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秦的行为跟刻板印象中的导游几乎是相反的：心思细腻，路上给游客买零食，订机票时座位能看见天山，勤快地搬东西、开啤酒、带孩子，带他们找本地美食，劝他们不买太贵的纪念品。
祁秦说，能火是他运气好。或许这就是一个奇迹。一个独属于镜头世界的奇迹，一个洁净、勤劳、乐观、聪明的普通人成功了，几百万见证这一奇迹的人希望它实现，于是它就真的实现。
今年六月，抖音旅游博主“路人甲旅行记”想带全家人去新疆玩，预订了朋友、在抖音上开旅行社的博主“帝国理工于同学”的定制团。于同学派公司二号员工，随团摄影师祁秦带他们玩，一路上祁秦帮他们找到了性价比高的餐食，躲开了旅游区的消费陷阱，帮他们搬东西、拍照、照看孩子。“路人甲旅行记”给祁秦拍了一条抖音表示感谢，突然爆火，祁秦的个人号“浪浪星球新疆小祁”两天内涨了二百五十余万粉丝，超过了他的客户和老板，白岩松也专门出来夸他。火了之后，祁秦离开了新疆，有半年没再带团，如今是公司东北旅行线路的产品经理，也是抖音2023年的年度创作者，官方的摄制组到哈尔滨来，约他拍摄。
哈尔滨圣索菲亚教堂前的广场是一个镜头的世界。祁秦站在这里，摄影组和视频组的两支镜头围绕着他旋转，他在夕阳中踱步。在外圈，十几步远的地方，导演、制片、文字记者、公司来的监制和几个摄影助理松散地观察着，如果感到镜头的视野在逼近，就提起东西，随着相机一起旋转。
更外圈，对于以祁秦为中心的这一帮人来说，是布景的一部分。操着东北口音的中年男人，端着手机支架，对屏幕说：“现在正是来哈尔滨的好时候，你可以报我们公司这个五天的旅行团，在这儿玩四五天就正好，这天气你住个八天十天也受不了……”广场上欧式写真的拍摄到了最后争分夺秒的时刻，摄影师们搀着穿着裤袜、架着巨大的蓝色或白色裙撑的女士们站上路灯柱地基的石台。石台覆满了雪，他们说：“小心滑。”然后跳到一旁举起相机。由于光照不佳，女士们的脸色已经开始发暗了。一大群肥硕的鸽子突然从广场中间腾空而起。工人们开始焊接一套白钢架子，他们说那会成为一棵圣诞树。
摄影组和视频组对于踱步系列的镜头感到满意。祁秦没有凑过去看，他跑过去逗鸽子玩，鸽子并不怕他，只顾低头吃饭。导演走过来说：“那边儿有个婆婆卖鸽子食，三十块钱六包，问她要三包，她还不卖。”祁秦说：“那太贵了，下次来可以提前备点。”
他说这话的语气坚定、若有所思，使人感觉他正把这一细节加入到他关于游玩路线的知识库里。现在他是旅游公司“浪浪星球”的产品经理了，他确保公司的东北旅行团体验符合真正的高端标准，同时也会像一个老成的员工那样说：“很便宜了，真的。都不怎么赚钱。”再拍一条，制片把稳定器上的热水袋和暖宝宝摘掉，按下开机，几只嵌套的半圆形机械臂浮起来，挣扎了一会，又倒下去。还是不行，天太冷了，此刻哈尔滨零下十八度。而这天的拍摄从天亮前开始，那时的气温接近零下三十度，哈气呼到睫毛上凝结成霜，眼球上也像结了一层薄冰。祁秦说：“不累，这哪有上班累。”但他回到车上倒头便睡着了。
