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背景
《哈尔滨傅家甸防疫摄影》出版于1911年的。伍连德在1911年4月11日为该书做了序言,在序言中他写道:“这本影集出版的目的是向国内外对这次抗击鼠疫感兴趣的朋友介绍一下他们的工作内容”。而就在一个月之前的3月1日东北鼠疫最严重的哈尔滨傅家甸(今哈尔滨道外区)的防疫总部收到了当日死亡为零的报告,几日后,鉴于鼠疫死亡连续多日为零,防疫委员会宣布解除对傅家甸的隔离,至4月末整个东三省鼠疫清零。半年的时间与死神赛跑,伍连德为东三省带来了生的希望,也奠定了中国现代防疫的基础。
伍连德:中国现代医学先驱、中国检疫事业创始人。伍连德为抗击东北鼠疫做出重大贡献。并创造了中国医学史上的多个“第一次”: 亲手实施了中国医学史上第一例病理解剖、世界上第一个提出“肺鼠疫”概念、让中国人第一次用口罩(被称为“伍氏口罩”)预防传染病。
出版于1911年的《哈尔滨傅家甸防疫摄影》封面
1910年哈尔滨傅家甸(今哈尔滨市道外区)
1910年哈尔滨傅家甸(今哈尔滨市道外区)主街
02 疫情袭来,十室九空
1910年爆发的东北鼠疫是人类历史上第三次鼠疫大流行。这场鼠疫起源于俄国的西伯利亚,早在1910年夏天在俄国就出现了土拨鼠引发的鼠疫,10月份有中国工人染疫病亡,俄国开始将感染的中国工人驱逐出境,随着染疫华工乘坐火车回到中国,病毒沿着火车道从满洲里来到了哈尔滨。
1910年10月27日,哈尔滨的俄国租界出现了第一例鼠疫患者。11月8日,哈尔滨傅家甸也出现了鼠疫患者。此后,傅家甸在三个月内约有5000人因患鼠疫而死亡。截止至1910年12月初,哈尔滨每日死亡人数达到一百多人。而从哈尔滨返回长春的商人将鼠疫传染给家人,致使当地约有2000人死亡。1911年1月2日,奉天发现首例鼠疫患者。后来从1月4日至2月1日,大连、北京、天津、保定、旅顺、济南先后出现鼠疫患者。
1910年10月8日哈尔滨傅家甸首例鼠疫患者的住所
鼠疫初期当地处理疫情官员没有很好的对策,只能将疑似感染的人员送往隔离营地,有些人为躲避防疫隔离隐瞒家人染疫死亡,晚上再偷偷将尸体仍在路边,第二天警察再将尸体收集到郊区掩埋处理。后来死亡数量越来越多,加上北方冬天气温极低,被冻住的土地挖掘十分困难,无法掩埋,在郊外死亡人员的棺材越来越多,怎么处理也成了问题。从1910年10月末至1911年4月持续了半年时间的可怕瘟疫刚刚被消灭。这场瘟疫席卷了东北三省,波及69个县,共死亡6万余人。
图中是一家瓷器店,一家八口在鼠疫中无一幸免
“生之艰辛”一个14人的大家庭最后只剩下71岁老人和两岁的小孩。
埋葬队员
03 伍连德来了
时任天津陆军军医学堂副监督的伍连德临危受命担任全权总医官,负责东北鼠疫疫区防疫救治工作。伍连德到达哈尔滨后发现自己正面临一个极其糟糕的局面:当地官员对防疫工作十分懈怠,一线防疫人员对现代防疫知识一无所知,导致很多防疫人员染疫。
伍连德决定首先要确定病毒类型和传染的途径。1910年12月27日,伍连德秘密地对鼠疫死亡患者进行了尸检,并从尸体身上发现鼠疫源头鼠疫杆菌,秘密进行是因为当时传统观念根深蒂固的人们不能接受死者被解剖这样的事,这也是有记载的中国第一次人体解剖。至于鼠疫传播途径,当时被广泛认为是一种鼠传人的疾病,在伍连德到来之前日本医生北里柴三郎解剖了上百只老鼠,试图从中找到鼠疫杆菌,但一无所获,而且哈尔滨的冬天室外寒冷,家家户户都是门窗紧闭,导致屋内空气不流通,易于病毒在人与人间传播,据此伍连德认为此次鼠疫属于会在人与人间通过飞沫和空气传播的肺鼠疫而非人鼠传播的腺鼠疫。
伍连德在显微镜室
检验解剖老鼠
04 伍连德的措施
随后伍连德向外务部报告了当地疫情形势,开始推行防疫措施:
1、 封锁交通。通过与日本和俄国交涉,日本控制的南满铁路和俄国控制的东清铁路相继停运,切断了东三省与外界的交通联系,有效遏制了疫情南下的趋势。
陆军驻守在进入哈尔滨的要道太平桥
2、 推行旅行隔离观察措施。在山海关设立检查站,出关南下人员需在此隔离观察五天后方可通行。
负责封锁哈尔滨交通的陆军部队
3、推行分区检疫制度。将在疫情最严重的哈尔滨傅家甸被分为4个区。每区由一名医药大员主持,配有两名助理、4个医学生和为数众多的卫生夫役与警察。每天各区派出40多支搜查队,挨家挨户检查疫情。一旦发现有人感染鼠疫,立即送到防疫医院,他们的房子用生硫磺和石炭酸消毒,对疫情严重的房屋和街道直接烧毁处理。
第一区防疫执行处队员
第三区防疫执行处消毒浴室
第二疫区疫情最严重的小六道街被焚烧时的景象
4、 实行分级收治措施。按照收治病人的病情,诊病院分为疫症院、轻病院、疑似病院和防疫施医处几种。这样既为不同病情的病人提供了治疗,又避免他们之间交叉感染。‘疑似病房’的提法是伍连德首创的,直到现在我们还在使用。
自制的“救护车”:左边车辆用于运送密切接触者,右边隔离车厢运送患者
第一疑似病房
5、 建立隔离营房,类似于现在的方舱医院。伍连德向中东铁路公司借了一些火车车厢暂作临时隔离营放置在粮台一带(今道外八区体育场)铁路线上,收容鼠疫患者家属和接触者,以及出现咳嗽等症状的疑似者。医生每日诊察,如果连续7天体温正常,即解除隔离。
火车女隔离所
6、焚烧染疫身亡的尸体。寒冬无法挖坑填埋处理尸体,在郊区的积累了大量病亡尸体若不处理必将会留下隐患。在伍连德的指挥下全部焚烧处理,消除后患。
等待焚烧的积棺
消防队在棺木上浇上煤油用以焚棺
伍连德在傅家甸的一系列防疫措施效果极为显著,随后哈尔滨俄人居住区、奉天、长春、黑龙江全省纷纷按照傅家甸的模式建立起防疫体系。在新的防疫机制建立之前那个月,死亡人口总数为3413人,在新的防疫机制建立的时候,几乎每天死亡200人,但在30天后,死亡记录为零。”
傅家甸疫毙人数增减表,峰值出现在1月28日,记录的数字为173
1912年为抗击鼠疫在哈尔滨道外区保障街140号建立了滨江医院作为抗疫指挥中心,伍连德出任第一任院长。为纪念伍连德为抗击东北鼠疫作出的杰出贡献,2008年哈尔滨将滨江医院改造设立为伍连德纪念馆。
伍连德建立的滨江防疫会,图中标记有X的房间为伍连德的实验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