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荣深曾经是一名参加过对越自卫反击战的退役军人,转业后,成为广元市电信公司的一名普通的职员。他一辈子工作兢兢业业,人前人后都风光满面,可有一件事情却总让他心里堵得不行。
妻子:他当工人没有多少钱,我做生意赚得比他多,他不服气嘛。
李荣深的妻子经营着一家年收入近百万的建材制品厂,不仅比他赚钱多,就连家里的房子、车子都是妻子买的,这让一向爱面子的李荣深感觉十分不爽。
为了提升自己在家里的地位,这些年来,他一直苦苦找寻赚钱的门路,可临近退休了,都还没弄出点什么名堂。
2009年,就在李荣深正为无法超越妻子,而耿耿于怀的时候,一个赚钱的机会降临到他的头上。
2009年,李荣深在报纸上看到一则关于种菜的消息,就是这则消息带他开启了日后年销售额6千万的财富大门。
李荣深了解到,广元市政府新一轮的菜篮子工程即将启动,对蔬菜种植有丰厚补贴。不仅大棚等硬件设施全部由政府出钱建设,每亩地还能得到最高1千元的补助。
李荣深:这是好事啊,政府给我建设好,基础设施全部完善,包括水电路都要搞通,我们就不掏钱,直接去种菜,种菜很简单,而且还每亩补助1千块钱。
广元市地处四川、甘肃、陕西三省交界的山区,耕地面积有限,市场上很大一部分蔬菜都是从外地引进,供不应求。政府出台一系列优惠政策,就是想吸引更多的人前来种菜。
冯木兴:菜篮子工程它主要是为了解决广元和周边市县吃菜难,吃菜贵的矛盾。那么就想引进业主,这种民间资本来投资发展蔬菜,让他们带动农户发展。
李荣深从农业部门了解到,蔬菜基地面积越大,每亩地的补贴就越多。他觉得这简直就是一个天上掉馅饼的好机会,怎么算都稳赚不赔。得知这个消息不久,他就向农业部门递交了申请,想把蔬菜基地建得尽可能大。
李荣深:这么好的事,越大越好,能做多少就做多少,当时这样想的,能做几百亩就做几百亩。
2009年,李荣深顺利通过农业部门的审核,他卖掉家里多处房产,投资两百万元,在广元市天雄村流转了一百一十亩土地,建起122座大棚,当上了他梦寐以求的李总。
李荣深:这个也在喊李总,那个也在喊李总,非常阳光。
2014年6月10日,记者前去采访的时候,李荣深正在地里领着一帮妇女干活,他觉得这样的生活充满了乐趣。
李荣深:三个女人一台戏,我现在就是一枝花。
终于有了自己的一番事业,李荣深非常高兴,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些大棚将把他的拉入一个看不见底的深渊。
2010年春节,街上到处都是节日的气氛,但正在和家人团年的李荣深却突然接到电话,蔬菜基地出事了。李荣深立刻开车赶去,结果发现他的122座大棚已经被人用刀划得稀烂。
一张棚膜价值2千多元,修复122座大棚,需要花费二十多万。李荣深实在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人要对他下此毒手。自己刚来没多久,跟大家都不熟悉,更没有得罪过任何人。他想来想去,都不明所以。眼看划坏的刀口被风越吹越大,李荣深只好自认倒霉,赶紧掏钱把大棚修好。
然而,事情却并没有这样结束。接下来的怪事,一件接着一件。
2010年,春节刚过,李荣深召集员工回来干活,本来只需要十几个工人,结果全村好几百号人全都跑了过来,他们挤在大棚里面,不管干没干活,都要让李荣深付工钱。
员工:我们只需要7、8个人,来七八十人,不干活还要钱,一个月工资开十多万。
村民:都跑来涌起一堆,故意想整人家,在后面捣乱。
一下来了那么捣乱的人,李荣深感觉事情并不简单。仔细打听之后,他才得知,原来村里早就流传了一个关于他传言。
村民:把钱拿去,没有给我们做事,或者是把钱拿去套国家的,那些话不好说的。
村民:他这个人我们没怎么接触过,都害怕他以后完事走了,把土地放着,社员们都有点害怕的那种情况。
