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是一名建筑师,选择建筑的原因很简单,因为我对它充满了热爱。曾经我幻想着建筑学未来的生活会像梁思成和林徽因一样,走遍祖国的名山大川,并在每个地方留下自己的作品。
我本科就读于某211院校的建筑设计专业。在学校的日子是快乐的,当其他同学在车间中金工实习时,我们建筑学生在古镇里写生,在各个地标建筑中进行调研。虽然也很辛苦,但我们乐在其中。本科毕业后,考虑到未来的发展趋势,我申请到美国某高校继续学习VR和AR技术在建筑空间设计中的应用。
【初入职场】
研究生毕业后,我在美国某事务所工作了一年半左右的时间,本想找一些与VR/AR相关的工作,无奈类似岗位很少,后来主要从事私人定制别墅设计和高端别墅设计等工作。工作轻松简单,每天朝九晚五,下班后的时间完全属于自己。我经常去公寓的健身房锻炼或与朋友们聚餐,能够很好地平衡工作和生活。我的老板是一个57岁的快乐的西部老牛仔。在我离职前,我们进行了长达两个小时的谈话,他分享了他对这个行业的理解。
记得他最后给了我一个非常真诚的建议,那就是作为建筑师,一定要能够独立把握一个设计的全过程。无论是经营自己的小型事务所还是成为一个完全独立的负责人都可以,能够完全实现自己方案设计的成就感是无可比拟的,这种感觉会驱使你不断进步。
他可能是我见过对建筑学充满热爱的人中最令我印象深刻的一个。他的设计手稿可以堆满整个房间,无论是从整体概念设计到细部构造,他都会有详细而工整的草图。有一次有幸参观了他的草图间,我着实被像书店一点的手稿本子惊到了,他向我介绍这是他从当年在IMP手下开始他的建筑职业生涯时就养成的工作习惯。每当他向我介绍他的设计时,眼中都充满了光芒,可能这就是我理想中建筑师应该活成的样子。
然而,由于国外疫情的影响,在国内的家人都非常担忧,自己也没有定居国外的打算,于是也就决定提前回国工作。
回国投简历到面试都很顺利,一个多星期就决定了回国第一份工作是上海某国企设计院。当时是年底入职的,入职一个多月就发了三万多的年终奖金。一开始我以为发错钱了,毕竟还没怎么开始给公司做贡献,白拿钱我自己都不好意思。或许是碰巧赶上了最后一波好时机,从入职开始到工作两年半离职,我的工资一路下滑,一直没有好转的迹象。工资待遇的下降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工作强度也越来越大。我们之前主要从事政府项目,项目资源相对稳定。然而后来项目数量不足,我们开始参与激烈的市场竞争,就像动物园里的狮子突然被放生到了大草原,需要和野生的狮子争夺领地一样,结果可想而知。由于无法抢到项目,回款也变少了,少了回款就少了奖金。随着钱越来越少,我们不得不更加努力地争取项目,加班的频率也越来越高。每次投标都要熬通宵才算完成。我的生活陷入了这种死循环,从办公室出来看到第二天的太阳时,我开始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怀疑:这就是我曾经的建筑梦想吗?
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也开始思考起了自己的未来,近两年来,我们负责的几个项目的推进都不算很顺利,投标工作也都是无功而返,窘迫的现状也使我们团队在公司里也更边缘化,可以预见在未来的几年里,工资待遇并不会有好转,在上海以这样的薪资生活压力也很大;从个人职业发展的层面来讲,虽然我本人的工作还比较受到领导的认可,确实有一些小的机遇拿了一些奖项,日常工作中也安排我独立负责项目对接的工作,但在建筑行业成长周期较长的现实情况下来看,想要在个人发展与薪资待遇上有质的提升还需要很久很久。记得是去年体检,也可能是当时刚熬完夜,体检检查出高血压,为了自己的健康和未来职业道路的更进一步,我开始认真考虑寻找新的工作机会。
【简历投递】
我下载了几个求职软件,开始频繁地刷工作机会,投简历。开始我的目标是其他头部建筑企业外企,房地产企业等等,并且我不想只局限于基础设计工作,希望能够接触更多项目统筹和管理方面的工作。但是,在建筑行业下行的背景下,企业大多都缩招,我咨询了一些早已跳槽的同事,他们的公司也都早已冻编或者设置了极高的专业年限门槛。其间有一些建筑设计公司和猎头也主动联系我,但是大部分的工作强度和之前也相差无几,收入待遇也并没有质的提升。
开始找工作后,小红书和知乎也开始给我推送相关的内容,我的首页出现了一些建筑师转行的帖子,看到他们转行后的快乐生活,我坐不住了。我也开始积极搜集相关信息,思考转行的方向。当时我大致确定了几个方向:从事建筑软件开发的互联网公司;大型地产公司的投资拓展职位;汽车座舱交互设计师;医疗器械交互设计师;互联网公司担任产品经理等。万一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我也考虑过再去读个二硕,实现彻底转行。
投递简历是一个痛苦而漫长的过程,大概持续了大半年,我通过各种招聘平台投了几百封简历,但十有八九都没有人看。大部分时候,友好的老板和人力资源部会告诉你他们需要什么,以及你的哪些方面不符合要求。极少数好的老板会要求我展示我的作品,以便评估我的能力。但遗憾的是,没有人愿意雇佣一个与他们核心技术毫不相关的人。说实话,我是一个比较自信和乐观的人,但被否定和拒绝的时候还是会感到难受。几个月的海投简历没有结果,我甚至有点想放弃,打算换个思路,重返校园读书。但我也担心一旦失去工作,再想进入国企也会有困难,所以至少要保留一个后路。于是我申请了一个非全日制的MBA项目,打算回学校充实自己,顺便看看是否能遇到新的机会。