祁秦在靴子、手套、蓝色毛线帽里一共贴了五只暖宝宝，现在，他仍然冻得头疼、困倦、脸色发白。出名也有遭罪的一面，摄制组的人可以轮番休息，但他不能。他在镜头前介绍圣索菲亚教堂：建于二十世纪初的东正教教堂，有拜占庭式建筑风格。这里是祁秦参与规划的旅行线路上重要的拍照打卡点，红砖面、绿穹窿、屋顶盖雪，是哈尔滨“俄式风情”的代表。拍照过后是旅行团的自由活动时间，公司会给所有人买进教堂参观的门票，有的当地导游告诉祁秦，带他们的团是他平生第一次进入教堂内部。教堂在建国后被去除了宗教功能，先后用作话剧院练功房、仓库、建筑博物馆，而今又改作音乐厅，今天祁秦到来之前，里面正有一位年轻的女士照着谱子弹奏《水边的阿狄丽娜》。
祁秦进入旅游业之前，觉得那是边玩边赚钱的活。那时候他太想旅游了，那是2022年，他在抖音上看见了新疆的风光，觉得没亲眼见识过那个，人生绝对是不完整的。之后，他成了一名随团摄影师，第一次见识了酒店的“司陪房”：在高档酒店里专供司机和导游住的房间，多是上下铺和通铺，条件好些的，是摆满了矮床，没有家具的房间。他在床上修照片、剪视频，到凌晨一两点钟，确保第二天能把照片发给游客看。出名之后，媒体们管他要照片，他翻遍自己的相机、无人机、gopro，找不出一张。突然之间，他从掌镜的人变成镜头中的人了。
祁秦的相机和无人机，是他在北京工作的时候买的，辞职前，他一个月最多能挣两万五千块。2017年，他从天津一所普通本科的王牌专业，机械学院毕业之后，参加了某航天制造业央企的校招。央企在天津只去了他们一所学校，在他这届里只招了十个人，他入选，获得了一份做五休二、起薪过万的工作。但他并不喜欢北京，生活枯燥，缺乏娱乐。祁秦算了自己的工资、晋升的机会、领导们的年龄，发觉自己想要在北京获得一个背房贷的资格，至少要花上十年。而在此之后，过上最普通的生活，组建最基本的家庭，在最顺利的情况下，则要耗费一生。于是他开始筹划离开。
在央企内部，坏的改变也接踵而至：做五休二变成了做六休一，没有加班费；绩效制度改革，发下来的钱少了，工资条却不见了；同事间结成大大小小的团体，一位女士意外流产之后，素来与她不睦的女士在酒桌上痛骂：“她就是活该！”
祁秦不喜欢这种氛围，也知道自己做不了什么，就开始发展爱好。他周末骑车去北京的各个郊区，环湖骑行、爬山、爬野长城，也去各地驻京办的餐馆打卡（他由此得出结论，北京并不是“美食荒漠”，有好吃的川菜、陕西菜、内蒙菜……）。同事们揶揄他，是工作还不够累吗？他并不理会。他也刷抖音，但觉得浪费时间，卸载过好多次。在抖音上看过新疆风光后，他做了详细的旅游攻略。他抱着这样的心情：做过攻略就算是去过了。可是攻略做完后他却更想去了。他需要丰富的人生和开阔的体验，这是他的野心所在。
封控还没过去，公司就搬去了燕郊。这回祁秦几乎连骑车都无处可去了。他日常开销很小，工资攒下来，给父母买了台车。尽过孝心后他开始为自己考虑：怎么样才算是精彩的人生呢？要在年轻的时候尽量看世界。钱总会离开，见识则让人变得与众不同。他想要去做旅游业，而不是憋在公司里和同事们嚼舌根。幸好，他有个那么和睦的家，他和父母说，想离职，去做旅游业，父母就支持他。我对他说：“同样作为东北人，我不信你爹妈同意你辞掉央企的工作进私企去。”他说：“我爸妈不会太反对我做的决定。”
祁秦觉得拍视频是旅游中的重要部分，而抖音又是视频的主阵地，于是上抖音搜索视频制作教程。他找到了摄影师“王松傲寒”，王松面对初学者开研讨班，只要报名免费的线下活动，提交一些作品，就能获得班级成员互评，以及他的当面点评。祁秦买了相机和电脑，拍了北京的胡同和景点，用相似的动作连缀，简单剪辑就提交上去。几次研讨班过后，他发觉自己逐渐比班上大多数人的水平都好了，就提了辞职，在北京找到一家小传媒公司，做摄影助理。
