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刊于《中国妇女》杂志
铆足劲！争取来个大变样
冷菊贞 黑龙江省双鸭山市饶和县西林子乡小南河村第一书记兼驻村扶贫工作队队长，全国三八红旗手，2019年全国脱贫攻坚奖创新奖获得者
约访冷菊贞很顺利，“没问题，但白天人多事杂，太忙了，晚上再聊吧。”小南河靠旅游起家，自从村里做了旅游，冷菊贞就像上了劲的发条，一直都在不停地转，忙个不停。前一段时间，因为疫情突然间“卡”住了，索性就借机把村里的基础工作捋一捋，“我们村两委已经商量好，山上的活动房怎么搭，山下的花海怎么种，争取来个大变样。”
村里还和村民签订了30万斤辣椒种植订单，冷菊贞联系农科院，请专家按时按点给农民做线上培训，“就是想让今年辣椒的产量和质量都有一个大提升。”村里的旅游小剧团也没闲着，创作了新的二人转和小品，拍成视频发到网上，获得了不少点赞，“这也是给咱日后的旅游做宣传。”疫情期间虽然只能宅在家里，但妇女们网上学做菜，个个都添了新本事，“以后农家乐的餐桌更丰富了。”环境治理也在三月启动，房前屋后、街道两旁都收拾得整整齐齐，“大家都在忙，铆足了劲就一个字：干！”
做旅游，风景变产业
真抓实干的冷菊贞并非想象中的女汉子，实际上，爱摄影、爱写诗的她很文艺。小南河村所在的饶河县是她的家乡，《乌苏里船歌》中的“大顶子山”就是她家乡的山。“小时候没觉得家乡有多美，后来出去再回来，发现家乡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非常美，还特别亲。”对摄影的热爱再加上浓浓的乡情，让她一到周末就想回家住两天，每次都要上大顶子山去拍拍照。
“我最好的照片都是在大顶子山上拍的。从摄影的角度讲，饶河的风景优美，很多摄影大赛获奖作品都出自饶河湿地。”每年“五一”或“十一”，摄影圈里常有朋友请她做向导，还有人问：有吃的住的地方吗？“所以我知道，这地方适合做旅游。”她描述第一次看到小南河村时的情景：很破，很旧，但也很古老，很有味道。村前有棵百年老树，村旁有两条蜿蜒的小河，村里有关东特色的木刻楞老屋，还有一些老磨盘、老作坊等。“总之，那场景，符合我对东北古村落的所有想象。”
双鸭山市委组织选派第一书记时，抱着“为家乡做点事”的想法，冷菊贞主动报了名。2015年12月，她拎着简单的行囊，背着摄影包，到小南河村上任了。来之前就打定了主意：做旅游！把小南河打造成摄影旅游基地！
民俗村，小南河一炮而红
听说来了驻村书记，村民们都很期待，看到冷菊贞挎着相机、文文气气的样子，让大伙对新来的书记打了问号。第一次开村民大会，她刚说了两句话，就被人不客气地打断了：“听说你带来了两千万？”“没有，我是带大家来做事的。”那人一听就撂了脸子：“没带钱你来干吗？”说完摔门就走了。
这个村民名叫董连营，在村里专管红白喜事，是大伙眼里“能张罗的人”。对于新书记说的做旅游，他一百个信不过：这事指定干不成！还讥讽：看她背着相机到处转，就是来作秀的，一准长不了！村民们也觉得：搞旅游？咱这有啥可游的？村里人都想往外走，外人还能愿意来？
成不成，先试试，让事实来说话。冷菊贞选了三座木刻楞老屋，动员老屋的主人：“不用你们出钱，跟着我干就行。”她自己花钱买来了花布、窗花、年画、灯笼等，把老屋装扮起来。村民想：闲着也是闲着，万一真能赚钱呢？于是也跟着干起来。翻磨盘、钉爬犁、编苞米串、挖雪道……冷菊贞把这些都拍成图片或视频，发到了摄影群和朋友圈，很快就有人关注了，没几天，浙江一支30人的旅行团循迹到此，成了小南河第一批游客。
