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是谓玄德。” 玄德,神奇的德。我们一再强调“德”就是获得。
(1):本体论的“道、德”中,“道”是本质的力量,而“德”是这种力量的表现,这种表现就是“万物”,而“万物”和“德”是一体的不同称谓。重要的是“德”有“功能”的意思,也可以用“技术”和“技术成果”来理解“道德”的关系,比如,您说您会做饭,可是我们怎么才能确定您确实会呢??最简单的方式就是您炒个菜我们一尝就全了解了。而“菜”就是“万物”,从您作的菜,可以了解您的手艺,菜的这种功能,称为“德”。所以“道生之,而德畜之,物形之,而器成之,是以万物尊道而贵德。”
方法论的“道德”,就是“法道”的层次,才有“道德仁义礼法兵”的分别。
(2):傅佩荣先生的解释,老子的无为是无心而为,不是完全无为完全无为的话,早上不吃饭就是傻瓜。又是一个无为的错误理解,先说一下我的理解,老子“无为”要消灭的是管理的痕迹;而庄子“无为”要消灭的却是管理的内容。其实,就在这句错误话之后,傅佩荣先生就说了一句最接近“无为”的句子,用“是以圣人欲上民,必以言下之;欲先民,必以身后之”做“以服务代替领导”的注解可以,如果觉得心机深沉的话,可以做的不留痕迹嘛。但是这句话和傅先生对“无为”的不作为的意思也是矛盾。可惜!与真理擦肩而过了!
老子的无为是无所作为,也是无心而为,而且后者更符合老子的做法,关于日本医生治病的例子,不是无心而为的例子,刻意不要主动说话,还谈什么无心呢?之所以有疗效,就是隐藏自己的意图获得的。不过,这个疗效可不是傅先生认为的原因带来的。
(3):傅先生讲,老子“不得已”和庄子“不得已”的区别,老子有两处“不得已”,如果天下那么容易治理的话,根本就不需要他了嘛。在30、31章,这是标准的说法,是老子的说法和庄子的说法不一样,庄子的不得已增加了一些随顺的智慧,老子的不得已是一种客观的情况,傅先生以通行本来理解,出现偏差是必然的结果。
第三十章 以道佐人主者,不以兵强天下。其事好还。师之所处,荆棘生焉。大军之后,必有凶年。善者果而已,不以取强。果而勿矜,果而勿伐,果而勿骄。果而不得已,果而勿强。物壮则老,是谓不道,不道早已。
第三十一章 夫佳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君子居则贵左,用兵则贵右。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为上。胜而不美,而美之者,是乐杀人。夫乐杀人者,则不可以得志于天下矣。吉事尚左,凶事尚右。偏将军居左,上将军居右,言以丧礼处之。杀人之众,以哀悲泣之,战胜,以丧礼处之。
我与此相应的《道德经》也有相关论述:自然之道的代表——水 的七善《动 善 时 》。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矣;天下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矣。善有果而矣,不敢以取强。果而勿矜,果而勿伐,果而勿骄,果而不得已,果而勿强。自见者不明,自是者不彰,自伐者无功,自矜者不长。不自见故明,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长。其在道也,日馀食赘行,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
以道佐人主,不以兵强于天下。其事好还。师之所处,荆棘生焉;大军之后,必有凶年。君子居则贵左,用兵则贵右。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为上,胜而不美。而美之者,是乐杀人。夫乐杀人者,则不可得志于天下矣。故吉事尚左,凶事尚右。偏将军居左,上将军居右。言以丧礼处之。杀人之众,以哀悲莅之,战胜以丧礼处之。夫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
以道莅天下,其鬼不神。非其鬼不神,其神不伤人;非其神不伤人,圣人也不伤人,夫两不相伤,故德交归焉。譬之道在天下,犹川谷之于江海。大国者,下流也。天下之交,天下之牝。牝常以静胜牡,以静为下,故宜为下。大国以下小国,则取小国;小国以下大国,则取大国。故或下以取,或下而取。大国不过欲兼畜人,小国不过欲入事人,夫两者各得其欲,大者宜为下。
释文:
做任何事都要把握正确的时机,这样往往会有事半功倍的效果,而如果时机不当,则会势得其反。如果天下都知道一件事物是美的时候,你再去做就会落入俗套,有故意做秀的嫌疑也就不美了;天下都认为是一种善行的时候,你再去做就会让人质疑你的诚意,背上钴名钓誉的嫌疑,也就不善了。善只要产生作用达到效果就可以了,不要强求达到什么标准。因此,既使有些成果也不能自满,不能自我夸耀,更不能以此骄人。效果是自然产生的,是善行必然有的反应,而不是应追求的成绩,更不应以见一定效果为标准。因为,隐蔽的善行才是真正的善行,那些自我表现的人会蒙蔽自己的眼睛;自以为是的会看不清是非的标准;自我夸耀者会抵消他的功绩;自满的人不会再有长进。所以,只有不注重自我表现的人,才会兼视而明;不自以为是的人才能客观公正地对待是非;不自我夸耀才会获得功绩;不自满者才能不断进步;那种错误行为以道的观点来衡量的话,就象剩饭赘瘤一样,引起众人的厌恶,所以,有道的人是不会这么做的。
