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众网记者 冯炜程 田泽文 李强 李玉娟 淄博报道

60岁,本是光荣退休、颐享天年的年纪,然而在淄博市沂源县燕崖镇计宝峪村,却有这么一群村干部,他们年龄最小的60岁,最大的65岁,在现任岗位上一干就是半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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淄博市沂源县燕崖镇计宝峪村在一群花甲村干部的打理下,一派生机

古朴幽静,群山环抱,初春的计宝峪村一片欣欣向荣。乡村旅游日渐起色,村民的腰包鼓了,村里的名声大了,但对村支书冯成文来说,“下一步谁来接任”成了难题。“乡村要振兴,靠我们这群老家伙是不行了,还得指望年轻人啊!”冯成文之所以如此感慨,是因为当前计宝峪村青壮年普遍外流,本就不大的村庄成了只有白发人驻守的“花甲村”。

石匠书记 “逼”上梁山

瘦高瘦高的身形,略显佝偻的脊背,古铜色的脸上,爬满了沟壑纵横的皱纹。记者到访时,冯成文正挥舞着扫帚,打扫村委会门前的道路,看到记者一行到来,冯成文用略带沙哑的声音不好意思地说道:“这周末有个研学团要来,得把这些地方再捯饬捯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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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宝峪村在冯成文等村干部的带领下,准确定位,抓住机会,开展研学活动

1989年,时年24岁的冯成文加入了计宝峪村两委,一干就是20余年,没人比他更了解村里的情况。“俺们村是一个‘聚宝盆’。”据冯成文介绍,计宝峪村虽坐落在燕崖镇最西南部,但村名的由来却有一个美丽的传说:很久以前,一个放牛娃在山上挖野菜时挖出了一个聚宝盆,当时不便携带,便随手掰了一截柏枝插入盆内作为记号,想着先把牛赶回家再来取。等再回山寻找时,聚宝盆却凭空消失,就在他迷惑不解时,一时间漫山遍野,柏树密布,整座山上突然长满了郁郁葱葱的柏树。村里的老人说,当年的放牛娃用柏树标记宝贝的位置,“计宝”由“记宝”演变而来。

虽然守着一个“聚宝盆”,可计宝峪村由于地处偏远,海拔偏高、水资源匮乏等原因一度经济非常落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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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的计宝峪村经济落后,发展缓慢

怎么发展?

一聊起工作,冯成文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以前十里八村我们最落后,路过人家村,咱都得低着头走。”冯成文笑称,以前经常因为自己没能让村里富起来,感到抬不起头。如何让落后的村庄富起来,冯成文一直在思考,一直在学习。

天天窝在小山沟里,致富经验不会自己送上门!冯成文不仅自己到周边先进村交流取经,还经常跟随沂源县、燕崖镇组织的团队外出学习。“走到哪里,学到哪里,有时出远门学习,我们就背上煎饼,长途赶路,饿了就啃煎饼。”

后来有段时间,冯成文“解甲”归田。用冯成文的话说,“工作也没做出个名堂,家里的果树也顾不上。感觉年纪大了,折腾不动了。”

可是冯成文卸任这事,村民们却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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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成文一心一意谋实事,赢得村民爱戴和拥护

“他是咱计宝峪历朝历代最好的书记!”见证了村庄的岁月变迁,85岁的村民刘凤花这样评价冯成文。

镇上的领导也对冯成文进行思想劝导,“只要踏实干,就别提后退。”曾经共事的老搭档也表示,“你不干,村里的老少爷们怎么看你?干就一起干,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行。”就这样,在新一轮的村干部选举中,冯成文又一次满票当选计宝峪村党支部书记、村委会主任。

“干就好好干!”这一次,冯成文暗暗下定了决心。他安顿好不解的妻儿,在52岁那年,再一次“披甲上阵”,踏上了探索乡村发展的新征程。也是这一次,彻底改变了计宝峪村的命运。

冯成文深知,纸上谈兵没有用处,只有扑下身子才能干成事。2017年,乘着党的十九大提出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东风,冯成文带着计宝峪村全体村民,搭建起了一个乡村振兴大有可为的平台。

冯成文的第一步瞄准村里的基础设施。由于村里缺乏资金,很多工程请不起施工队,“请不起人我们就召集村民自己干,我以前当过石匠,我的老伙计们都能干!”旱厕改造,他为孤寡老人挖坑砌化粪池;建设1.5公里景观石墙和1000多平方米的迎客石板路,他亲自设计监工,一砖一瓦埋头苦干……“石匠书记”由此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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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匠书记”亲自上阵,一砖一瓦建设村庄

村里漂亮了,接下来就该考虑如何让村里富起来。冯成文充分发挥计宝峪村自然优势,积极开展乡村振兴建设,以农、文、旅融合发展为主导方向,打造了以玉米、辣椒等农作物为主题的丰收景观,成功承办了农民丰收节等节事活动。凭借得天独厚的生态环境,计宝峪村顺应近郊游热潮,打造“峪见童年”理想生活村,围绕自然研学教育发展乡村旅游。

2023年2月18日,沂源县乡村振兴旅游节在计宝峪村启动,当天便接待了1300余名游客。“一晚上没睡着觉,担心我们接待不了这么多游客,砸了计宝峪的招牌。”冯成文的担忧不无道理,村里有了可观赏的景观,游客集中到访,吃在哪里?住在哪里?计宝峪凭什么留住游客?

