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溪除虫菊产业历经20余个春秋的市场风雨洗礼，截至2022年底，全市种植除虫菊4120亩，云南南宝生物科技有限责任公司实现生产总值5180万元，3400多户种植户收入达1200万元。在新的市场机遇来临时，依托得天独厚的资源，这个小众产业再次从后台走向前台，开始迸发出强劲的发展势头。面对新机遇，玉溪除虫菊产业如何健康成长？

风雨之后见彩虹

春和景明时节，峨山县小街街道永昌村三组农民钱伟和妻子一起来到田里，为开始进入花蕾期的除虫菊除草。

使用电动打谷机采收除虫菊。

对这种头一年秋季种植、第二年春天盛花时采收的农作物，钱伟有着一种发自内心的喜爱，这不仅因为这种农作物花开得美，还缘于它能为家里带来一笔不菲的收入。去年，他家种植除虫菊10余亩，亩均产值达5400余元，总收入近6万元。今年因为风调雨顺，再加上管理得当，他们家的除虫菊长势良好，花开在即，这让夫妻俩对两个月后采收季节的到来充满期待。

尽管钱伟种植除虫菊已经十多年，但同大多数种植者一样，他对这种越过冬季、进入春季花开成海的植物并没有太多的了解，只知道这是制作生物农药的一种原料，再往细处说便知之甚少。

事实上，多数人都不知道，除虫菊其实是一种外来作物，堪称植物界的杀虫明星，其本领高强，用途广泛。

玉溪市农业科学院药用作物研究所高级农艺师马文彬介绍，除虫菊原产地为北高加索地区，于1840年起逐渐引种到世界各地，至今已有180多年的栽培使用历史。

马文彬告诉记者，作为目前世界上唯一实现集约化人工栽培种植的杀虫植物，除虫菊用途广泛，其名字里的“除虫”两字名副其实，用其配制各种杀虫杀菌的生物农药有着不逊于化学农药的功效。它的花、根、茎、叶均含有除虫菊酯，对臭虫、虱子及跳蚤具有良好的灭杀效果，是灭杀蚜虫、蚊蝇、菜青虫、棉铃虫等害虫的利器。采用除虫菊叶制作的蚊香，可以驱逐蚊蝇。

一亩果林套种200株左右的除虫菊，可有效抑制害虫进入果园，减免使用化学农药带来的危害。另外，也可在秋末将除虫菊茎秆切碎埋入地下，杀死越冬的害虫。

养殖场内种植一定数量的除虫菊，可起到驱逐苍蝇和蚊子的作用。将除虫菊晒干磨成粉撒入圈舍内，可使禽畜外体不生虱子、跳蚤、臭虫等。

除虫菊三月开花，盛花期每株开花几十甚至上百朵。室内放置一两盆除虫菊，既有驱逐蚊蝇的实用性，又具有观赏价值。

除虫菊主要成分除虫菊酯源于天然，在自然中极其容易降解。以除虫菊为主要原料制成的农药，使用后48小时内便可完全降解，使用专业仪器也检测不出任何的污染遗留，在人及动物体内也不会有累积的记录，更不会沿食物链传递。

另外，使用除虫菊系列生物农药，病虫害不容易产生抗药性，这是化学农药无法比拟的优势。

因此，尽管除虫菊生物农药价格比化学合成杀虫剂要高，但依然受到发达国家的青睐。

随着我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各成员国对农产品农药残留有严格限制，这也倒逼企业大量使用低毒、低残留的生物农药，其中植物农药的市场前景最为广阔。国内市场对除虫菊的需求也呈现出越来越强劲的增长势头。

20世纪90年代后期，中科院昆明植物研究所从肯尼亚引入除虫菊，相继在玉溪、曲靖、红河等地推广种植。当时，玉溪的除虫菊推广种植地选在峨山县。

1999年，除虫菊在峨山县试种并获得成功；2001年，致力于除虫菊种植推广和产品加工的玉溪亚临界植物化工有限责任公司在峨山成立；2002年，除虫菊种植在峨山全县大面积推广。

历时5年，峨山县初步搭建起除虫菊产业发展的基本框架。

从起步到如今，玉溪除虫菊产业历经20余年市场风雨洗礼，跌入过低谷（2006年和2007年，因企业重组完全停种），也迎来过高峰（2013年全县种植面积超过3万亩）。2007年，对产业发展成败影响至深的龙头企业经历重组，由玉溪亚临界植物化工有限责任公司变更为云南南宝生物科技有限责任公司（以下简称“南宝公司”）。随后，在度过十年的顺利成长期后，2017年，因为生物农药国内外市场价格大幅下滑，导致产业发展再次跌入低谷。经过两年的沉淀，从2020年开始，我市除虫菊种植面积每年以超过千亩的速度增长。目前，种植区由峨山扩大到易门、元江和新平等地。去年10月，位于抚仙湖北岸的澄江市右所镇种植除虫菊550余亩，今年3月中旬将陆续开花，在美丽的抚仙湖畔绽放一份独特的美丽。