治理天下,要以道的规律来辅佐管理者,而不要使用武力来强行夺取。因为用武力虽然表面见效,但带来的后患无穷:军队驻扎的地方,民众四散,土地荒芜,荆棘丛生;战事过后,就会有灾荒发生。因此,用兵要慎之又慎。君子居住以左为贵,而用兵则贵右,因为兵凶战危主杀是不祥之器,不是君子主生之器。要在没有其它办法之时才被迫使用,要在天下皆曰可杀之时再动用武力。并且淡然处之,不以取得胜利为美事。如果认为是好事的人,就会被认为是喜欢杀戮的人。而杀戮成性的残暴之人,是不能使民心归附而得志于天下的。因此,吉事以左为贵,凶事则以右为主。所以,偏将军居左侧,上将军居右列,这是说要按照办丧事的心态来看待打仗;杀人众多,更要以哀痛的心情去吊祭;打了胜仗之后,要以丧礼的规矩来安置后事。
总的一句话,使用军队是不祥的器物,众人都会厌恶它,所以有道的人不会这样做。
如果以道来化育天下,那些心怀异志的人就不能兴风作浪。并不是这些心怀异志的人没有能力,而是有能力也不起作用,盎惑不了人心,构不成危害;不仅这种能力不起作用,就是圣人也不能轻易使民心动摇造成动荡。这两者都不会构成危害,是因为民心所向的缘故。以道的规律来化育天下,就象川谷必归于江海一样。大国的自我定位,也以居于下流为贵。这是天下的归附交汇之地,相当于天下的雌性位置,牝总是以娴静来战胜牡,以静为有利位置,所以,大国宜居谦下的位置。大国以谦下的态度对待小国,就会使小国信服依附;小国以谦下的态度对待大国,就可以使大国接纳自己。因此,或是通过谦下而使人依附,或是通过谦下使人接纳,这样,大国不过分要求领导支配小国,小国也不过分依靠大国,两者都能满足各自要求,大国要首先采取谦下的位置,则效果会更加可靠。
可以看出老子《道德经》的“不得已”和庄子的“不得已”是有很大的区别的。首先,“不得已”的对象不同。老子“不得已”说的是对待“成绩”的 态度,而庄子是对待“方法”的态度,也就是老子讲“功成身退”,而庄子是“无功身退”的问题。也可以讲老子注重的是“不得已”条件下应该采用的根本方法,而庄子看的是“不得已”的条件本身。其次,同样的对象都是“方法”的选择时也有根本区别。“动 善 时” 讲了做事 的三个原则:把握先机;主持正义;占据主动。而《庄子》的“不得已”的做法不是没有合理性,而是在众多的选择性中直接选取了最后的一种,直接将底牌做了头牌。这种做法的智慧层次不言自明。而且用生死问题的不可选择性,来证明“不得已”的合理性的做法,实质上是用特殊性来论证普遍性的错误做法,和庄子论证“无用之用”的诡辩手法是一样的性质。人生的意义不在生死两头的必然性上,而是在过一个怎样的人生的过程上,而这个过程是可以选择的。是过“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为子孙后代打下一个可持续发展的良好基础呢?还是做一个无用之人,社会蛀虫流浪一生呢?而且,《道德经》中“动 善 时”已经明确的讲了“无为”和“不得已”的区别。“以道佐人主,不以兵强于天下。 ”以道佐人主,就是用“无为”方法“佐人主”;而“以兵强于天下”则是“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为上,胜而不美。”
关于“无为”、“不得已”和“仁”的理解 :仁,是主动帮助别人,为他人着想而不考虑自己,但是容易引起逆反心理;不得已,是求到他才出手,拿一把,让你感激他,有问题时还不能怪他,是自保的方法;无为,则是在你不知不觉中买卖已经作成了,大家感觉都很有成就感,自由度。
正确理解《庄子》的“不得已”的内涵,主要在《内篇·人间世》之中。
颜回曰:“吾无以进矣,敢问其方。”仲尼曰:“斋,吾将语若!有心而为之,其易邪?易之者,暤天不宜。”颜回曰:“回之家贫,唯不饮酒不茹荤者数月矣。如此,则可以为斋乎?”曰:“是祭祀之斋,非心斋也”回曰:“敢问心斋。”仲尼曰:“若一志,无听之以耳而听之以心,无听之以心而听之以气!听止于耳,心止于符。气也者,虚而待物者也。唯道集虚。虚者,心斋也。”
颜回曰:“回之未始得使,实自回也;得使之也,未始有回也。可谓虚乎?”夫子曰:“尽矣。吾语若!若能入游其樊而无感其名,入则鸣,不入则止。无门无毒,一宅而寓于不得已,则几矣。绝迹易,无行地难。为人使易以伪,为天使难以伪。闻以有翼飞者矣,未闻以无翼飞者也;闻以有知知者矣,未闻以无知知者也。瞻彼阕者,虚室生白,吉祥止止。夫且不止,是之谓坐驰,夫徇耳目内通而外于心知,鬼神将来舍,而况人乎!是万物之化也,禹舜之所纽也,伏戏几蘧之所行终,而况散焉者乎!”
