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子落,湖南邵阳卧龙村境内大山深处的一处洼地,肖国聪的家就安在这里。他今年57岁,多年前,因为一次事故失去了右腿。

刚受伤那段时间,他觉得自己这辈子“废了”,甚至想过一了百了。他跟别人开玩笑说,“都说命不好才当农民,我连做农民的命都没有。”然而家庭的责任还是让他走了出来,他南下深圳打工,干过载客营运、也当过快递队长。

2014年,他回乡养牛,成立了一个养殖场,依靠独腿在大山深处干出了一方天地。他的养殖场从最初的近十头牛发展到如今40多头,年收入达十多万。

据当地媒体报道,他还曾将自己的黄牛入股卧龙村合作社,帮助16户90余人脱贫致富。

近日,肖国聪独腿放牛的视频再次走红网路,视频中,他独腿跳跃,步履轻盈,他还能不借助拐杖,单腿抱着大袋玉米走路。面对镜头,他也总是乐观坚毅,有网友敬佩地将其称为“独腿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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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一段肖国聪的视频在网络走红。图/视频截图

以下为肖国聪的自述:

【1】丧失劳动能力就变成了“废人”,真想一了百了

我叫肖国聪,湖南邵阳邓家铺镇卧龙村人,今年57岁。因为一场事故,我永远失去了右腿。

那是1996年,我31岁,和妻子在贵州一家砖厂打工。一天,我在干活时裤腿不小心被机器卷了进去,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我整个右腿就被机器的齿轮绞了进去,碾得血肉模糊。等我从医院醒来,我的右腿已经没了。

在我们农村,失去一条腿意味着没法干活,丧失劳动能力就变成了“废人”。刚出事那半年,我特别怕见人,基本是天天躺在床上,哪里也不去,甚至过年的时候,连岳父家都不愿意去。

就算后来身体恢复得好一点,我也不愿出门,我无法面对熟人和朋友,会觉得见到他们不好意思。当时我有一个朋友,是读书时关系最要好的同学,几次三番邀请我到他家去,我都拒绝了,我没办法接受自己这个样子出现在他面前。

别人跟我开玩笑,说个人有个人的命。我说都说命不好才当农民,我连做农民的命都没有。那段时间,妻子身体也不好,她被检查出风湿性哮喘,儿子也还小,只有四岁,看着一家老小,有时候我真想干脆一了百了。

我思来想去,我是男人,是家里的顶梁柱,一家老小还需要我照顾,我必须坚强起来,后来想不行了我就做点什么生意吧。

我就在村里开了一个碾玉米加工作坊,手上功夫,不需要经常用腿跑来跑去,只要守在机器旁,按下开关把玉米脱皮碾碎就好。

慢慢地,我也习惯了一条腿的生活,那个时候年轻,我也不用拐杖,要去哪,就一条腿蹦着去。不过现在年纪大了,不用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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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国聪。图/视频截图

【2】50多岁还能抱着上百斤玉米单腿走路

后来我搞过客运、在工地包过工,那是2000年前后,我先是在老家开过一段时间三轮摩托车,后来又到了深圳。

那两年深圳是允许残疾人骑三轮摩托车的,我的车经过改装,右边的刹车移到了左边。不过,有些客人看到我的腿,还是会担心,也有不愿意坐的,常常有客人在坐车的时候大喊大叫让我开慢一点。

对比起来,我觉得开三轮车比养牛辛苦,至少养牛更自由。那个时候,为了挣钱,我基本从早忙到晚,因为我只有一条腿,全靠手臂受力,一到晚上,我常常整个肩膀都酸得抬不起来。

2014年,我攒了些钱,回到老家,花了30多万盖了新房,盖完房手头的钱就所剩无几了。因为年纪变大,我在外面打工挣钱越来越难,我就想不如在老家养牛。

一开始我老婆是不同意的,她担心我腿脚不便,天天在山上跑,一个人吃不消。我就给她说,我半辈子都过来了,我不怕吃苦,慢慢来,习惯了就好了。

后来,我东拼西借,凑够了8万块钱,整修了牛棚,买了将近十头牛。我主要喂的是小牛,等养到三四个月大,就可以出栏了,我再卖给别人喂养。

一开始养牛并不顺利,我只在小时候放过牛,对怎样养好牛我并不懂。我经常给熟识的养牛人打电话问东问西,村里有个兽医,有事没事我都会找他问问题。经过几年的学习琢磨,我也形成了自己的方法。如今,我已经有40多头牛,每年收入十来万,也算是村里的养牛大户。

我腿脚不便,山路崎岖难行,我养殖的牛也都是散养的,刚开始我常常要花很多时间去找牛。放牛的山上往往都很荒,没有路,对正常人来说都不好走,何况我还拄着拐杖。

摔跤是常事,山上有些地方泥土松软,难以判断深浅,一不小心拐杖就会陷进去,人失去平衡便会摔一趔趄。我也曾经用过假肢,在山里不实用,爬上爬下不方便,我觉得还是拄拐方便。不过拄拐经常磨得腋下和手掌难受,不过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而且干活的时候哪会想那么多。

经过这么多年,我也能一条腿爬山路,现在我50多岁,还能抱着上百斤的玉米单腿走路,一只腿跳着把玉米抱上三轮车。

如今,我大儿子已经结婚,女儿也已经上大学,生活条件比以前好多了。虽然我只有一条腿,但这么多年,我靠自己辛苦挣钱,一直很开心,我现在就想着怎么把这个牛养好就行了。

九派新闻记者 陈伟 实习记者 张海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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