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1日，由九三学社荆州市委委员、中国水产研究员长江水产研究所研究员李忠博士开展的“黄鳝规模化全人工繁育”项目通过了由国内11家高校/科研单位组成的专家团队现场验收，这项工作完成标志着我国18种量产淡水繁育鱼类的规模化人工繁殖工作全部完成，为淡水量产鱼类人工繁育画上了圆满句号。

十年拼搏，小有成绩

黄鳝是国内重要的经济鱼类，基础产值近300亿元/年，但是农户养殖却依靠捕捞野生苗进行再养殖。黄鳝规模化人工繁殖是业内公认的难题，30多年来众多科研人员前赴后继，但是一直未曾有质的突破，以至于形成了“黄鳝规模化人工繁殖是不可能完成”的共识。李忠完成规模化全人工繁育，得到了社会各界高度关注。对此，中国水产频道评论 “黄鳝全人工规模化繁殖与示范工作取得成功，不得不说是一项大突破”；桂建芳院士评价“黄鳝全人工规模化繁育的验收，是一个重大突破，当然规模化繁育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这并不是李忠第一次取得科研成绩。在此之前，他主持“十二五”国家科技支撑计划“大宗淡水主养鱼类新品种选育”，作为第一完成人培育出异育银鲫新品种“长丰鲫”（品种登记号：GS-04-001-2015）, 创造了水产品种第一完成人最年轻的记录。“长丰鲫”是国内第一个选育出四倍体鲫鱼新品种，将鲫鱼倍性育种工作提升到一个新的台阶。

虽然在水产领域取得了这么多令人赞叹的成绩，但是，李忠并不是专业水产出身，他大学期间学习的农作物遗传育种专业，硕士跟随国家教学名师、棉花育种专家张献龙教授；博士是跟随著名的水稻育种学家朱英国院士；博士后则师从著名的鱼类育种学家桂建芳院士；工作后非常荣幸的被九三学社社员、老一代鱼类育种专家潘光碧研究员收为关门弟子。各路名家的言传身教，给予了李忠充分的知识技能。“我是学科交叉培养的复合人才，知识面宽、思维发散不受约束，知识到了顶层是自动贯通的，就看你会不会用。我学习领会了几位导师做课题研究的严谨态度和正确方法，这好比做菜要学刀工火候，至于是做酸辣土豆丝还是爆炒腰花，在大厨那里是没区别的”李忠比喻到，“黄鳝繁育拦住水产专家们30年，肯定是有需要其他学科知识的地方，如果有人能做成黄鳝规模化繁育，那只能是我，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李忠对于复杂的专业出身背景非常自豪。

学无止境，勇攀高峰

在培育出“长丰鲫”新品种后，李忠觉得自己在淡水鱼繁育研究领域“摸进了门”。此后，他便开始了大跨步式的自我挑战。

凭着一种敏锐的眼光和挑战的心态，李忠开始进军黄鳝繁育研究领域。黄鳝是我国重要的名优淡水养殖经济鱼类，但长期以来，苗种规模化人工繁育技术一直未突破实验室走向产业应用。在目前的黄鳝养殖产业中，绝大多数苗种来源于野外捕捞，野生苗数量少、死亡率高，极大限制了黄鳝产业的扩大和持续健康发展。

选择黄鳝规模化人工繁育这个“老难题”，是因为这个领域长时间以来没有取得实质性的突破，而养殖户和消费者又有实际的需求。如果解决了这个难题，一方面可以推进黄鳝养殖产业的可持续发展，真正将学术转化为现实的生产力；另一方面可以在学术研究上取得突破，再创佳绩。“黄鳝是神奇的性逆转的生物，小时候是母的，产卵后自动变成公的。黄鳝性逆转现象是九三学社的百岁院士刘建康老先生在解放前发现的，无数科研团队都想完成繁育工作，从而破解自身性逆转的奥秘。人类的Y染色体在不断衰减，男性最终会消失，单一的女性社会如何进行繁衍维人类的生存？黄鳝这种自身先雌后雄的性逆转调控机制的深入研究，会给我们人类的生存和进化非常大的启示，具有极大的理论研究价值。”李忠这样介绍道。

山高路险，道阻且长

2013年起，李忠开始着手对黄鳝进行人工规模化繁殖工作。虽然做足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但难度还是超出了李忠的想象。

他查阅了有关黄鳝的全部文献，没有找到任何后续应用报道，甚至连一个清晰的胚胎连续发育图都没有，一切都要从零开始。在独立研发的三年中，李忠观察、记录黄鳝性腺发育、产卵、孵化的过程，不放过每一个细小的变化，尤其是每年4月底到9月中，4个多月里睡觉没有连续超过3个小时。当时他还有一个研究助理叫罗航，小罗的任务就是白天打下手、做记录，在李忠偶尔睡着的时候叫醒他继续观察做实验。观察记录完后，李忠还得查阅医学、动物等学科的文献来佐证自己的猜测。”那段时间的确是挺熬人的。”提起最初摸索阶段的辛苦，李忠仍历历在目。

2015年，李忠终于完成了黄鳝规模化人工繁殖的技术研究，紧绷的精神稍一松懈下来，李忠就病倒在基地，躺了二个多月才能下床走路。

技术研发完成后，技术能否生产应用，产业是块试金石。俗话说“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这一“遛”就是悲喜交加的4年。

2016年，李忠开始了艰难的产业示范，由于科研和产业中大多数人认为黄鳝规模化人工繁殖是不可能完成的，因此李忠最开始争取到的科研条件和资源并不尽如人意，没有先进的设备，所有繁殖设施都要亲自设计、试制、修改。然而，屋漏偏逢连阴雨，2016年夏天，荆州示范场地被连续的暴雨淹没。李忠又重新在农户兄弟屋棚中开展生产，终于在安徽滁州和湖北潜江获得了小试成功。

