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柳江河畔这个村庄有过800年“高光时刻”，柳州叫“龙城”还与它有关

在此前探访刘三姐门前的下枧河时我们写到柳城县传奇歌王黄三弟的故事，从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柳城的另一位歌王方寿德。为什么我们会对这个名字感到熟悉呢？因为我们其中一位记者去年的一次采访，就与他产生过联系。

这一次，他让我们的目光顺着龙江一路奔流向前，再次聚焦龙江、融江、柳江这三江汇合处的小村子。在历史的长河中，这个小小村庄曾有过近八百年的“高光时刻”。它的兴衰，还与柳州的别称“龙城”有着密切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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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龙江与融江交汇处，左边为融江，右边为龙江，前方为柳江

再访南丹村探秘

2022年9月，记者曾因探寻柳宗元画像石碑之谜到访过柳城县凤山镇，种种线索把记者带到了三江交汇口旁的一个小村庄——南丹村。当时，南丹村党支部副书记韦彦义除向我们介绍了石碑的情况，还透露了一条线索：他们村里还保存一位歌王参加山歌比赛摘得的歌王头冠和奖杯。

这个线索提起了记者的兴趣，记者便想请韦彦义带路，去看看这些头冠和奖杯。不过韦彦义说，这位歌王2007年已经病逝了，这些象征歌王荣誉的“战利品”如今存放在他亲人家中。不巧的是，韦彦义当场打了好几个电话后告诉记者：“家里人都出去做活路了，不在村上，要天黑后才会回来了。现在门是锁着的，我们进不去。”于是记者转而向韦彦义和南丹村的村民打听起这位歌王的生平。韦彦义说，他只知道这个人因为唱山歌厉害，被叫做“广西歌王”。

村里的耄耋老人王少芝说，他知道这位歌王本来不是柳城人，也不姓方，他是小时候被柳城一户姓方的人家收养后，才改跟了养父母姓，并且留在了柳城生活。大家口中众说纷纭的这位歌王，正是文章开头提到的方寿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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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彦义发来的歌王头冠和奖杯

数日后，韦彦义通过微信向记者发来了方寿德歌王头冠和奖杯的照片，不过当时因另有采访安排，记者没能更细致完整地探寻这位歌王的故事。

没想到，通过这次九曲柳江千里行的采访，记者在5月19日再访南丹村，在梳理稿件的过程中再次看到了他的名字。有些人、有些事命运的轨迹，总会在不同的时空下交错。这一次，我们决定笔下拾遗，好好说说他的故事。

在《旷野原声——柳州山歌拾遗》一书中，民族民间文化专家黄晓平称方寿德为“八桂歌坛第一王”。书中写到，方寿德曾任柳城县凤山镇文化站专干、柳城县文化馆民歌辅导员、广西山歌学会副会长、全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也是柳城县政协第一至三届的政协委员。他一生与山歌有缘，拜师学艺时是山歌开路，谈恋爱时靠山歌传情，工作后更是终日与山歌为伴。可以说，他的生活几乎从没离开过山歌。正是这份对山歌的热爱，让他先后16次夺得山歌比赛的大奖，并在1984年被自治区授予“广西歌师”称号。而方寿德能在山歌方面取得如此高的成就，还多亏了上篇我们提到的歌王黄三弟。

两代歌王的故事

方寿德原名李树生，1936年出生在河池宜山的一个小商贩家庭。天有不测风云，1944年，李树生的父母先后离世，当时仅有8岁的他成了孤儿，开始了流浪乞讨的生活。一路乞讨来到柳城县凤山镇后，被好心的穿山村民方国义收养。从此李树生改姓方，取名寿德。方家家境贫寒，但却给了年幼的方寿德一个温暖的归宿，结束了他颠沛流离的乞讨生活。因为家里穷，方寿德只读过两年书。但他聪明机灵，爱学好动，并且特别爱听山歌。这个爱好也让他遇到了生命中的第二个贵人。

当时，著名的山歌歌手黄三弟四处走村串户传歌，深得乡亲们的喜爱。爱听歌的方寿德自然也是黄三弟的“铁杆粉丝”之一，每次三弟来传歌，方寿德必到现场。到现场还不算，每次他都要挤到最前排仔细听歌、用心记忆，回家后就仔细琢磨山歌，立志要成为黄三弟那样的山歌歌手。

1952年，16岁的方寿德终于鼓起勇气找到黄三弟，说出了心中存在许久的愿望：拜黄三弟为师。黄三弟看到眼前这个小子身材瘦小，有意要试探一下他的功底，于是出了一首山歌来考验他：“看你长得细拗拗，好比老鼠爬阳沟；我今是棵蚬木树，看你怎样把我搂？”这句山歌中有不少柳州方言，意思是黄三弟把方寿德比作老鼠，把自己比作坚硬的蚬木树，调侃小小老鼠如何对付大树。

方寿德十分机敏，加上学歌心切，便大着胆子唱道：“你莫嫌我小拗拗，我是竹鼠爬树头；因为我的牙齿利，专来搂你老树蔸。”方寿德把自己比作牙齿锋利专门咬竹嚼木的竹鼠，把黄三弟比作虽然坚硬但已老矣的老树蔸，这两句歌虽有不敬嫌，但却表达了他不顾一切要拜师学歌的决心。黄三弟听罢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十分喜爱这个思路敏捷、答歌大胆的瘦小青年。就这样，方寿德如愿以偿拜了黄三弟为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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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旷野元声——柳州山歌拾遗》中方寿德的照片

