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厕所猪圈
隋深黄釉卧猪
新石器猪纹陶钵
新石器家猪右下颌
新石器玉猪
汉绿釉猪圈
新石器猪形陶罐
西周猪尊 商代晚期猪尊 商代晚期猪卣
唐彩绘十二生肖陶俑
唐彩绘十二生肖陶俑·猪
晋青瓷褐彩猪首壶
清圆明园猪首铜像
□策划体娱文创部执行大河报·大河客户端记者张丛博实习生李晓星
在喜迎农历己亥猪年的氛围中,《啥是佩奇》这部电影推广片,一夜之间,火遍了中国。
片中,农村爷爷希望满足孙辈的新春愿望,并开启了“佩奇”的身份探索之旅。爷爷问遍了村里人,最终为孙子自制的“鼓风机版小猪佩奇”,让网友泪奔。
打动大家的其实是亲情,是“回家过年”的渴望。而“家”这个字便与猪有关。“家”的字形,上半部分是“宀(mián)”,代表房子;下半部分是“豕(shǐ)”,“豕”指的是“猪”。
在佩奇流行之前,猪与中国人的情感已经延续了近万年。猪年临近,让我们通过“佩奇前传”,来感受一下它的万年穿梭之旅。
新石器时代贾湖先民:养只野猪当宠物?
9000年前,河南舞阳贾湖一带,中原的先民渔猎归来,躺在草地上晒太阳,悠扬的骨笛声随风飘扬,正沉浸其中时,耳畔传来了“哼哼”的伴奏。
穿越而来的佩奇,正被一个孩童骑在身上玩耍,不亦乐乎。
在这个新石器时期遗址出土的猪骸骨,考古学家依据齿列扭曲、猪龄多在2年以下等特征,判断是中国最早的家猪。不过,这种有意识驯化家猪的动机,很可能并不单纯是为了肉食资源。
动物考古学家袁靖先生推测,古人最初驯化动物是一种近似于饲养宠物的娱乐行为。“古人开始饲养动物幼崽之时,应该尚未具备驯化动物的功利性目的。如果因为肉食资源不足,那么抓到动物就应立即食用,缘何刀下留情?很可能是出于其他目的。”
在和人类成为伙伴之前,多在灌木丛中栖息的野猪,过着游荡的生活,吃各种杂草、树叶。生活在同一片土地,难免会被狩猎的先民捕杀。
不妨脑补这样一个场景:一次,杀死野猪后,又捉到了它的幼崽,这些小东西斤两不多,放了又可惜,怎么办?这个时候,有聪明人灵机一动,不如把这些小猪养起来,反正是杂食好喂养。
不成想,这一养就是近万年。
对猪的生活习性逐渐熟悉的先民们发现,这实在是一个理想的肉食提供者:生长速度快、繁殖能力强、不挑食好饲养……
日常相伴的猪,启发先民们开始创作自己年代的“佩奇”形象。
距今约7000-6500年,河姆渡文化猪纹陶钵,器表两侧各阴刻一猪,腹部运用了阴刻重圈和草叶纹等纹样,有点萌。
距今约5500年前,安徽凌家滩玉猪,由较为粗糙的玉石雕刻而成,憨得可爱。
距今约5300-4500年,良渚文化玉礼器上发现很多都雕刻有精美的猪的图像,这些抽象符号有着神性含义……
中原地区驯养家猪的传统,沿着黄河向上游和下游扩张。猪也不再仅仅是饱腹的食物,而被赋予了精神层面上的诸多象征。
动物考古学研究人员、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副研究员侯彦峰说,从新石器时代早期至商周时期,都有用猪骨随葬的现象,有些可被解读为祭食,但有些可能是精神层面上的。龙山文化时期,人们就曾用猪的肩胛骨占卜。
后来,猪牲祭祀逐步兴起。《礼记·杂记》有载:“凡宗庙之器,其名者成则衅之以豭(jiā,公猪)豚。”随着牛羊等的养殖,三牲六畜格局形成。从“猪”的字形结构,也可见一斑。“犭”表示与动物有关,“者”表示焚柴祭天,本义是“可作祭品的豕”。
北魏贾思勰|春夏草生,随时放牧
驯养家猪无疑是门技术活,猪倌们简单总结来说,就是“选种+圈养+阉割”。
关于选种,北魏农学家贾思勰在《齐民要术》里,就介绍过有关选种和繁育的经验:“母猪取喙短无柔毛者,良。”
配种,古籍里也有记载。《左传·定公》里提到,时卫侯路过宋国野外,听到有人唱道:“既定尔娄猪,盍归吾艾豭。”大意是,已经让你的母猪满意了,为何还不归还我那头公猪?