摄影助理一个月的工资是三千块，还不够祁秦在北京的生活费。他消耗着手头的积蓄，做一些简单的打光、剪辑之类的工作，做了几条银行介绍产品的广告片。他跟公司老板说，想学摄影，老板就教他打光的原理、照片的基本构图。当工作不忙的时候，老板还会拉祁秦到公司附近，让他给自己拍些照片，再指出他的问题。当时祁秦在抖音上看到很多事件，听了不少分析，认为封控将要放开，旅游业将成为新的风口。在抖音上分析时局的“帝国理工于同学”正在这时宣布自己要创建一个主打高端旅行团的公司，第一条线路设在新疆，公司叫“浪浪星球”。祁秦立刻投出简历，附上了自己的摄影集。于同学看中了他，正因为他是所有投简历的人里，唯一附了摄影集的。
祁秦成了浪浪星球的二号员工，在沈阳的办公室里见到了于同学，聊了一个小时。于同学告诉他，公司的第一个团还有一个月发车，他需要在这期间把公司的旅游产品上架抖音，更新抖音账号内容，再把路线上的全部细节都搞清楚：酒店周边的餐饮、景区，自由活动时可以参加的娱乐；酒店内是否禁烟，是否有洗衣房，餐厅在几楼；甚至客房wifi密码和前台电话。祁秦给路线上设定的每一家酒店、景区和附近有名的餐厅打电话，问清细节，建了一个Excel文档记录下来。在新疆旅游的旺季，各家餐厅收入大头来自旅行团，而旅行团中的游客往往缺乏选择权，因而景区餐厅，不论好吃与否、便宜与否，大多会给导游折扣。祁秦的公司带团时，这些折扣都是如数给回到游客手上的。
在新疆，司机与导游大多是自由人，从各个旅行社接活，并不只依附于某一家。由于路线安排严格、禁止拿回扣，司机与导游跟着祁秦他们带团收入较低。但他们打款快，几乎是旅行结束立刻结款，不像附近旅行社的惯例，团费要压一个月。两相比较下，他们也结交了一些更在意收入稳定性的当地司机。
第一个团发车的时候，“浪浪星球”全公司七个人都出去陪游客了，老板于同学也帮着支帐篷、唱歌、活跃气氛。路上小祁有做得不周全的地方，游客们态度仍然很好，对他讲自己的哪些需求没有得到满足，下次又需要他做什么。尽管每天六点前起，一点后才睡，祁秦还是喜欢这份工作，他认为自己走近了素质更高的、更优秀的人群，向他们学习。
尽管游客们的生活让他羡慕，但祁秦也不否定自己的生活，就像当时大胆把扫街拍的照片发到研讨课上展示一样，他从不因为自己做不好而觉得羞耻。他在浪浪星球的同事大多是国外名校留学回来的硕士，学的是financial或者marketing，精通互联网产品逻辑，了解政企互动要点，而祁秦只懂：努力干，不会就学。他成了全公司最能干的人，什么都会一些，什么都想看看。尽管工资仍然只有三五千，但在新疆，这些钱足够维持他的日常开支了，他想着，等夏天忙完攒点钱，冬天去阿尔泰山学滑雪，再当个滑雪教练，边教边学，试试滑雪跟拍。
学滑雪跟拍的计划没能成行，在那之前，他就出名了，成了抖音上有三百多万粉丝的博主。
六月的时候，老板突然跟祁秦说，有个他的朋友带家人来新疆玩，报了15天的定制团，让他好好带，祁秦就按照公司的一般线路和服务方法带他们玩了一圈。一路上客人一直在拍摄，拍了风光，拍了当地人，拍了他，也拍了导游和司机。走之前，客人把与他相处的经历剪成了第一条视频发布出去，说他是个“傻小子”。