南宝公司副总经理师宗寿对记者说：“2022年，南宝公司除虫菊原油销量超过20吨，取得了一个小突破。目前，公司除虫菊产品主要销往国外，出口美国、法国、西班牙、韩国、日本等地，出口额占公司产品销售额的90%。近年来，随着国内生活水平越来越高，未来国内肯定是一个很大的市场。”

近年来，贵州茅台集团、宁夏部分从事枸杞种植经营的企业同南宝公司达成协议，采购除虫菊生物农药产品。

除虫菊产业在玉溪的发展历程，与除虫菊春化的习性似乎有着一种契合。越过寒冬，产业发展迎来了春暖花开的美好季节，多年来积蓄的力量正在一点点释放。

得天独厚的优势

历经20多年的发展，目前玉溪是全球除虫菊三大种植区之一，南宝公司也成长为目前全球两家从事除虫菊种植、产品研发及加工的企业之一。

马文彬告诉记者，除虫菊有两大生理习性，导致这种农作物只有少数地方适合规模化种植。

除虫菊有春化的生理习性，必须经历一段时间的低温，才能由营养生长阶段转入生殖生长阶段，这个过程便是春化。

“这样的生理习性，导致玉溪往南一直到普洱市墨江县，都不适合大规模种植除虫菊。”马文彬告诉记者，冬性禾谷类作物以及某些多年生草本植物，都有春化现象，这是它们必须等到次年才能开花的原因。除虫菊的春化要求更高，必须整株春化，整株苗才能开花。

除虫菊另一个生理习性，需要低温却不耐霜冻，一旦遇上冰雪霜冻天气，花蕾就会枯萎。正因如此，昆明以北的地区，除虫菊虽能顺利春化，其生育过程却难免在冰雪霜冻的天气中被破坏。

这两个生理习性，决定了除虫菊只能在少数区域种植，而滇中地区以玉溪为中心的区域，就是除虫菊最好的家园。

河南、陕西、四川、广西等地都曾有过发展除虫菊产业的尝试，最终都半途而废。云南最初推广种植除虫菊的地方有三个，如今也只剩下玉溪，根本原因在于除虫菊的生理习性。

多年来，南宝公司办公室主任柏锦学一直肩负着除虫菊种植推广的重任，他告诉记者，南宝公司把除虫菊作为“云南一宝”来经营，依托本地独有的地理条件，把除虫菊作为一种稀缺资源来开发。为了扩大原料端，公司曾在省外多地试种，最终都没能成功。

马文彬告诉记者，集除虫菊种植、研发、加工于一体的企业，目前国内仅有南宝公司一家，所以许多农业领域的问题和弊端都不存在。比如说，玉溪魔芋产业的发展，除了要解决种植、加工的资金、技术难题外，还需要与同行竞争，抢原料、抢市场。而除虫菊产业的发展，只要科学合理地规划好发展路径，专心解决好发展中遇到的各种问题即可。

众人拾柴火焰高

2021年，南宝公司对除虫菊收购价再次进行了调整，干花一级、二级和三级品每公斤收购价分别调至26元、24元和22元。10多年来，这已是第四次上调收购价。

据柏锦学介绍，2007年以前，除虫菊干花一级、二级、三级品每公斤收购价分别为11元、9元和7元。

许多人在问，收购价上调是因为农资价格上涨，还是为了吸引更多的农民加入种植？柏锦学告诉记者，其实主要原因是除虫菊干花的品质又有了提高，多年前公司便作出决定，除虫菊有效成分每提高10个百分点就加一次价。

四次提价，从一个侧面折射出种植水平的大幅提升。

在峨山，2022年全县从事除虫菊种植的农户达3400余户。

柏锦学曾到澳大利亚考察过除虫菊种植。几家农场主，种植面积动辄几千甚至上万亩，全程机械化和标准化生产，生产水平和效率极高。

柏锦学感慨：“这样的种植方式，我们无法借鉴，毕竟本地近20万亩土地分散在千家万户。”

自2017年以来，南宝公司开始尝试在峨山油橄榄基地试验套种除虫菊，规模从300亩扩大至目前的1000多亩。此外，南宝公司还在大理租了1200亩地建生产基地，在红河州石屏县租地70多亩，尝试推广除虫菊种植。

然而，原料的主要来源还得依靠玉溪本地广大农户。多年来，为获得本地种植户的支持，南宝公司想方设法让农民种植除虫菊，通过利益共享，从而调动当地农民的种植热情。

“我们舍得在原料端投入重金，是因为所有的投入都会换来回报。”师宗寿告诉记者，多年来，南宝公司以诚信为本，从来没有欠过农户一分钱，没有打过一次白条。同公司合作的种植户，对其产出的除虫菊做到应收尽收。

