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第六遍读完《平凡的世界》,孙少平的爱情故事还是能让我泪流满面。他生命中的5个爱过的女人,以今天的视角来说,谁才是更符合现实理想对象的追求呢?
1,郝红梅:始于《红岩》,止于“红颜薄命”
孙少平和郝红梅的爱情算是懵懂的初恋,也可以说是热烈的友情,他们的征兆表现为男孩的胆怯和女孩的大胆。
孙少平17岁,胸腔里跳动着一颗敏感而羞怯的心。
他已经十七岁了,胸腔里跳动着一颗敏感而羞怯的心。他渴望穿一身体面的衣裳站在女同学的面前;他愿自己每天排在买饭的队伍里,也能和别人一样领一份乙菜,并且每顿饭能搭配一个白馍或者黄馍。这不仅是为了嘴馋,而是为了活得尊严。
因为贫穷而导致的羞涩让他不敢和 关注了很久的郝红梅说话,倒是同样穷苦出身的郝红梅主动和他说话,提出了借书《红岩》。当他们通过借书的形式往来的时候,我的内心是激动的,因为中学时有过同样的场景。
萧伯纳说:初恋就是一点点笨拙加许许多多好奇。正是他们那“笨拙”而激动的交往方式,才显得那样清新脱俗让人心旷神怡。
孙少平和郝红梅在过去的半年里已经相当熟悉,两个人交交往往,也不拘束了。他们不光互相借着看书,也瞅空子拉拉话。在这个微妙的年龄里,不仅孙少平和郝红梅,就是和他们同龄的其他男女青年,也都已经越过了那个“不接触”的阶段,希望自己能引起异性的注意,并且想交一个“相好”。
然而,郝红梅没有往脱俗的方向发展,他为了摆脱贫穷,用尽心机和富家子弟顾养民好上了,孙少平虽然内心极度痛苦,但是尊重了郝红梅的选择。当郝红梅不争气偷了手帕被抓住,孙少平还想方设法去营救她,帮助她隐瞒,说明孙少平一直是爱着她的。然而纸包不住火,顾养民知道偷手帕事件后抛弃了郝红梅,郝红梅羞愧难当,也不好意思再去找孙少平,最终选择了更现实的人生,嫁给了一个公办教师;只不过命运捉弄她,“找个好人嫁了”,“好人”却死了。
如果以现在的眼光看,孙少平也不会选择郝红梅,虽然他们门当户对,但当郝红梅选择顾养民的时候就暴露了她的目的不纯,孙少平更倾向于精神恋爱,他们那点“亲切的善意”,孙少平只能把它埋在心底。
怪就怪造化弄人,郝红梅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第一次读《平凡的世界》的时候,我多么希望他们两个最终走到一起,这才符合情感小说的发展脉络,爱情历尽千辛万苦最终修成正果,如果真的那样虚构,我们今天可能看不到这部书了。孙少平甚至最后一个女人都没有,才成就了本书的伟大。
2,侯玉英:孤单相思,成功未遂
自从孙少平在洪水中救了侯玉英,这个“跛女子”就爱上了孙少平。这点可以从侯玉英用两根红丝线束着的笔记本中夹着的信中可以看出:
亲爱的少平:自从你昌(冒)着生命危险,奋不过(顾)身地抢救了我的生命后,我就从心里面爱上了你。因为我腿不好,可能你看不上我。但我们家光景好,父母亲工资也高。我是城市户口,因为腿不好,也不要去农村播(插)队,你要是和我结婚了,我父亲一定会给你在城里找到工作,我们一定会很幸福的。我会让你一辈子吃好穿好,把全部爱情都献给你。你要是心里情原(愿),回家后给我回信说明。你回家后,需要钱和什么东西,我一定全力以付(赴)支原(援)你。盼着鸿雁早飞来!爱你的人:玉英
这封信写得直言不讳,让人感觉热辣辣的,更直接的表达方式和文化有关;侯玉英的错别字很多,但是我们必须佩服她的表达能力,每一句都直指核心要害,字字戳中人心,她能给孙少平当时最需要的东西——好光景,好工作,好命运。
侯玉英的父亲,侯生才那可是县百货公司第二门市部主任!还是他们村金光明的顶头上司。金光明一家是地主成分,文革初期曾被孙少平他二爸带领贫下中农造反队刨过院子,有很深的仇恨。如果孙少平能和侯玉英结合,那么他们家的经济条件就会有好转,还能修复与金家的关系,他还能有好工作,甚至能落个城市户口,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
当侯玉英接二连三地用这样的“求爱信”给孙少平“洗脑”,孙少平差点把持不住了,原文中这样描写:
孙少平接到侯玉英如此热情地表白自己心迹的书信,却油然生出一种温暖和美好的心情。活在这世界上,有人爱你,这总不是一件坏事。他在心里很感谢这位多情的跛女子,在他返回农村以后,仍然不嫌弃他贫困的家庭,在信上发誓:“愿和你一辈子同作比冀(翼)鸟,如果变心,让五雷洪(轰)顶……”
无论如何,孙少平肯定会有动摇的瞬间,如果他是一个没有追求没有理想的人,他可能就会向命运妥协,退而求其次,和侯玉英结合,也能平凡而殷实地过一辈子。
以现在的眼光看,孙少平可能会答应侯玉英,用他的“博爱之心”拯救了侯玉英的爱情幻想,还拯救了孙玉厚一家烂包的光景。
然而,他是路遥笔下具有坚定信念的主人公孙少平,只能可惜了侯玉英的真心,毁了孙少平的“假意”。
3,田晓霞:精神之恋,震古烁今
相信无论以后再过多少年,孙少平和田晓霞的爱情故事都会是历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像以往历史上著名文学作品中经典的爱情故事一样被人们传颂千古。
他们的身份反差太大了,一个农民穷小子,一个干部大小姐,却能爱的死去活来,这在今天也是少有的!
