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饥荒食物,
热门的营养奢侈品,
隐秘的赚钱机会。
十八般烹调武艺下的昆虫盛宴
美国布朗大学的毕业生格雷·塞维茨(Greg Sewitz)创立EXO公司,研究昆虫蛋白质产品,已经融资560万美元,「投资者从疯狂中看到了商机」,正在硅谷掀起一股食用昆虫的风潮。在中国,虫子的前世今生也很有戏剧性。原来食不果腹才会选择它们充饥,现在却是有钱人追求新奇和提高生活品质的象征。胡蜂保健酒、豆丹宴、清炒螳螂……这些昆虫堂皇登上餐桌,成为了美食,养虫户也靠此发家致富。美国风头正劲的新媒体VICE,专门做了一集专题片,带大家看看中国的吃虫怪癖,以及背后正迅速崛起的吃虫产业。
她从英国跑到深圳搞黑科技,爬虫上餐桌,人们在家就可以养虫子
豪华版八层肉虫生产公寓
卡塔琳娜·格尔(Katharina Unger)从小生活在英国乡下,每日吃的都是现杀现宰的食材,但她来到大城市后,发现吃到嘴里的食物来源不清不楚,安全和健康都受到质疑。后来,她了解到昆虫是重要的蛋白质供给源,于是,格尔决定拉起一支队伍,为都市生活的人们开辟一个养殖昆虫的农场——只需要占据自家厨房的小角落。
格尔用虫子做出的佳肴
格尔走遍各国了解昆虫的养殖,2015年,她扎根中国深圳,选择进行面包虫养殖,创立了Livin Farms公司,并且推出了公司的初代产品——Livin Farms Hive。这是一台层叠抽屉式「生虫机」,在自家厨房就可以自给自足、可持续地生产虫子。生虫机共有八层,顶部是成虫交配的爱巢,它们在这层玩乐,玩完就产卵,卵孵化成小面包虫,就掉到下一层,每一层都是面包虫的一个生长阶段,最后经过分离器的筛选,成熟的面包虫就会掉到收获区。
收获面包虫的季节到了
养户每天只需要给每层的「住户」丢一些蔬菜水果,就可以坐等每周200到500g的丰收。用这种办法生产出来的「肉类」,蛋白质丝毫不逊于猪牛羊,维生素B12比鸡蛋还多,纤维比花椰菜还多。面包虫可以做成各种美食:烤面包虫小米沙拉、白豆面包虫小馅饼……味道有点像素肉。公司坚持人性化的理念,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吃这种白花花的肉虫子。所以无论生虫机的外观还是昆虫菜谱的设计,都会显得格外生活化,至少,从外观上你看不出这是一群肉虫的巢穴。格尔已经初获成功,但还有两点需要攻克:一、生虫机价格较贵,650美元的售价并不是很便宜;二、盘中菜变成了昆虫,很多人接受无能,在吃昆虫的心理建设这方面,格尔恐怕还要多下些功夫。住在拥挤的城市里,显然占地空间小、能可持续发展的生活方式更受欢迎,但在中国或世界其他地方,吃昆虫这件事,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让害虫狠吃农作物,养肥食用,味道Q弹爽口,一盘豆丹要花2000元
「国内少有,苏北仅有,灌云特有」的美味珍品
Livin Farms公司虽然成立在中国,但是大部分成员都是外国人,那中国本土化的昆虫养殖又是什么样的呢?云南省是中国吃虫传统的发源地,那些你觉得恶心害怕的虫子,在云南可是餐桌上的美味。除了椰子虫、蜂蛹、蚂蚱这些常吃的虫子,还有肥白滚圆的竹虫、专吃牛屎的屎壳郎……这些统统被当地人纳入食物体系。在云南西部的瑞丽,「勐卯虫子宴」很是盛行。八零后小伙李增良就是负责研发这种昆虫盛宴的大厨,「研发勐卯虫宴离不开瑞丽这片热土,当地的傣族一直有吃虫的传统」。
面对这样一桌虫子菜,你愿意吃吗?