从育苗环节开始，就对种植户加以补贴，此举南宝公司已坚持多年。比如，去年每盘除虫菊苗向农户售价12元，农户只需自己出8元，其他4元由公司补贴，南宝公司为此支出100多万元。

峨山县双江街道登云社区回龙小组的李永红在本地企业打工，妻子和孩子都在外地打工，2021年，他在工作之余种植了1亩除虫菊，收入4000多元。

“在我们村，每亩这样的收入不算高，平均每亩收入五六千块的人家有不少。”李永红告诉记者，自己在工作之余还能额外有这样一份收入，感到很知足。

在峨山，双江街道的除虫菊种植水平最高。据双江街道农业农村综合服务中心主任徐建介绍，经过多年的推广，除虫菊种植从10亩到100亩、200亩，到2022年，双江街道种植面积已达1300余亩，种植农户有800多户，平均亩产量为180公斤，平均亩产收益可达5000元。

乡村振兴，必须要有产业支撑，而经过多年推广的除虫菊，就是群众易于接受的产业。

乡村振兴，必须要有产业支撑，而经过多年推广的除虫菊，就是群众易于接受的产业。近年来，种植除虫菊得到峨山县各部门的大力支持，各乡（镇、街道）成立除虫菊生产领导小组，层层签订目标任务。为调动广大农户的积极性，大力抓培训，落实好南宝公司的补助扶持政策。通过举办样板田和高产田创建活动，起到辐射带动作用。

产业发展有后劲

作为一种舶来品，除虫菊在玉溪的种植曾经面临三大难关，如今已被一一突破。

农科人员查看除虫菊长势。

一是育苗关。民间有句老话：“苗好三成收。”只有种好苗，才能为丰产稳产奠定基础。以前，除虫菊是由农户各自进行育苗，有的农户错过育苗最佳时间，有的因为管理不到位，导致除虫菊种苗长势不佳，直接影响种植效益的提升。

针对分散育苗成本高、质量良莠不齐的情况，南宝公司探索工厂化育苗方式。柏锦学告诉记者，2022年，南宝公司在峨山建成工厂化育苗点14个，有的是同蔬菜育苗场合作，有的则同村（社区）合作共建。通过专业化育苗工厂和就地建育苗场育苗的方式，既使除虫菊种苗质量有了保障，又解决了因种植区过于分散，导致购苗不方便问题，还动员起社会力量参与产业发展。

二是种植关。一方面，公司技术组根据除虫菊生长管理要求，制定规范育苗技术、大田管理技术、机械采收技术标准，认真做好育苗、大田管理和机械采收技术的宣传、培训和指导，确保各项技术措施到位。另一方面，通过举办样板田和高产田创建活动，提高农民的栽培管理技术，由此起到辐射带动作用，增强广大农户扩大种植除虫菊的信心。

三是采收关。每年4月，除虫菊进入采摘期，如何把一朵朵花从植株上采摘下来，成为种植户头痛的问题。

除虫菊机械化采收，方便、快捷、高效。

从一朵朵手工采摘，到使用简易收花器，到电动打谷机，再到收割机，采收的机械化，解决了种植户的大问题。

2021年4月19日，伴随着轰鸣的机声，收割机在田间来回穿梭，一片片除虫菊被“吞下”，一朵朵白色的除虫菊和那些还未绽放的花蕾，通过传输管道被集中收集，枝秆和叶子则被切碎均匀地抛洒在地里。

一位菊农感慨道，一台收割机的速度，比几十个人用电动打谷机还快，但目前农户基本都是使用电动打谷机采收，这样可以实现花与枝秆分离。

据测算，人工收获除虫菊，每亩需20多个工人，采用简易收花器每亩需要10多个工人，用目前普遍使用的电动打谷机收割，每亩需5至6个工人，而如果地块平整，一台收割机每天可收割40余亩。

推广收割机，可有效解决除虫菊采收费工、费力、费时的问题，把农民从繁重的劳动中解放出来，为大春生产预整地和烤烟移栽赢得时间。

多年来，南宝公司同中科院昆明植物研究所、云南大学、云南农业大学以及玉溪市农业科学院等院校和科研单位建立合作关系。

2021年，南宝公司与外籍院士合作建立工作站，这也是外籍院士工作站首次落户玉溪。

正是依靠科技，南宝公司从种植、产品研发到产品加工，构成了完整的产业链。

目前，南宝公司有复方精油、植物源杀虫剂、植物源杀菌剂、微生物菌剂、化妆品卫生用药、种衣剂六大系列30多个产品。

南宝公司为自己制定了近期和远景的经营目标，近期目标：企业经营利润实现1000万元；远景目标：三五年内，企业实现主板上市。

目前，南宝公司实施订单化生产，由市场对产品的需求量决定产业规模。柏锦学对企业未来充满了信心，他告诉记者，以目前打下的基础，如果公司开足马力发展，相信除虫菊种植面积发展到两万亩也就是两三年的事。

玉溪日报全媒体记者 邢定生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