在“路人甲旅行记”的视频里，祁秦的行为跟刻板印象中的导游几乎是相反的：心思细腻，路上给游客买零食，订机票时座位能看见天山，勤快地搬东西、开啤酒、带孩子，带他们找本地美食，劝他们不买太贵的纪念品。他在视频里说：“他还以为默默付出，诚信待人，努力工作，这样的老实人，最后会被人看见吗？”后面黑屏打着一个大大的“会”字。
返程的路上，祁秦的手机突然叮叮咚咚响个不停，最开始，他以为手机坏了。他看到自己的抖音粉丝不停地增加，一开始是几十个，然后就是几百几千地增长。私信和评论淹没了他，一开始他试图多回几条，很快连刷新都刷不过来。“路人甲旅行记”告诉他，他火了。他有点慌张，问路人甲，怎么办？路人甲告诉他，以前怎么做，以后就怎么做，不要飘，也不用担心。
第二天，祁秦还是放心不下，给母亲打电话，说：“我最近可能在网上有点火了。”
母亲说：“你别是被骗了吧？”
他说：“这个不能，这个 应该不能，骗不了人。”
母亲说：“那行。”随后又敷衍了他几句，然后继续叮嘱——
“可千万别被骗了啊！”
与此同时，在浪浪星球沈阳的办公室里，公司的客服几乎是一夜没睡。咨询信息涌进来，仅有的几个人手完全处理不过来。留言的风向开始转变，很多人批评他们火了就飘了，不理人了；另有一些人在他们的视频下面回复：“宝子们我报了一个一千块钱五天的团，巨好玩，向导巨好”。他们只好在尽量多的地方澄清：接待能力有限，如果全部预约都安排上，可能要到好几年后了。过了几天，老板终于得空回新疆，给祁秦放了个长假。这时如果祁秦再跟团，肯定会有不少人点名要去他的团，围着他做直播，会引发太多矛盾。老板让他休息一段时间，带爸妈到新疆来玩一趟。
一个月后，祁秦升任了公司的产品经理。当他再到新疆各景区、餐馆的时候，工作人员有不少都能认出他来，尽管他们公司还只是个小旅行社，却也得到了一些大旅行社才有资格要的优惠。很快公司开辟了新的旅行线路，祁秦被调往东北。爸妈听了这个消息很高兴，因为他离家近了，能多回去看看。祁秦也很高兴，他觉得“咱们东北”在网上被黑的太惨了，他想用自己的能力尽量给家乡证明证明，东北是美的、有趣的、热忱的。做了这些年旅游业，他用《醉翁亭记》里的“人知从太守游而乐，而不知太守之乐其乐也。”形容自己，意思是，他看见游客开心，他就开心。
在东北，尽管产品经理的工作繁重，他还是抽空跟团，拍照修图，在雪乡穿上花布袄子，给游客表演甩手绢。公司出名了之后，游客们提的要求也多了——定的较便宜的团，却要求免费升级高端团的住宿；问团里为什么没有祁秦在“路人甲”的视频里那种一对一的服务；有位游客从进团第一天就开始投诉，整天整夜跟团里的管家打电话，投诉导游讲的不好，投诉景区不好看，投诉酒店住的不舒服，同车的游客后来也开始打电话投诉，投诉车上有个人太吵。他们给投诉的游客临时单独叫了一辆车，又反复向客人解释，公司的产品有不同的价位。
麻烦多了，但喜悦也更多。团里多了一些生活安逸的中老年人，往日不敢报团旅游，怕被坑骗、欺负，在祁秦公司的团里，他们找到了旅游的快乐。新疆游的回头客又报名了他们的东北游；在雪乡里，有游客对祁秦说：“这是我第一次报旅行团，以后你们的每一个团，我都要去报。”这句话让他感到自己工作创造了真正的价值：让游客安心、快乐、增长见识。这是真正的旅游，也正是他想做的事业。
第一天的拍摄结束后，摄影组对于成片不满意，转场到了附近的小众景区，海林市横道河子镇。