虫宴的食材大多是纯天然的,比较有特色就是沙虫,市场上的新鲜沙虫60至80元一斤不等。沙虫生长在土壤里,但是极不爱动,所以想要抓到一盘沙虫是极容易的事情,一铲子下去,就可以看到几条类似肠子一样的沙虫在土中蜷缩。把挖来的沙虫丢进开水里洗干净,然后把虫子的尾部切开,挤出里面的泥土和消化物,再用猪肉碎填满尾部,就像是猪肉馅的虫饺子。食用时,要先从沙虫的头部开始吃起,汁多且营养丰富。
这些就够炒一盘了
李增良还介绍了竹虫的食用,竹虫顾名思义,就是寄生在竹子内的虫子,寄生在竹筒内,从竹尖逐节往下吃,最后藏于根部。11月份的竹虫肥白滚圆,富含高蛋白、氨基酸,油炸后,色泽金黄、酥脆甘香、似有奶油之味。在云南吃虫子宴,大部分都是油炸的。如果煮或炒,虫子中间吃起来感觉软软的,有点类似生吞虫子,没有人敢吃。野生昆虫的价格比较高,一桌虫子宴价格在1000元以上。很多人觉得,吃不起其他肉的人才会吃到虫子,但现在它却摇身一变,成为比较高端的奢侈品。
金黄酥脆,营养丰富的炒竹虫
很多游客来到当地旅游,都会来尝试一下虫宴。第一个就是考虑营养,第二个是猎奇心理。戏剧性的是,作为虫子宴的主厨,李增良不太喜欢吃自己做的食物,「吃不惯虫子」。作为一个昆虫餐馆的主厨,李师傅对于虫子菜并不是很热情,但可以肯定的是,他靠虫子挣了大钱。中国吃货千千万,吃虫子怎么可能只局限在云南省,在江苏省连云港灌云县,一种昆虫意外地火了起来,就是大豆作物的天敌——豆丹。原本被视作害虫,如今却成了「国内少有,苏北仅有,灌云特有」的美味珍品。豆丹形象的转变要归功于企业家陆骏,作为一名豆丹推崇者,他建立了一个昆虫养殖大棚,专门研究豆丹养殖,原来残害农作物的害虫在他这里变成了一条条绿色的大肉宝贝儿。
来,一口吞了这条虫
开始养殖时,他就把豆天蛾产的卵粘在一张拇指大小的纸片上,再人工固定到已经张开的大豆叶子上。让卵自然成长,30天后,满棚的大豆叶子上就爬满了鲜嫩的大肉虫。这些吃了无农药豆叶的豆丹每只都可以卖到45元。豆丹养殖中最核心的概念,就是把豆天蛾的各个发育阶段人工切开,每一阶段都进行人工控制,改变农业生产的原始模式。陆骏的豆丹在当地很受欢迎,在本地餐馆有豆丹宴,烹饪豆丹整个过程还是相当的恶心。先用清水把豆丹洗白白,然后拿出一根擀面杖,把虫子从头到尾碾一遍,分离虫体,挤出内脏,擀后的豆丹变成了一滩滩虫浆和堆在盆子里的白色小肉粒。这时候你会忽然发现,你还是更喜欢它们活着的样子。
虫体分离
不同于云南将整个虫子油炸的烹饪方式,豆丹上桌前后的模样可谓相差甚远,口味上也大相径庭,虫子到嘴里后非常柔软,有点Q弹的劲儿。当然了,一只豆丹就价值45元,这一盘子,就高达2000元,可真是一口虫子一口金。
深入蜂穴冒险养胡蜂;混养蟑螂和地鳖发家致富。这都什么生意经?
蟑螂化身为宝,以后看到别踩死了
昆虫浑身都是宝,不仅高蛋白少脂肪,而且还有很高的药用保养价值。郭云胶是著名的胡蜂养殖教授,他研制的金黄虎头蜂口服液,可以治疗风湿疾病。一口胡蜂酒下去,如果舌头感觉很麻,就可以买些酒回家,祛祛身体的寒气。郭云胶教授研发互信防蜂服,得到了国家专利盖章,「这个全世界都是我先带出来的」。穿上防蜂服从蜂巢中把蜂蛹取出,人走后,胡蜂再回来继续筑巢,实现可持续循环利用。
食用昆虫有很多活性的营养物质,能够促进人体免疫力的提高,但现在接受昆虫食品的人不多,甚至有人会说:「诶,你们边疆野人,吃不起肉,才吃这个。」这是一个误会,甚至是一种已经落伍的想法,现在不少人都把投资目标锁定在昆虫上,这个市场很大,只是还未完全打开。有一点毋庸置疑,昆虫无论是食用或是做酒,它的价格都绝对不低廉。食用昆虫养起来,需要放到野外去,吃天然的食物,才能保证昆虫的质量,「好东西是比较值钱的,因为它的价值就在那里」。讲完了胡蜂,就来看看最恶名昭彰的蟑螂,这种可以瞬间让女生尖叫的可怕生物,在有的人手里,却成了发家致富的不二法宝。湖南郴州深村中,肖平可是当地的一个名人,他找了一个风景秀美的地方,建造了一个布满蟑螂的混凝堡垒。走近这间蟑螂之家,味道有点刺鼻,屋子里面没有半点光线,「臭,热,到处是虫」。
500斤蟑螂在这个屋子里撒欢
蟑螂的药用价值极大,但是蟑螂养殖技术一直不太成熟,肖平养蟑螂的历史已经有五年了,一开始他也和大家一样把蟑螂当害虫,看到它们在家中出没就弄死,但经历了这几年与蟑螂的风风雨雨,「现在看它们居然有点亲切」。肖平是通过看一些科研报道才知道,蟑螂的价值如此之高,甚至有研究说可以治疗癌症,而且成本低,只需要承担种虫和饲料成本,再加上人工费,剩下的就是纯利润。基本上也不需要什么人力,每天只需要下午来喂食一次。
满墙的蟑螂,密密麻麻
肖平有自己的一套养殖方法,他把地鳖和蟑螂混养,架子下面养地鳖,上面养蟑螂,双方有点像共生系统,互利互惠。一个养殖屋大概有20多平米,能产出500多斤蟑螂,大概可以赚5万多元。即使是站在一个5万多元的蟑螂密室里,但还是忍不住毛骨悚然。
蟑螂同样也可以食用,只要你愿意吃。刚刚脱壳的蟑螂可以直接吃,所有的内脏在脱壳时都会排泄干净,里面基本上全是蛋白质,就像得了白化病的纯蛋白蟑螂。也可以用开水烫死蟑螂,再进行简单的翻炒食用。虽说应该看看大千世界,吃你没试吃过的食物,但吃蟑螂着实有点重口。
脱壳后的蟑螂居然莫名有点萌
肖平也说,自己经常吃也会抵触。他的蟑螂主要是用来做中药,把蟑螂打成粉末,售卖给当地的商店。中国当前的昆虫市场还没有实现现代化,甚至没有形成一个食用昆虫的品牌,更别说像EXO那样成为科技创新。虫子高蛋白、高氨基酸是事实,但高价的虫子菜基本上是给有钱的游客尝鲜猎奇。即使在云南,吃昆虫也只是部分人的传统,而不是主流。
但在中国,企业家正在大量投资,把昆虫打造成奢侈品和未来食品。最后,欢迎做虫子商业的人,后台和我们分享你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