在成功的喜悦下，2017年苗种生产规模盲目扩大，简陋的繁殖设施无法抵御梅雨季节天气骤然变化，5家示范场地在6月中旬集中爆发了病毒危害，一周之内损失近五百万苗种。突如其来的病害引起众人的质疑：“黄鳝在泡沫中孵化，不用泡沫孵化出来，是活不下去的，你无法克服天然的生理缺陷……”面对这些压力，李忠只能咽下苦水。到底是天然的生理限制、自己技术程序存在缺陷还是繁育环境参数不对？他调集了各示范场的繁殖记录进行对比分析，终于找到了合理的参数。通过2018年的缩量测试参数，证明参数是正确的，2019年恢复了正常生产规模,并完成了子二代全人工规模化繁殖，并通过了专家团队的现场验收。

乡村振兴，产业先行

“科技创新是提高社会生产力和综合国力的战略支撑”，习近平总书记对科技创新给予了高度的评价。作为农业科研人员，进行科技研发的目的就是技术能够应用于农业，“让农业成为有奔头的产业，让农民成为有吸引力的职业，让农村成为安居乐业的家园”。

面对着全国每年300亿产值的成鱼市场需求和数十万名养殖户，李忠看到了黄鳝养殖业的大有可为。他设想，接下来的五年内在长江流域建立30个年产苗种千万尾的合作社，年产值达到20亿，带动上万个家庭就业致富。几年艰难示范过程，让李忠感受到政府支持和关怀的力量。“如果没有地方政府及时支持条件，仅靠我们当时简陋的条件，大规模黄鳝繁育无法越过病害防范这关。”

截至目前，早期孵化苗种已经顺利开口进食，长至15厘米，成活率98％以上。仅仙桃市忠善黄鳝工厂化繁育基地就有网箱6000余口，其中全人工孵化子二代幼苗80余万尾，预计产值800余万元。“今年的产值并不重要，病害问题解决了，自养亲本规模培育技术也解决了，最关键的是路通开了，获得了业内认可。现在合作社信心爆棚，年产3千万尾繁育场地正在建设中。”李忠高兴地介绍道。

不忘初心，奋力前行

目前，黄鳝规模化全人工繁育项目已经通过验收，得到认可，李忠却还是停不下，在孵化架前、网箱水塘里，到处都是他的身影。“通过专家团队验收只是个开始，我不觉得兴奋，而是感觉更多的是恐惧。各地气候、水土不同，我们曾经一周之内病害损失接近五百万尾，以后更多地点和更大规模，技术应用会不会存在致命隐患？如果有，损失可就是几千万乃至上亿。问题可不是在办公桌前想象出来的，必须得亲自操作、亲自观察才能问清楚，才能有针对性的预防和改进。”李忠说道，“科技工作者如果只待在实验室，闭着门搞研究，是不可能出成果的。目前产业发展进入一种全新模式，必然会出现新问题，我会拼尽全力去预测和解决，不能因为我的懒惰造成损失。”

科技成功推进产业，是集众多专业领域科研人员合作的结果。规模化人工繁殖成功仅仅是产业发展的一块铺路砖，产业健康发展需要更多科技支撑力量，繁育、养殖模式、营养需求、病害防治等一系列领域的知识积累和人员配合才能促进黄鳝产业健康发展。除了加强理论研究，李忠还打算在提高产量、质量上狠下功夫，多维度探索创新黄鳝养殖模式，在新品种繁育方面继续努力。

科学精神，惠于民生

李忠始终认为，科技的力量应该是让普通老百姓受惠。“黄鳝苗种规模化人工繁殖这项成果有望降低终端消费价格和提高养殖户产量，可以实现养殖户和消费者双赢的局面”。更重要的一方面是将科学研究的成果与产业发展、精准扶贫、乡村振兴结合，让更多人受惠于科技。“党和政府非常重视乡村振兴，乡村振兴不是喊喊口号，产业兴旺才是核心。我们应用型的科研人员，就要拿出自己技术、产品来支持产业、推进产业，让产业兴旺起来。老百姓养鱼，苗子都只能靠捕捞，产业如何兴旺呢？300多亿基础产值的产业，至少带动10万个农村家庭就业，老百姓安居乐业了，乡村怎么就不能振兴呢？我认为我做的事情非常有价值”李忠说。同时，他还希望通过他的技术普及，推动黄鳝养殖产业规模化、集约化健康发展，降低成本和合理消费价格。“目前市场上2两规格的黄鳝市场销售价格在40元/斤左右，对比其他特种鱼类，黄鳝合理的消费价格应在13-15元每斤，如果降到这个合理的价格，黄鳝的总消费量应该会有明显的增长达到80-100万吨。”成本的降低、产量的提升、市场的扩大和稳定，养殖户的效益必定提升，老百姓也能吃上更便宜、更安全的食品。

对普通老百姓来说，科技工作充满神秘，甚至是望尘莫及，更不要说用来发家致富了。但是庆幸有千千万万个像李忠这样的科技人员醉心其中，用十年磨一剑的精神攻坚克难。通过坚持不懈的努力，将他们的心血化为促进社会发展的高科技成果。对于李忠6年来呕心沥血的付出，可以用一句话概括：繁育一池黄鳝，福泽八方百姓。我们也期望着他们的技术产品早日化茧为蝶，让农民的荷包更鼓、让我们的笑脸更洋溢；让我们的家园更美丽、让我们的国家更富强。

（九三学社荆州市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