那年春节，除夕夜，摄氏零下20多度。冷菊贞一个人独自踏着没膝的积雪，穿过一处坟茔，登上了大顶子山，拍摄了冰雪中小南河村红灯高挂的梦幻景象。照片传到网上，立刻就火了。仿佛开启了一道闸门，大年初二开始，游客就络绎不断，仅一个正月，村里就接待了140个旅游团、1500位游客。不用说，收入也是“哗哗”的。
“原来真能搞旅游，冷书记不是瞎胡闹！”正月过后二月二，冷菊贞又打造了“开耕节”，小南河村再次热闹起来，这次活动还上了央视的《中国新闻》。连央视都报道了，这条路还能有错吗？村里没人再犹豫了，就连当初断言“指定干不成”的董连营也心痒了，主动向冷书记请战，拍着胸脯保证：我负责农家乐吧，指定行！
引来了游客，还只是第一步，关键是如何把游客留下来。“那段时间我睡不着觉，天天就琢磨怎么‘玩’。”她让村民们埋伏在上山的雪道旁，待游客下山时，出其不意投雪团子。游客先一惊，后一乍，随后也来了劲，彼此对着打雪仗，连撂跟头带打滚，个个都跟孩子一样开心；村里有头老骡子，拉出来，套上爬犁，游客们坐上去，唱起了“铃儿响叮当”；还在冰雪上打出溜滑、在老作坊里拉碾子推磨……“就是玩最原始的游戏，玩累了，回屋盘腿往热炕上一坐，小鸡炖蘑菇端上来，许多游客们都舍不得走了。”
就这样“玩”了4年，一算账，4年营收400万！为了配合旅游，村里还恢复了酒坊、油坊、豆腐房等传统老作坊，让游客体验古老的关东风情。小南河由此一炮而红，成了远近闻名的东北民俗旅游村，还被国家列入了省乡村旅游示范点。
增收致富，小山村蜕变中振兴
成功似乎来得很突然，殊不知其中过程很“挠头”。做旅游，最怕的就是脏乱差，偏偏村里有些人家就是埋汰，经常被游客投诉。“没办法，你得帮他整。光说没用，你要动手干，亲自做示范。”每当有客人来，冷菊贞就带人帮着去搞突击，几次下来，那些人脸上挂不住了。村里成立了旅游协会，规定实行轮餐制，轮到谁家算谁家，但游客不买账，谁家干净就选谁家，埋汰的人家没人去，“所以逼着你也要干净，不然就被淘汰了。”
渐渐地，村民的观念变了，村里环境也变了，旅游的路也蹚顺了，冷菊贞又开始考虑村里的其他产业。“旅游虽然能挣钱，但毕竟周期长，也不能只吃这一碗饭。”小南河村有两万亩地，但大都是贫瘠的岗子地，靠传统种植脱贫致富不可能。
除了旅游，还有其他的路可走吗？冷菊贞想到了土特产经营。2017年春节，她把村里所有能卖的东西都包装成商品带到了哈尔滨年货大集，包括冻饺子、冻豆腐、山野菜、野蜂蜜、辣椒酱、煎饼等，东西虽然都卖出去了，但市场反应平平，唯独小南河辣椒酱还有很多人打听，她意识到这是个卖点，“回来我就把其他产品都停了，主推小南河辣椒酱。”现在“小南河辣椒酱”是市场的香饽饽，村里的“明星产品”。
为了扩大产业规模，去年村里建成了标准化食品加工厂，辣椒酱生产从农村小作坊变身为有生产资质的正规企业，“这是一个质的蜕变。”对此冷菊贞很自豪，“辣椒从种植到收获再到加工，形成了一个产业链，带动了一批人就业，前景比旅游还广阔。”几年下来，小南河村漂亮了，村民的腰包也鼓了，“像农家乐，一年轻松挣个大几万。”
今年是冷菊贞扶贫的第五个年头，其实她的任期早就到了，但她选择了留下来，“我不能走，我得把更多村民带动起来，把产业巩固起来。”到了辣椒的采摘季，旅游也随着疫情好转逐渐好起来，把小南河打造成独一无二的东北古村落，用旅游带产业、用产业促品牌，实现农民增收致富是冷菊贞的最大心愿，“而且我认为，这种模式具有复制性，可以成为东北乡村振兴的样板。”这句话，她说得很自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