黄三弟在榨糖作坊当烧火工时，方寿德每天放牛回来就跑去帮工。他蹲在师父身旁一边帮师父烧火，一边听师父讲山歌的“赋、比、兴”和做人的道理。好几次师父教的内容太多，方寿德一时记不下来，急得满头大汗。回家后方寿德左思右想，决定慢慢攒钱买一些歌书回家。放牛时他就带着歌书学习，有不认得的字就打个记号，回来后向识字的人请教。就这样过了半个多月，仅上过两年学的方寿德就认识了不少字。后来他不但能看懂歌书，还记录下师父的不少山歌。那时识字的歌手很少，黄三弟也因此对这个好学的徒弟特别看重，经常带他出入歌场，和自己一起唱歌，希望他早日成才。就这样，方寿德很快便成了独当一面、远近闻名的山歌手。

年轻时的方寿德看上了南丹村的女青年吴秀珍，便以歌传情：“我在穿山你南丹，有心连情口难开；好比鼻子出冷汗，见霜容易见妹难。”久而久之，吴秀珍被这个见面就要给她唱上几首情歌的小伙打动了，吴父想到方寿德家境太穷，不同意女儿与他交往。一次方寿德又来唱歌，吴父拉着女儿就回家。方寿德穷追不舍跟到吴家，吴父把他拒之门外，方寿德仍不肯放弃，隔着门也要唱。吴父看出方寿德的痴情，山歌唱得又好，最终同意了这门婚事。

1992年3月，由广西壮族自治区党委宣传部、柳州市委宣传部主办的歌王大赛在柳州举行。这是广西举办的首届歌王大赛，来自全区各民族的24支山歌队齐聚龙潭公园，争夺第一位广西歌王的桂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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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寿德（左）参加山歌大赛

比赛中，方寿德与黄亚桥组成的柳州二队一路过关斩将，与实力雄厚的河池队一同进入决赛。在决赛中，两队针锋相对唱了许多个来回，最终还是方寿德二人夺得了官方授予的“广西歌王”桂冠。

1999年6月，方寿德年事已高，刚得过一场重病。当时，中央电视台有采访组专程来柳州采访他，当被记者问到今后还是否打算唱歌时，方寿德欣然以歌回应：“莫看我今年纪老，讲唱山歌难舍丢；只要不死我就唱，总要唱歌到白头。”这次采访过去7年多后，方寿德病逝。他虽不能再唱歌，却变成了山歌由他人传唱——各地歌手纷纷写歌悼念这位广西歌王。

为何五个地方叫“龙城”？

实际上，坐落在三江交汇处的南丹村，不仅藏着一代歌王方寿德的故事。在我们一行乘船从凤山镇渡河去往南丹村的过程中，同行的柳城县文联主席高志强给我们出了一道题：在中国历史上，先后有五个地方叫做“龙城”，一是安徽省最北部的萧县，别名龙城；二是江苏省常州市，古有别名龙城；三是河南省东北部的濮阳市，别名龙城；四是陕西省的晋阳，别名龙城；五是我们柳州，别名龙城。但是，真正以龙城建县、建市而不仅仅只是别称的，只有柳州。柳州这“仅此一家别无分号”的古龙城之称又是如何得来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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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位于龙江边的南丹村

这可把我们问倒了，只得请出题者快快公布答案。

高志强说，这还得从我们眼前的那条龙江说起。龙江本不叫龙江，而叫周水。改名为龙江是因为一个人——南朝梁开国皇帝萧衍。这位皇帝晚年痴迷天文占星，后梦见南方柳星区域有祥瑞。估计是为了取悦龙颜，当时有大臣称，桂州始安郡辖区内的周水河至三江口的江面上，出现了八条小龙戏水的奇观，是吉庆之兆，于是把周水改为了龙江。这位萧皇帝一高兴，就在梁大同三年（公元537年）下诏书在龙江的南岸建龙城县。广西壮族自治区地方志编纂委员会编辑的《广西通志▪行政区划志》一书中也对这个年份有所记载：“龙城县系梁大同三年（公元537年）置，据传因八龙见于江而名县；治所在今柳城县旧柳城西龙江南岸，辖今柳城县地。”

那么龙城这个称号又是什么时候从柳城县归属至柳州市的呢？《广西通志▪行政区划志》后书：“贞观八年（公元634年），以州境内柳江更名柳州。天宝元年（公元742年），柳州改为龙城郡。乾元元年（公元758年），龙城郡复改为柳州。”也就是说，柳城县以“龙城”为县名始于公元537年，早于“龙城”建郡的柳州市206年。

而在公元537年以后至公元1368年以前，龙城的城址就在如今的南丹村。宋代末年至元代，柳州府和柳州路的廨署也设在南丹。明洪武元年，柳州路改为柳州府，柳城县属柳州府，县城才从南丹迁至今凤山。2022年我们其中一名记者来南丹村探访的画有柳宗元石刻像的柳州路文宣王庙碑，就详细记载了柳州路治所设在南丹古城的重大历史史实。南丹村成为古代行政中心的时间持续了800多年，后来人们发现古城的夯土城墙从空中俯瞰形如水滴，因此也把南丹村叫做“水滴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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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南丹土城所在地南丹村

船缓缓靠岸，一块刻有“南丹土城遗址”的文物保护石碑静静伫立在村口。但当我们想寻找土城墙遗迹时却犯了难。夯土城墙不像石砌城墙那般经得起风雨洗礼，经过时间的打磨，如今的城墙仅剩下一条不到一人高的土拢，土拢上长满草木，早已难辨城墙的模样。这也让我们心中升起了一个疑问：为什么古人不选用更加坚固的石头砌墙，而要筑土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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