古人通过“圈养”,来影响猪的运动机能、体格和习性,一代代下去逐渐驯化成家猪。据殷墟出土的甲骨文记载,商、周时代已有猪的舍饲。
今年春节前夕,郑州市华夏文化艺术博物馆策划了“戌狗亥猪——中国古代生肖文化文物精品展”,将先后在新疆、广西等地博物馆展出。
对生肖文物有过深入研究的该馆执行馆长李宝宗介绍说,在汉代的陶俑中能看到不少猪圈。当时养猪已不仅为了食用,也为积肥。庄户人家出现了一种厕所和猪圈连为一体的“连茅圈”,人们把稻草、谷壳之类撒进猪圈,利用猪的践踏,与粪肥混合积成优质圈肥。
“汉唐盛世与农业高度发达有关,在农具的普遍使用、大型水利修建之外,养猪为农业所提供的肥料也有很大作用。”李宝宗说。
当看到自己进入到十二生肖,人们自我介绍着属猪时,佩奇洋洋得意。
十二生肖是悠久的民俗文化符号,是中国与十二地支相配以人出生年份的十二种动物,猪便在其中。李宝宗说,从湖北云梦睡虎地和甘肃天水放马滩出土的秦简可知,先秦时期即有比较完整的生肖系统存在,其中有文:“亥,豕也。”
史料记载秦汉时期有“牧豕人”,即放猪者。古代粮食比较匮乏,但荒地多,适合放牧猪这种杂食动物,逐渐形成了舍饲与放牧相结合的养殖方式。贾思勰的《齐民要术·养猪》篇便生动记录道:“春夏草生,随时放牧,糟糠之属,当日别与。八九十月,放而不饲。所有糟糠,则蓄待穷冬春初。”
古人对猪的青睐是因为浑身是宝。侯彦峰介绍,猪在古代除直接为人们提供肉食资源外,鬃毛能制成刷子,骨头可以磨成骨器,油脂可做成肥皂等副产品,“古人的日常生活与猪密不可分”。
宋代苏轼|火候足时他自美
和养猪技术突飞猛进相比,猪肉在中原人食谱中的地位显得有些滞后。
中原地区偏爱猪肉的传统,从考古遗址和文献中均能感受到。侯彦峰说:“从新石器早期至西周,基本上都出土有家猪骨骼,且数量多高于其他动物,中原地区东周以后发掘的遗址较少,多数为墓葬,但从已发掘的情况看,东周至宋代的考古遗址出土猪骨依然很多,所占比例较大。”
《诗经·大雅》中的《公刘》诗中提到:“执豕于牢,酌之用匏。”意思是,从圈里抓猪杀了做菜,用瓢儿喝酒,淋漓尽致地描述了古人“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场景。
宋孟元老《东京梦华录》在介绍京城汴梁城(今开封)内朱雀门外街巷情况时称:“南去即南薰门……唯民间所宰猪,须从此入京,每日至晚,每群万数,止十数人驱逐,无有乱行者。”可见当时京城猪肉消费量之大。
接下来出场的苏轼,是佩奇最怕的人。他“性喜嗜猪”,到黄州后,发现“黄州好猪肉,价贱如泥土。贵者不肯吃,贫者不解煮”,经过实践,他创制了小火烧猪肉的方法:“净洗铛,少着水。柴头罨烟焰不起,待他自熟莫催他。火候足时他自美”。
这些被苏轼写成一首《猪肉颂》流传下来,堪称猪肉行业的爆款软文。
猪肉的烹饪也发生了“技术大爆炸”,南宋时各种新花样层出不穷。《梦粱录》“肉铺”称,整个杭州城内外卖肉的摊子数不过来:“每日各铺悬挂成边猪,不下十余边。”
明朝吴承恩|黑脸短毛,猪八戒不是白猪是黑猪
你可能不认识佩奇,但一定知道八戒。佩奇的知名度,在这里受到了挑战。
明朝小说家吴承恩在《西游记》中,塑造了二师兄猪八戒。转眼500年过去,仍然是整个猪界当仁不让的首席形象代言人。
二师兄性格憨厚,力气大,但好吃懒做,胆小,这些性格明显基于了家猪的特点演绎而成。只是,穿越而来让吴老先生看到影视剧里的猪八戒,他一定会摇摇头。
这白白胖胖、肥头大耳的容貌,确定是我笔下的猪刚鬣?吴承恩拿出书来对照:“长嘴大耳朵的呆子,脑后还有一溜鬃毛,身体粗糙怕人,头脸像猪的模样……黑脸短毛,长喙大耳,穿一领青不青、蓝不蓝的梭布直裰,系一条花布手巾。”
真是条条不符啊!其实,猪八戒不是白猪是黑猪。
吴承恩之所以以黑猪来写,自然是基于他的生活见闻。明代李时珍在《本草纲目》“兽部”中,谈的第一种家畜就是“豕”:“猪,天下畜之,而各有不同。生青、兖、徐、淮者耳大,生燕、冀者皮厚,生梁、雍者足短,生辽东者头白,生豫州者喙短,生江南者耳小,谓之江猪,生岭南者白而极肥。”由此可见,今天常见的白猪只在东北、岭南一带有。
荧屏展示,自然是一白遮百丑,哪怕是猪这样颜值不高的家畜,变白了以后就成了可爱的猪猪了。二维动画时代,小熊维尼的好朋友小猪、国产动画《小猪哼哼》里的大耳猪鼻小猪哼哼是许多人的美好童年记忆,香港卡通小猪麦兜也早已成为国民萌物。再往后,便是小猪佩奇的舞台,只靠突出一个长鼻子,便迷倒了众多粉丝。
不过,当观众们看到的卡通猪形象越来越多的同时,中国土生土长的猪的种类却在减少。
受到外来猪的挤压,中国本土猪的状况岌岌可危,许多濒危猪种的数量比熊猫还要少。
据第二次全国畜禽遗传资源调查,我国猪品种有125个,其中地方品种88个,85%左右的地方猪群体数量呈下降趋势,31个品种处于濒危状态和濒临灭绝,部分品种已灭绝。
看到这里,来自英国的佩奇有些许感伤,不住地喃喃自语:万年来,我们生死相依,猪猪是人类的好伙伴,佩奇也需要更多中国的小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