路遥笔下的这段爱情,满足了人们对于美好爱情的幻想。
他们是最好的爱情,淡泊明志,不唯利是图,不分尊卑;能够很好的应对生活中出现的各种挑战和诱惑。在一起的时候,灿烂时,相互会为彼此的辉煌骄傲;落魄时,相互会为彼此的失意鼓劲。
尤其是古塔山上,杜梨树下,两年之约,让人看到此处都会血脉偾张,我第一次看到此处的时候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遗憾自己没有这么轰轰烈烈的爱情。
两年间两个人的心情都可以这样被描述:
山之高,月出小;月之小,何皎皎!我有所思在远道,一日不见兮,我心悄悄。
然而路遥太残酷,他不顾所有人的反对,生硬地把晓霞写死了。我不得不残酷地复述原文里孙少平得知晓霞死讯时的状态:
牺牲?我的晓霞……孙少平一下把右手的四个指头塞进嘴巴,用牙齿狠狠咬着,脸可怕地抽搐成一种怪模样。他疯狂地奔过选煤楼,沿着铁路向东面奔跑。他任凭雨水在头上脸上身上漫流,两条腿一直狂奔不已。他奔过了东边的火车站。他奔出了矿区。他一直奔跑到心力衰竭,然后倒在了铁道旁的一个泥水洼里……孙少平倒伏在泥水中,绝望地呻吟着。大雨在头顶哗哗浇泼。满天黑色的云朵,潮水般向北涌去。铁道那面的黑水河,发出呜咽似的声响。远处,矸石山那里,矸石噼噼啪啪在向深沟中滚落。滚落!整个大地都在向深渊滚落……孙少平两眼一黑,腿软得如同抽了筋骨。他感到有热辣辣的东西从腿上淌下来——他禁不住小便在了裤子里……
是多么大的悲痛能让一个有为青年忍不住失禁?这是发自灵魂的绝望!也难怪路遥在把田晓霞“写死”的时候,路遥自己也失声痛哭,并找弟弟王天乐诉苦。这是悲剧的力量,也是现实主义艺术的力量。
田晓霞死了,从此孙少平只能——
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此去经年,应是良辰美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对孙少平来说,一切终将黯淡,唯有被爱的目光镀过金的日子在岁月的深谷里永远闪着光芒。
如果你也怀念这段爱情悲剧,让我们“古塔山上,杜梨树下”约起来……
但以现实的眼光来看,这样的爱情可能不会存在,地位悬殊,旷日持久异地恋,难免会有第三者出现,所以并不符合现实追求,我们YY一下就可以了。
4,惠英嫂:“真实”可靠,相互依偎
孙少平和惠英嫂,一个死了至爱女友,一个死了结发丈夫,各自的形单影只让他们相互慰藉,彼此信任,彼此依靠,有可能会走在一起。
尤其是惠英嫂的贤惠,是给孙少平的伤痛最好的良药。晓霞的死,已经让孙少平的心冰封,他不再追求轰轰烈烈的爱情,这让他变得像正常人了。
在失去晓霞以后,他潜意识里特别需要一种温柔的女性的关怀;哪怕是在母亲和妹妹的身边呆一会,他的坏心绪也许就能有所改善。唉,也许只有惠英嫂的安慰他才可以平静而自然地接受。因为她了解他,因此她理解他。要是换了另外的人对他这样,他不仅不能接受,反而会更痛苦的。孙少平一旦进了惠英嫂的院落,不知为什么,就会情不自禁对生活产生另外一种感觉。总之,青春的激情和罗曼蒂克的东西会减掉许多。他感到,作为一个煤矿工人,未来的家庭也许正应该是这个样子——一切都安安稳稳,周而复始……
但是周国平说过:一切迷恋都凭借幻觉,一切理解都包含误解,一切忠诚都指望报答,一切牺牲都附有条件。善良的惠英嫂是利用了自己的温柔和孙少平的“空档期”俘虏了他。
孙少平眼前的真实恰恰是一种绝望过后迷失心智的不真实。他的安于现状也只是阶段性的“暂时”而已,也许他们会在一起,然而以后的某天当他醒悟,他会悔不当初的。选择惠英嫂就是限制了自己发展的无限可能性。
以今天的眼光来看,孙少平如果在清醒状态下,断不会和已经有孩子的惠英嫂结合。
5,金秀:少女倾心,最佳伴侣