旅游节前期,冯成文便给村民做工作,希望村民能将村里的特产拿出来摆摊售卖。“大家都不好意思出来,我们就一遍一遍地上门做工作,事实证明,我们村的煎饼和豆腐,是很受城里游客喜欢的。”冯成文介绍,“计宝人家”农家乐最多一天卖了160斤煎饼,“摆摊”也为村民带来了可观的收入。

为了让更多的人看到自己的村子,冯成文更是硬着头皮学起了拍摄vlog,这个玩不转智能手机的“石匠书记”用笨拙、朴实的方法,带领自己的村子走出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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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计宝峪村乡村旅游搞得如火如荼

计宝峪村在冯成文的带领下,迎来了它的高光时刻。如今,高低错落的庭院、干净平整的石板路、精彩纷呈的特色街巷和农事墙绘……曾经那个位置偏远、环境脏乱、组织涣散的村落,如今俨然一副旅游研学的世外桃源之貌。

边远山村 尽是老人

“现在银发是俺们村的流行发色。”计宝峪村党支部委员、村委委员、村妇女主任丁学萍摘下包裹在头上的头巾,打趣地说道。作为村两委成员唯一的女性,丁学萍和冯成文有一样的担忧。

“我比老冯还大三岁,他(冯成文)就算我们这里头的年轻人了。”

随着村里逐步发展壮大,一些令人担忧的问题也慢慢显现:村干部无人接班,村集体产业缺带头人,党建工作没人组织,甚至村里的红白喜事张罗起来都难……说到这,冯成文眉头又紧皱起来,眉间皱纹在晒得黑黄的脸颊上,格外明显。

据冯成文介绍,目前全村在籍在册人口156户、412人。在村民簿上,冯成文用铅笔一个一个勾画着目前村里的常住人口。“张玉英,今年72岁。”“高永祯,今年88岁了。”“冯成全,他年轻点,也得有56岁了。”梳理下来,一半以上的村民都外出打工,多数都是30-50岁的青壮年劳动力,留守在村里的,多是60岁以上的老人。

在村子的最高点,住着85岁的刘凤花老人,记者在老人家看到很多老人自己制作的荷包。“孩子们都不在家,自己就做点针线打发打发时间。”除此之外,刘凤花老人还主动承担了村里的党课宣讲工作。“我是一名老党员,尽自己所能帮着分担点。我这样的在村里就算整劳力。”老人笑呵呵地说道。

记者想找村里的青壮年作采访,村委找了几户人家,都只有老头老太太在家,“现在村里找个年轻人真的太难了。”计宝峪村党支部委员房成敏边说边摇头,“过年过节,年轻人偶尔还回来一趟,待不长时间就走了。”

欲谋发展 先引活水

一进计宝峪村,就能看见“‘峪见童年’理想生活村”几个大字。“俺们村这乡村旅游搞得好,多亏了‘小李委员’,让她给你们讲讲。”冯成文把更多采访的机会给了身旁的年轻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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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宝峪村盘活闲置资源,掀起一波“近郊游玩热”

冯成文口中的“小李委员”名叫李艳娇,是燕崖镇的宣统委员,也是冯成文乡村振兴路上的“合伙人”。2022年,燕崖镇委派李艳娇到计宝峪村,负责对接、整合、盘活村里资源。同年3月,李艳娇招募了15名优秀青年组成“乡村振兴主理人”团队,参与村庄建设。这群80末的年轻人,都有着同样的乡村情怀,也看中了计宝峪村得天独厚的生态环境,在日常工作之余,借助自己的人脉和资源,为计宝峪村的近郊游发展造势。

“1989年的布溪,经营着一家服装店,她会将自己的缝纫经验免费教给村民,制作荷包等,再回收成品帮忙售卖,收入所得都分给村民。”“还有同龄的高老师,视频拍摄了得,经常义务过来给计宝峪村拍活动短视频。”“开美术培训机构的咸彩老师,村里的部分墙绘就是她带人画的。”谈及自己的这群朋友,李艳娇动容了。“大家想法都很简单,就冲冯书记这个人,也要继续奉献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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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振兴主理人的加入,让古老的村庄逐渐年轻起来

李艳娇笑言他们这群80末的年轻人也有点不跟形式了。“后续我们还会继续招募志同道合的年轻人。”据李艳娇介绍,他们成立了“青耕”团队,都是1998年以后出生的年轻人,还有00后这样的新鲜血液,后续还会继续“新老搭配”,凝聚力量促振兴。

虽然村民的钱包厚了,但是计宝峪村的村集体收入还没有上去。冯成文表示,下一步计宝峪村将全力推进76亩果蔬大棚建设,改造提升大樱桃、苹果采摘园;联合周边朱家户等7个村,与神州天诚中药材加工公司合作发展订单式农业,建设药材种植基地,拓宽共富渠道;积极发展“巧娘经济”,依托“巧娘社”,进一步扩大农闲时妇女老人培训范围,持续做大荷包、线绣等民俗产业,借助书记直播、网红带货、研学捆绑等方式推动线上线下销售,力争年内实现村集体经济收入50万元以上……

想法很好,但单单一个大棚种植,就成了当前的卡脖子难题。谁来种?谁来管?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想法,冯成文征集了每个村民的意见,就是没人愿意站出来。无奈,冯成文只好把大棚承包出去。不过他还是有自己的“私心”:“我跟村委成员说了,咱们先偷偷过去学技术,等咱们学会了,咱们自己带头种大棚,就不信村民不眼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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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宝峪村旧貌换新颜,乡村振兴新画卷正在徐徐展开

乡村振兴,群众是参与者,更是受益者。“我所做的这一切,不为别的,就想把乡村建设好,让子女回家。”冯成文用质朴的语言勾勒出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愿景,虽然他说很惭愧,自己的子女也在外闯荡,但他相信,经过他们这群花甲村干部的努力,计宝峪村一定会有让年轻人回家创业就业的资本。对于计宝峪村的明天,冯成文已经有了清晰的规划,一幅产业有干头、农村有看头、农民有奔头的乡村振兴新画卷正在计宝峪村徐徐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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