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赵先德
人生总是不敌岁月的倥偬,不知不觉就到了喜欢怀旧的年纪。望着花开花落的春天,很容易想起生命的短暂和急促,也容易使人放慢脚步,想想过往。因为过往的很多片段会温暖我们的心灵,让我们坚定走向未来的步子。
我三十余年的工作经历当中,有两个最重要的人生阶段。这两个阶段里,有一些生活片段一直激励着我,约束着我的人生。
高考落榜以后,因为父亲病故,我没有复读,而是参加了全省的一个民办教师招聘考试,有幸被录取到一所学校当民办老师。尽管当时的工资已经是两个专科毕业生的总和,但是,为了子还父债——实际上是为了还父爱而欠下的债,生活过得相当清苦。
我工作的那个地方是平原,他们那里的农民,很多人在冬天挖壕沟种蒜苗,高效地利用土地。我动了一个心思,就想把这个技术引进到我的老家,我们先种一下,尽快地创收,改变经济上的困境。
在秋天落叶以后的一个星期天,有五个同事,骑自行车跋涉70公里,这70公里中有30多公里的山路,披星戴月,精疲力竭地赶到我的老家。第二天一早,他们帮我挖了两条长长的壕沟,种上了蒜苗。
一起去的这五个人当中,张合勤老师是腿有残疾的,他自费坐火车赶到离我家十多公里的桃花峪火车站。我和其他老师回到家以后,再骑车到火车站把他接回来,已经是半夜了。
仔细算来,三十多年过去了,但那个秋天的情景历历在目。那样的日子构成了我人生最重要的阶段。
离现在最近的一个阶段,就是在深圳特区二十余年的生活。我调来特区的时候,特区的户口特别金贵。当时的本科生需要交两万块钱的增容费。我沾了高级职称的光,没有交这个费用。但是在两个孩子落户的问题上遇到了困难。深圳的计生办需要用人单位开一个保证书,这个保证书的内容大体上就是,如果我们要生第三个孩子,他们就要受连坐,就要受处分。但是,我的可爱的同事们,包括总编辑在内,都毫不犹豫地签名担保。
离开这家媒体已十八九年的时间了,这样的细节沉淀在我的内心,让我不能释怀。今年的春节聚会,总编辑毕国顺同志讲了一句话,让我觉得很脸红。他说感谢《焦点》的同事们能够每年想着他,一块聚一聚,而且还特别提了我的名字。而怯于表达的我,并没有说出心中的感激。
这些温暖的记忆,融化在我的血液里。当我后来组织创业的时候,我从来都会毫不犹豫地在员工需要和关注的事情上给予无保留的帮助。甚至有时候我觉得自己的那种坏脾气,那种周扒皮似的逼着大家干活的坏脾气,也是来自对员工的一种内心的真爱。因为我知道,只有让公司活下去,活得好一些,才能对得住他们的信任。因为我知道,当有些人拿鸡毛蒜皮的一点恩惠拿捏别人的时候,是很卑微的,也是很值得同情的。因为他的过往,或许没有受到他人的关爱。
我来特区以后,曾经组织我刚参加工作时候的同事们来深圳,进行了为期一周的观光。但那个时候,张合勤老师已经不在人世了。所以我常常想,如果因为我的存在能够给这个社会带来些许温暖,或许动力源就在于他们,就在于他们无私的爱,在于他们血液里传递着儒家仁爱的基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