金秀是孙少平最好的朋友金波的妹妹,是孙少平亲妹妹孙兰香的好闺蜜;金秀是从小看着孙少平长大的,再加上她从金波和孙兰香口中得来的关于孙少平的信息,使她对孙少平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金秀也像对她哥金波一样,见他来时,还给他打一盆热水,让他泡一下脚再上床,说这样解乏……
她应该很早就爱上了她的梦中男生孙少平,只是她知道孙少平深爱的是田晓霞,就自觉的把这份爱深深埋在了心底。
在她童年和少年的全部生活中,他都是她周围少数几个最亲近的人。他是她哥金波的朋友;是她的朋友兰香的哥哥。他们两家人一直亲密无间地生活在双水村,每个人都像自家人一样可亲。可是虽然如此,由于年龄的差别,以前她和少平哥之间犹如隔辈之人,不像她和兰香那样交往自如。从她记事开始,她就一直把少平看做是大人,而自己在他面前永远是个小孩子。直到她自己感觉自己也成了大人后,细细一盘算,才有点惊讶地“发现”:少平哥只比她大四岁呀!
但是孙少平满足她对男人所有的幻想和标准。
是她自己主动走进了一个男人的感情世界,而且自然得让她感到惊讶。她爱上了少平哥?爱上了!爱得如此强烈,以至都不由向她哥金波含蓄地流露了她的心思。在她迄今为止的生活范围内,她感到只有少平哥具备她所要求的男人的素质。
因为两个人一直以来都像亲人一样太亲近了,她没法表达自己竟然爱上了闺蜜的哥哥,苦于没有机会的她终于等到了机会,就是晓霞的死;这件事让她悲喜交加,悲的是少平哥因为晓霞的死那般难受,喜的是自己的爱情理想终于有了实现的机会。
现在,一次意外的事故,终于把孙少平送到了她面前。看起来这似乎是一种天意的安排……
在孙少平发生矿难变成“独眼龙”在医院期间,金秀不辞劳苦地照顾他。
在这些漫长的没有白天的日子里,由于有金秀在身边,他并没有感到过寂寞。他和秀用外人所难以体会的美妙的原西土话拉家常;有时候,秀还给他读小说,读诗;或者两个人一块听音乐……
金秀这么好的一个姑娘,从学历,从阅历,从地位,从心灵上都匹配的这么一个活生生的美女,孙少平竟然没有接受她,只是源于自己受过伤后深深的自卑。
一定是这道可怕的疤痕使秀感到难堪。一种无名的痛苦即刻涌满他的心间。你这副该死的丑陋的面孔,怎么配立在这里像一个江南白面书生优雅地观赏美丽的花朵?你怎么又可以面对这花朵一样美丽的秀呢?你应该立刻滚回大牙湾,滚到井下,滚到黑煤堆里!你只有和那个环境才是协调的!
所以当他打开金秀给他的信,看到第一句话就是“哥,我爱你……”,他马上闭住眼发出呻吟般的叹息。他的自卑限制了他追求更美好爱情的想法。
人一旦有了局限性,就只能乖乖地滚到黑煤堆里去。
孙少平如果生在现代,认知没有了局限性,或者说再“自私”一点,他一定会选择金秀。
结尾:
爱情与事业是人生的两大追求。爱情是通过某一异性的承认来确认自身的价值,事业是通过社会的承认来确认自身的价值。大牙湾煤矿里,孙少平当上了煤矿队长,这是社会对他事业的肯定;爱情上,惠英嫂和金秀都对他明确作出了肯定,她为什么会选择惠英嫂呢,这也许是作者的局限性导致的。
当时的社会情况,人可能有更无私的基础,更愿意压抑自己成全别人;所以孙少平为了体现自己人格的伟大,不愿“耽误”金秀,才选择了已有孩子的惠英嫂,但这本质上是对自己和金秀两个人爱情的不公平。
爱情分为两类:一类悬浮在时间里,膨胀如烈火、激情;一类沉淀在岁月中,蓄积如静水、深沉。
有些感情,总是走得很慢、来得很晚,没关系,只要它是真的......
少平不哭
孙少平,如果你爱金秀,就去勇敢追求,轰轰烈烈,不留遗憾!因为金秀才更符合你现实理想的追求。
作者:嫩冬瓜,80后作家,擅长现实主义写作,代表作长篇小说《奔跑吧,欲望》。
你真诚的点赞,我认真的喜欢!
#平凡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