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秋季，福建农林大的动科野生动物保护协 常开展南区后山夜观活动。给大家留下印象最深刻的，莫过于经常出来“打酱油”的东方水蠊了。它和其他蟑螂有什么区别？它与人类又有什么故事呢？这篇文章为你揭秘这种与众不同的“蟑螂”
一、能致富的“蟑螂”们
在被统称为“蟑螂”的蜚蠊目大家庭里面，可不止有偷偷入侵寝室的美洲大蠊（南方室内常见）、德国小蠊（北方室内常见）；
原产北非的美洲大蠊；图源：头条图库
来自东南亚一带的德国小蠊；图源：头条图库
抑或被当异宠零食的杜比亚蟑螂、樱桃红蟑螂，以及各色鲜艳猎奇的“热带蟑螂”。这些耳熟能详甚至它们中有些与你我朝夕相处的“蟑螂”，都是外国来的！（看名字，望文生义嘛~唉，好像哪里有不对？）你知道吗，就在农大的后山，生活一群不知度过了多少春秋的“蟑螂原住民”。
原产中亚和北非的樱桃红蟑；图源：Happy1892 / wikimedia
来自哥斯达黎加热带雨林的（手动斜体）Xestoblatta sp[1,2]；图源：见水印
还记得上初中的时候看到过关于养土元，作为中药卖而发家致富的新闻。第一次知道原来蟑螂也有“亲戚”，还是当时说人“没见过世面”的网络流行语——“土鳖”的现实原型。今天介绍的东方水蠊，俗名叫金边地鳖，和中华真地鳖Eupolyphaga sinensis、冀地鳖Polyphaga spp.等统称为“土鳖”。目前人工饲养的绝大多数为中华真地鳖[3]，估计是我在新闻上看到的那种。（说到有经济价值的蟑螂，万物皆可做药美洲大蠊也并非一无是处，康复新口服液和蟑螂油了解一下？[4]）
喜欢钻地的中华真地鳖还有个俗名叫土咩咩，因为像羊一样胆小温顺（划掉）/图片来源见水印
长得不是很像中华真地鳖也不会钻地的东方水蠊，更喜欢在枯枝落叶中穿行/图片来源见水印
二、会游泳的“黑武士”
东方水蠊是中文正式名，其拉丁学名Opisthoplatia orientalis由属名Opisthoplatia“水蠊属”和种名orientalis“东方”组合而成，隶属硕蠊科光蠊亚科[5]。中华真地鳖属于地鳖蠊科，而人人喊打的美洲大蠊和德国小蠊分别属于蜚蠊科和姬蠊科。硕蠊科的“蟑螂”成虫体型一般较其他科的大，与之相反的则是姬蠊科，中国常见的蜚蠊目昆虫基本就分在这四个科里面。现在普遍认为，白蚁也是一种“蟑螂”，依赖肠道共生菌消化木质素的真社会性昆虫[1,6]。
平时中在在后山的土中或泥线内忙碌的黑翅土白蚁工蚁们\图源网络[17]
到夏季雷雨交加夜晚，大批婚飞白蚁（趋光）飞入千家万户，掉落的翅膀成为第二天的谈资/图源网络[17]
硕蠊科有一个奇特的生殖方式,包括东方水蠊在内，其生育方式都是卵胎生，而蜚蠊科的美洲大蠊则是会把卵鞘产在体外。怀孕的东方水蠊虽然在形成卵鞘后的12个小时内会把卵鞘排出大半截，挂在身后；但不会被生出来，之后还会收回腹中；在体内发育20天左右，到若虫即将孵化时才生出整个卵鞘，让若虫从卵鞘中爬出。[9]（蚜虫既能把卵产在植物上，也能卵胎生，，像熊猫突然生产将蚜虫宝宝一只一只“拉”出来[10]。）
一只美洲大蠊即将产出卵鞘（小时候在衣柜里发现的“神秘胶囊”）\图源网络
强大繁殖力让蚜虫一发生就是一大群。图为正产仔的蚜虫\图源网络[18]