到横道河子是下午七点钟，天已黑透，车站的工作人员急着赶我们下去，他们要下班了。出租车在站外等候，路上盖满了压成冰的积雪，司机一个侧向漂移停在我们面前。祁秦把装着生活用品的背包放在后备箱，拿着装设备的包坐到了副驾驶。司机在一片漆黑的窄路上开得飞快，警报声一直在响。
我拍了拍祁秦，问他是不是没系安全带。
司机却抢先说：“是我没系！系这玩意有鸡毛用？我开这么慢掉大沟里也没事，我开二百迈你捆上也必死无疑！”
我跟祁秦都偷笑，家乡淳朴的民风一直如此。
祁秦问：“咱们这有什么好玩的？”
司机说：“我不知道，咋玩都行。以前我在哈尔滨给领导开车，他们去旅游去，我就在车里睡觉，我才不跟他们挨那个累！什么动物园，影视城，给我钱我都不去！”
到旅游业发达的地方，祁秦总愿意先跟出租车司机聊，他们知道得多，也往往有自己密藏的景点。这次他失策了，看来这个镇子确实开发得还不充分。
镇子在一处山谷中，车行到山崖上，浑黑的夜里隐约能看见淡蓝色的烟，约略是取暖冒出的水汽。青色的雪盖满了山谷内外，寂静无声。
熬过了瑟瑟发抖、几乎无眠的一夜，第二天清晨，璀璨日光投射在洁白的山坡与屋顶，风景极明亮，镇上浅黄色墙的砖房如童话幻想般艳丽。这座小镇，明清时几乎是荒地，清中期划归流放地宁古塔管理。（这儿的天气可真应了甄嬛说的那句“宁古塔苦寒无比，臣妾父亲一把年纪”）甲午战争后，为遏制日本，在远东扩大利益，沙俄与清政府签订《御敌相互援助条约》，得以进入东北修筑中东铁路，横道河子毗邻张广才岭，需加挂爬坡，于是在这里修筑了兵营、车库与供工程师居住的小镇。
此后动荡的五十年间，这里先后归属沙俄、二月革命后的俄国临时政府、北洋政府、苏联（中苏共治）、日本、伪满洲国、新中国。日本人和俄国人在这里留下了大量的测绘与旅行资料，在一本叫《满洲的故事》的杂志中，作者将这里称为“充满欧式风情的山中小城”，另一本叫《提升体质的徒步旅行》的旅游杂志里，作者介绍了此地的秀美山水与适合野炊聚会的平坦草坡，称这里为“仙境·横道河子”。
如今在抖音和其他社交媒体上，横道河子都是略有名气的东北小众景点，被称作“小北欧”或者“小北海道”。无论是镇中心的绿皮火车站，还是远在山谷外的高铁站，游客都成群结队地涌出来，穿着各样式充满个人理解的欧式风情的服装打卡拍照，再攥着热水袋和暖宝宝瑟瑟发抖；在齐膝深的雪里艰难扭动，或者在被人和车压实的冰路上接连摔跤。历史超过百年的，黄色外墙的砖砌小屋，如今成了受到保护的文物；沙俄为军队和工程师建立的东正教木板教堂，则成了私人捐赠的中东铁路博物馆。博物馆里收藏着1935年4月出版的《新生》杂志，封面照片是俄、日和伪满代表签署让渡中东铁路的条约，角落里写着“中东路就这样断送了吗！”
历史的尘埃落尽了，横道河子和圣索菲亚教堂一样，变成了模模糊糊指向美好生活的景观，成了镜头的世界。一行人站在雪坡上（或许就是八十三年前，日本人说适合野餐的同一个山坡吧），祁秦假装举起相机拍照，补光灯一闪，摄影组记录下了他站在恬静开阔的雪谷小镇上方的景象。我问制片，觉得祁秦为什么会火呢？制片说不出来，也可能，她觉得回答这个问题太冒犯了。祁秦说，能火是他运气好，当然，也反映了大家对于高品质的、成熟的旅游市场的需要。或许这就是一个奇迹，一个独属于镜头世界的奇迹，一个洁净、勤劳、乐观、聪明的普通人成功了，几百万见证这一奇迹的人希望它实现，于是它就真的实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