这里的“不得已”的重点,不是什么“虚”,“虚”只是应物的准备工作,而是“虚而待物”,是“入则鸣,不入则止”,因此可以“无门无毒,一宅而寓于不得已,则几矣。”也就是说不主动显露自己的意图,不露出劝说别人应该怎样的迹象,放弃内心固有的观点,充分体察暴王的心意,而且问到你时才说,不问的话就不说。这样的话,别人就找不到你的把柄,就不会招来祸害了,达到《内篇·人间世》“古之至人,先存诸己而后存诸人”的目的。
简单打个比喻的话,心斋要达到的状态,如同一个气压刚刚好的足球,既不会过硬顶得脚疼,也不会过软而泄劲,你怎么踢,球救怎么走。如此,踢不进球也只能怪自己技术不好,怪不到球身上了。这个问题的理解,可以结合庄子对慎到“无心之物”的观点,如《外篇·山木》“方舟而济于河,有虚船来触舟,虽有惼心之人不怒,有一人在其上,则呼张歙之,一呼而不闻,再呼而不闻,于是三呼邪,则必以恶声随之。向也不怒而今也怒,向也虚而今也实。人能虚己以游世,其孰能害之!”
庄子对自己这种“不得已”的态度有很高的评价,也有很多具体的应用。如《杂篇·庚桑楚》彻志之勃,解心之谬,去德之累,达道之塞。贵富显严名利六者,勃志也。容动色理气意六者,谬心也。恶欲喜怒哀乐六者,累德也。去就取与知能六者,塞道也。此四六者,不荡胸中则正,正则静,静则明,明则虚,虚则无为而无不为也。
道者,德之钦也;生者,德之光也;性者,生之质也。性之动,谓之为;为之伪,谓之失。知者,接也;知者,谟也;知者之所不知,犹睨也。动以不得已之谓德,动无非我之谓治,名相反而实相顺也。
《内篇·人间世》仲尼曰:“天下有大戒二:其一命也,其一义也。子之爱亲,命也,不可解于心;臣之事君,义也,无适而非君也,无所逃于天地之间。是之谓大戒。是以夫事其亲者,不择地而安之,孝之至也;夫事其君者,不择事而安之,忠之盛也;自事其心者,哀乐不易施乎前,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德之至也。为人臣子者,固有所不得已。行事之情而忘其身,何暇至于悦生而恶生!夫子其行可矣!
《外篇·刻意》故曰,夫恬惔寂漠,虚无无为,此天地之平,而道德之质也。
故曰,圣人休休焉则平易矣,平易则恬惔矣。平易恬惔,则忧患不能入,邪气不能袭,故其德全而神不亏。
故曰,圣人之生也天行,其死也物化;静而与阴同德,动而与阳同波。不为福先,不为祸始,感而后应,追而后动,不得已而后起。去知与故,循天之理。故无天灾,无物累,无人非,无鬼责。其生若浮,其死苦休。不思虑,不豫谋。光矣而不燿,信矣而不期。其寝不梦,其觉无忧,其神纯粹,其魂不罢。虚无恬淡,乃合天德。
故曰,悲乐者德之邪,喜怒者道之过,好恶者德之失。故心不忧乐,德之至也;一而不变,静之至也;无所于忤,虚之至也;不与物交,惔之至也。无所于逆,粹之至也。
故曰,形劳而不休则弊,精用而不已则劳,劳则竭。水之性,不杂则清,莫动则平,郁闭而不流,亦不能清,天德之象也。
故曰,纯粹而不杂,静一而不变,惔而无为,动而以天行,此养神之道也。
如果说“仁”是主动引导的话,那“无为”是主动诱导,而“不得已”和“无为”的差距有多远呢?《孙子兵法》有一段话可为参考。
《孙子兵法·始计第一》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故经之以五事,校之以计,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
《孙子兵法·谋攻第三》夫用兵之法,全国为上,破国次之;全军为上,破军次之;全旅为上,破旅次之;全卒为上,破卒次之;全伍为上,破伍次之。
是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