东方水蠊的学名体现的是它广泛分布于包括中国在内的东亚各地区；若虫喜欢在叶片上爬行，如果掉进小溪流中，它也能毫不费力的潜泳一会儿[7]。俗名金边地鳖，则体现了在成虫的背面有一道金色边缘，同时古人把它归在了“地鳖”一类（现在分类学上“地鳖”一般只指地鳖科的昆虫）。自我第一次在后山夜观活动中发现东方水蠊的成虫时，我便更喜欢称它们为：戴金镶红的“黑武士”。没有翅膀的遮挡，体节上层层叠叠油光锃亮的黑色背板一目了然。东方水蠊就像一个头戴金盔（成虫前胸背板边缘是金色的，头在这下面）、身穿黑色带红边铠甲的日本黑武士一样，只不过它是匍匐在地面的。
（上）一对正在交尾东方水蠊。体型更小、金边更明显的是雄性[5]/图片来源见水印
日本战国等身甲胄 黑武士。头盔上角实际源于甲虫[8]/http://www.xiawu.com/tagss/
三、低调的一生
野生的东方水蠊主要分布在东南沿海地区，如浙江、广东、海南、台湾以及福建[9]。无论是晚春五月还是深秋十月，我们都能在农大南区后山发现，在明朗的月光下，一片螽斯鸣叫中，一只东方水蠊缄默地枯枝落叶中穿行。不像每到初夏时在寝室楼下四处乱飞的美洲大蠊，由于中华水蠊无论雌雄都没有翅膀，也不喜欢接近人类生活的地方[11]。它们一辈子只在夜色里的地面世界为生计、为繁衍忙忙碌碌；当被手电筒照射时，它便匆匆地进最近的缝隙中；而白天则群居一起，呆在缝隙中不活动，等到晚上才出来寻觅食物[12]。
手电筒下，一只在南区后山发现的东方水蠊/作者2018年6月拍的
另外东方水蠊是个杂食者，但主要还是吃植物。在有干扰的时候喜欢叼着食物，溜到安全角落静静享用。虽然是群居动物，但它们出来取食的时间不是集中的，会按体型、年龄的大、中、小先后顺序出来采食。并不是因为它们懂“尊老爱幼”，而是因为体型大的虫会干扰体型小的虫取食，特别是在比较拥挤食物又缺乏的情况下，它们会自相残杀（很多昆虫如小菜蛾幼虫也有这种自相残杀的习性，有些则会通过减少下代雌性数量、产生迁飞型来降低种群密度减少生存压力）。吃饱了就要拉，东方水蠊会把粪便集中排在居住的洞里面，直到比较满了才会选择移居。它们的在野外的寿命通常在一年左右，雄虫往往在交配后就会死去，而在人工培养下寿命可以达到3年。老鼠、壁虎和蟾蜍等都会捕食东方水蠊[9,12,13,14]。
群居的成虫和若虫[19]，小龄若虫在叶面活动，刚刚蜕皮的透明若虫，可见金边的老龄若虫\图源见水印
四、野生的就是更好的？
东方水蠊在很早就被古人认识，并作为药材使用了。如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曾提到“金边土鳖产于岭南”。目前中华水蠊大量出口，在东南亚各国畅销，华侨都喜欢将金边地鳖虫用在药膳配方中[13]。而在福建莆田就被当作一种地道的药材，用来煲汤或者做成药酒能治疗风湿[9]。由于长期以来对野外东方水蠊的过度采集以及栖息环境被破坏，野外种群数量迅速减少，但其市场价格一直居高不下，在2017年是人工养殖规模成熟的中华真地鳖的5~10倍[9,14,15]。
从原来的中药药材变成美食的土元，离不开人工养殖规模化和猎奇的人心/图片：《每日农经》
蟑螂的“能好怎”？野生“蟑螂”出于安全还是不要食用了/图片来源网络[20]
虽然相关的养殖技术早已经被研发出来了，但有些人依然认为野生的意味着更加有成效。巨大的市场需求使得对野生东方水蠊的开采依然存在，并且凭借“野生”这一噱头使得交易价格比养殖的东方水蠊更高。但实际上，过度开采野外个体除了减少了其他动物的食物来源、破坏生态外，它们身上所携带的病原物可能也会被传播到人群中；野生采来作为商品的东方水蠊品质也并不如人工养殖的有质量保证，甚至由可能因为摄取带重金属植物从而带毒。