原来,看政府给李荣深建好了大棚,又有补贴,村里就有人散布谣言说,李荣深租地,是想套取国家资金。等把钱骗到手后,不仅老百姓拿不到租金,就连自家的土地也会出现问题。大家就想着,要把李荣深从这里赶走。
2010年3月的一天,李荣深刚从地里干完活回家,突然,半路上冲出一个人,对着他铺头盖脸就是一顿痛打。李荣深来不急躲闪,被打得连滚带爬掉进沟里。他的员工吓得躲在墙角,哆嗦着,拍下了这张照片。
张安钦:无缘无故,不明不白地挨打。
李荣深曾经是当兵出身,本来三两下就可以把那个人按倒在地,但众目睽睽之下,他却一忍再忍,始终没有还手,以至于员工们都觉得他太过窝囊。
张安钦:他做事的时候,自己的人格尊严,人生安全都保证不了了,我觉得你这是懦弱,你这是无能,不是大度。
张安钦是李荣深最得力的助手,他觉得李荣深做事太没原则,一气之下,辞职不干了。
张安钦:我说我看不起你,你干不了事情,我觉得我受不了这个气,我走了,我不干了。
然而,一个星期以后,当张安钦因为放心不下,回到蔬菜基地时,他看到了让自己终生难忘的一幕。李荣深一个人在地里,悄悄地流泪。
张安钦:他浇水的时候,蹲在那个电线杆旁边,在那里自己擦眼泪,我把他一拍,他点个头,很心酸,没法用语言去说这种事情。
那么李荣深当初为什么挨了揍,却还不肯还手呢?
李荣深:目的就是一个,我们在这个地方要生存,要把这个企业做起来,那我们还是要忍。
李荣深知道想干大事,就必须忍耐,如果还手只能让后果更加严重。最终,他请来农业部门的人帮忙解释,才化解了和村民之间的矛盾。
李荣深本以为,这下自己终于可以安安心心种菜了,但其实,灾难才刚刚开始。
2010年6月,李荣深的第一批蔬菜成熟,但他种出来的番茄却一捏就烂,根本卖不出去。
李荣深:一捏就是水,这个就是卖不了钱的,没人要的。
由于没有经验,李荣深种出来的蔬菜,一捏就坏,卖不起价钱。加上他122座大棚里的蔬菜全都集中在6月上市,每天好几万斤番茄、黄瓜,就像山洪暴发一样,让他措手不及。
李荣深:当时堆在家里,桌子都看不到了,一天拉4车番茄到广元去卖。
那段时间,合作社里黄瓜、番茄堆得满地都是。就连李荣深的书桌上都堆了一人多高。无奈之下,他只好通宵达旦,去菜市场卖菜。
经销商:特别惨,晚上6点到早上6点,十二个小时,我是看他可怜,第一次就买了这把躺椅给他。
记者沈子莉:他都没地方睡吗?
经销商:睡哪里,睡什么地方呢。
深夜的菜市场里,别人都睡了,只剩李荣深还在孤零零地卖菜。他的妻子看了心痛不已。
妻子:什么不得了,又不是没法过,还在市场上卖菜,卖到大半夜他就在车上睡。
第一次卖菜,李荣深就亏损了30多万元。家人都劝他赶紧把合作社转让出去,拿回剩余的租金。但李荣深觉得,就此放弃太没面子,他铁了心地要坚持下去。然而,那时的他根本没有想到,接下来还有更可怕的事情发生。
2010年7月23日,广元市遭遇特大暴雨,李荣深的蔬菜基地一夜之间,被全部淹没,损失惨重。
李荣深:当时水到这里,非常严峻,有几次我都受不了,想走了。
没想到种个菜那么麻烦,李荣深有点不想干了,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2010年12月15日,广元市遭遇百年不遇的冰灾。李荣深的蔬菜基地再次遭到了袭击.刚种下去的秧苗被全部冻死,李荣深崩溃了。
李荣深:流了很多眼泪,不提这些事情,很伤心的,一晚上起来全部冻烂完了,全部结冰了,棚里面零下8度,非常伤心,很寒酸,每年投入100万进去,没有收回来,全部亏损。
为了种菜,李荣深已经一无所有,就连妻子的钱都拿去为他还债。一年下来。颗粒无收,最穷的时候,就连小孙子的过年钱都给不出来。看到家人跟着自己受罪,李荣深非常自责。
然而,2011年,就在大家都以为李荣深再也爬不起来的时候,他却摇身一变,成为了一个企业年销售6千多万的老板,还得到我国前任总理温家宝的接见。