【面试过程】
在转行前,我也面试到了几家还不错的建筑企业,并且给出了不错的待遇,这也成为了我与最终选择的公司谈薪的筹码。
第一家是一所主要承接某一个固定区域的ZF项目的中型设计院。在面试中我之前的项目背景以及获得的奖项都很让他们满意。我表达了希望能逐渐从建筑设计转型到项目管理,并且申请了MBA。他们也很认可我的想法,在on site面试的过程中他们也介绍了公司的发展规划。后来因为担心项目类型比较单一,团队尚不处于完全的稳定状态,于是也就放弃了这个机会。
第二家是一所外企,他们的项目资源相对比较稳定,也非常尊重我对于未来的职业规划,在谈薪的问题上也非常爽快,没有还价给出了相当不错的待遇,从他们给出的待遇和沟通方式上,能感受到他们也希望把我作为未来团队的青年骨干力量进行培养。非常感谢这个公司对我的认可。但是这个机会来得有点晚,刚好和转行的机会一起到的,最后经过了多个征询,最后选择了转行。
第三家是一所国内头部地产民企的旗下设计院,面试过程很顺利,但是他们对候选人的定位只是建筑设计师,对于我希望有上升空间能够转型到项目管理的诉求,倒是很肯定。就是在最后几轮沟通后,在薪资待遇上还是存在一些分歧,我也就和HR婉拒了。后来面试官单独打电话希望我可以加入他的团队,但是我再次提出薪资要求后,他还是表达不希望给我过大的工作压力,这个可能更为合适之类的,于是也就不了了之了,毕竟对于我来说机遇和收入才是最现实的考虑标准。
最后说一下我获得转行机会的面试。也是双喜临门吧,在我确认被录取进非全日制MBA项目没多久,之前投递过简历的一家头部新能源汽车公司的HR突然联系了我,真的是很幸运。不过我想,这也是因为我在大半年时间里投递了几百份邮件,小概率事件在大基数之下还是落到了我头上,而我要做的就是抓住这次机会。在和HR的第一轮沟通中,他问我是否有汽车相关经验,因为他们需要一个与海外团队对接,并且需要有3D制图能力的职位。我记得当时我的回答是,我拥有丰富的制图经验,并且有着在国外工作的经历。从3D模型到二维图纸的表达是我作为建筑师多年来不断锻炼的能力。尽管软件可能有一些差异,但内在的运行逻辑非常相似,只是具体的操作命令有所不同而已。我对能够胜任这份工作非常有信心。HR对我的回答很满意,并且很快给我安排了直属领导面试。
第二轮面试是和项目直属领导面试,考虑到专业性相对较强,面试前我花了大量的时间准备这个工作JD所需的软件以及其他相关知识的学习。另外,我也经常在没事的时候设想,如果我作为领导,会怎么样问问题,如何利用自己的过往经历论证自己对于这份工作的适配性,最后我准备了大量的中英双语的问答思路等等。面试当天,其实也就完全在自己的掌握中了,基本能问的问题都在我的推测的范围内,交流也很愉快。面试结束一小时后,我收到了两天后的三面通知。
第三轮是和高层领导面试,在面试前,我也就短暂地温习了之前的笔记手稿之类的,考虑到高层领导可能会更多考虑宏观层面的职业发展,我准备了很多自己与企业理念的适配性之类的内容,在面试中也得到了面试官的多次肯定。记得是面试结束后的二十分钟左右吧,我就收到了口头offer。
最终是和HR的谈薪电话,一般需要考虑到你的上一份工资流水单。但是用国企的基础工资进行工资涨幅对而言是不可接受的,这可能也是很多建筑转行人的痛点,即使给你50%的涨幅依然完全不符合市场价。我后来想了想办法,拿出了之前一些较高薪资的offer和我的其他奖金算进我的总收入来进行争取,最终我也得到了比较满意的结果,第二天一早就收到了正式的offer。
【转行后生活】
现在,我已经逐渐适应了这家车企的工作。没有什么工作内容是存在完全不可攻破的技术壁垒的,只要认真学习肯花功夫,就没有什么是难以掌握的。在工作时间方面,公司实行8小时工作制,不鼓励加班甚至是拒绝加班,如果确实需要加班,会有额外的加班费。这里的人际关系也很简单,工作注重高效,从不拖泥带水,目前我已经在之前的基础技术工作之余,负责另一个小项目的管理与运营。
如果说,不做建筑设计了会有点遗憾吗?多少有一点,毕竟在里面倾注了大量的心血。但是如果问我转行后悔吗?我只能说后悔离开晚了点。离开建筑设计以后,反而对于建筑学又产生了很多兴趣,感受到了更多建筑的快乐,毕竟这是一门综合性很强的学科,带来的是全方面的综合素养的提升。人总要朝前看,顺应社会和时代发展的步伐,在更宽阔的大路上走得更轻松。
我非常享受现在的生活,工作、锻炼和学习有条不紊,不会再有周末的加班和微信群里消息可以再打乱我的生活节奏。之前亏欠家人的陪伴可以慢慢补偿他们,自己也可以做更多自己更感兴趣的事情,每一天的醒来都充满了活力与希望。
【寄语】
至此,我就将我的笔记写到这里,希望能给那些正处于困惑中的人们提供一些帮助,不要被眼前的困境击倒,只要努力生活勇敢尝试,生活也不会辜负你。
如果有人希望与我聊聊职业规划或者想学习一点面试技巧之类的,我后面也打算在小红书和知乎中和大家进行一些分享。如果反馈比较好,我也可以自己整理一些干货,将来做个分享课程之类的,欢迎大家多多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