为追求所谓神效对野生生物资源过度开采导致濒临灭绝的问题 已经发生在冬虫夏草[21]以及穿山甲（水印）身
五、有潜力也有危机
近代研究发现，土鳖虫具有调脂、抗凝血、抗缺氧、抗氧化、抗肿瘤、调节免疫等活性，而中华水蠊的提取物也能起到一定的抗癌作用[9,15,16]，开发成新型药物潜力巨大；另外对于很多异宠爱好者来说，东方水蠊比其他外国“蟑螂”宠物没有异味也更好饲养，可以考虑作为新型宠物或者活体饲料深入开发。
从我们近年来的记录夜观看，农大的野生中华水蠊种群保持良好，是后山蜚蠊目的优势种之一，看起来没有被开采过度。但面临着后山逐渐被开发，作为实验基地的面积越来越大的问题，东方水蠊和其他农大物种又会如何应对呢？我们又该如何采取可行的措施保护它们呢？
这又是另一个需要未来野保人要经历的故事了。
2018年6月作者第一次参加野保协会夜观，小组合照/图片：斑猫
参考资料：
[1] 【2018年物种日历】6月22日 樱桃红蟑 | 自然控小组 | 果壳 科技有意思
[2] 蟑螂：美丽不可方物 | 自然控小组 | 果壳 科技有意思
[3] 【城市物种日历】12月3日 中华真地鳖 | 自然控小组 | 果壳 科技有意思
[4] 介绍一种新型食用油——蟑螂油| 果壳 科技有意思
[5] 岳巧云, 实用蜚蠊彩色图鉴. 2015: 暨南大学出版社. 154.21
[6] 【2018年物种日历】1月10日 石花菜 | 自然控小组 | 果壳 科技有意思
[7] 東方水蠊 Opisthoplatia orientalis
[8] 【2017年物种日历】11月28日 双叉犀金龟 | 自然控小组 | 果壳 科技有意思
[9] 金边土元 - 豆丁网
[10] 蚜虫 - 维基百科，自由的百科全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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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李生吉等, 高校图书馆蟑螂种群结构及生态习性调查研究. 中华卫生杀虫药械, 2011. 17(05): 第379-382页.
[12] 沈汉统, 金边地鳖虫的饲养. 特产科学实验, 1983(03): 第40-41页.
[13] 李海鹏, 金边地鳖虫的人工捕捉及饲养管理. 吉林畜牧兽医, 2015. 36(04): 第59+61页.
[14] [绿色时空]轻松致富来自小“土鳖”_CCTV节目官网-CCTV-7_央视网(cctv.com)
[15] 陈伟韬等, 地鳖和金边土鳖的色谱及分子生物学鉴别研究. 今日药学, 2017. 27(08): 第517-520+544页.
[16] 陈绮丽, 杨承炽. 金边土鳖虫(Opisthoplatia orientalis Burmister)提取物抗癌作用的实验研究[J]. 中山大学学报：自然科学版, 1986(1):100-102.
[17]为家庭而生的黑翅土白蚁证明了要想婚姻长久就得要求少_手机搜狐网
[18]自然界生物中有哪些奇特的繁殖方式？ - 知乎
[19]回复：【图鉴】中国蜚蠊目_昆虫吧_百度贴吧
[20]图源dramafever.com: How to get Rich on Cockroaches
[21]图源Youtube/Gross Scienc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