自己好像是明星的感觉。但其实没人认识你。我很讨厌这种行为，我会很自然地做这个事情，就算现在几百万的粉丝了心态都不会有变化。

有时候广告或者打歌，别人发布的新歌我们翻唱一下，会给钱。他们都是有推广预算的，我不是做慈善，还是会收下钱的。

我是想着站着挣钱的人，不管是出来打工还是创业。喜欢就去做，不喜欢就不去做。这很重要，很多人都会被逼着去做一些不喜欢的事情。

九派新闻记者 欧俏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