2014年6月15日,记者前去采访的时候,很多人都在围观一堆普普通通的韭黄。
李荣深:二十,二十啦,韭黄……
这些韭黄的主人就是李荣深,他的韭黄并不便宜,但买到的人却都很兴奋。
游客:韭黄,武则天吃的。
有人甚至还拿它们拍照。
当年,李荣深就是靠这些韭黄,2年时间,实现了年销售额6千万元。
李荣深:没有韭黄我就死掉了,韭黄救了我的命啊。
经过那么多次失败,李荣深开始思考,究竟什么样的东西才能帮他迅速打开市场。
一次意外的机会,他吃到了一盘韭黄。
四川省广元市种植韭黄历史悠久,由于特殊的环境和气候,这里的韭黄格外香脆可口。
科技局:昭化的韭黄在这里已经有两千多年的历史,(处于)三江汇流之地,沙质土比较多,适宜韭黄的生长。
村民:我们这里的韭黄出了名的,走到哪里它就是脆。
那时候,李荣深正在为接下来该种植什么蔬菜而发愁。由于多次受灾,他决心寻找一种抗灾能力强,成熟时间长,而且还独具特色的产品。查阅资料以后,李荣深发现,韭黄正好符合这些条件。
李荣深非常兴奋,他立刻去市场考察,但结果却让他大吃一惊,因为韭黄在当地根本就没人愿意种。
李荣深:我就想怎么这么好的东西,有两千多年的历史,为什么现在他们不种。
昭化韭黄好吃,在当地人人皆知。但大家却都不愿意种它,李荣深感到十分纳闷。
村民:就是难种,容易长虫,容易坏,前几年价钱又特别低。
原来,在2011年之前,当地都没有上规模的韭黄种植基地。很多老百姓都是在家里散种,品质参差不齐。虽然市场需求量大,但却一直卖不上价。
李荣深察觉到其中的商机,他觉得要是能在自己的大棚里统一种植、管理,利用当地的环境优势,让韭黄打出品牌,一定能帮他东山再起。
李荣深:别人没有的我来做,很多企业只要一个产品就能打出品牌,把一个东西做好了就好。
从2011年春节开始,李荣深走访了山东、成都等多个韭黄产区,一边学习技术,一边请专业人员前来管理。
就在他忙着靠种韭黄翻身的时候,一件李荣深这辈子,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在他身上发生。
2011年5月7日,时任总理温家宝因为灾后重建工作来广元视察,作为重点考察对象之一,来到了李荣深的基地。
李荣深:激动得简直,总理还在往我面前走,我就心脏跳得咚咚咚的,非常光荣,我一定要把这个事业做成。
受到鼓舞以后,李荣深干劲十足,他每天天不亮,就下地干活,常常要干到半夜两点。
村民:晚上加夜班,打雷下雨也要去……
村民:早晨点不亮就起来了,晚上干到很晚,比我们都肯干。
2014年6月15日,记者跟随李荣深来到了他的家里,没想到,这竟然是今年春节以后,李荣深第一次回家。
妻子:天天人影都见不到。
李荣深:春节后就没有回来,没有一起吃过饭,我让他们不要打电话给我,影响我工作。
为了更好地照料韭黄,李荣深索性搬到蔬菜基地去住。2012年,他的韭黄成功上市,和市面上的韭黄相比,李荣深的韭黄不仅更大更黄,而吃起来还香脆可口,不塞牙缝,很受欢迎。
2012年,全国农产品展销会在北京举行,李荣深带去200多斤韭黄,开价就是20元钱一斤。谁知,开展不到半天,他的韭黄就受到疯抢,最后涨到一斤五十元,还是被抢购一空。本来为期一周的展销会,不到2天时间,李荣深的韭黄就卖了个精光。
农业局:场面火爆得很,老百姓争着抢着,他首先是看到外观比较好,然后回去吃了第二天又跑来,50、80,他说就算拿100,他也要买。
现在,李荣深已经把韭黄做成礼品,成功打入高端市场。他的合作社规模不断扩大,到2014年,已经拥有蔬菜基地一千三百多亩。李荣深和全国多家企业签下订单,实现了从田间地头到工厂的无缝对接。在广元市蔬菜市场,他坚持每天只配送一车蔬菜,用饥饿营销的方式,让生意更加火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