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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麦收牛人,尝一口,就能说出小麦的水分含量。可风光的背后却有人这样说他。他想靠小麦翻身,但却没那么容易。齐岗马艳敏,夫妻俩如何从绝境中翻身,赢得财富与信任。
6月3日一大早,齐岗火急火燎地去了一趟派出所,昨晚有人把他給告了。
闫胜:他割错了,好几户。那边新马集镇和邴集乡连着。
齐岗:三个乡镇连着的。
闫胜:那一块地块都小得很。
齐岗:有他电话吗?
闫胜:有他电话。
齐岗向民警了解情况后,马上向事发的麦地赶去。得知齐岗要来,被割错地的村民,相互转告,纷纷在麦地集结。
这就是昨天夜里12点,齐岗合作社的收割机手,割错的那块地。割错的麦地面积一共不到10亩,却分别属于八户村民。因为有错在先,齐岗的妻子马艳敏提议一亩地按800斤小麦赔偿,但是交涉许久,村民并不满意。
姜好云:他绕圈割的。麦子都大吧,圆圆的,你看。没有夹一个皮皮籽。今年麦子没有皮皮籽。
何润芝:我的两亩地割了2500斤,你说那话。
马艳敏:没有那些。
何润芝:人家都拉着卖完了,12亩地卖了一万五千斤了。
谷花心:我不跟你要多了,你给我一亩地1000斤算了。
村民认为今年小麦收成格外好,一亩地最少算1000斤。而且因为齐岗割错了地,这些村民将面临一个大麻烦。
谷花心:我找机子我都找不到。外面的机子来,我上哪里找,你给我剩这么一点。
何润芝:人家麦子割完了,人家外头机子大块地割完了,来咱们小块地再来割。
谷花心:一到这我的麦子没有了。
付得华:没法割了,得叫来人瞧瞧,量量,再割。
记者:这边没法割了是吗?
姜好云:你不量好,不弄清怎么割,那不打嘴仗吗?
八户村民的麦地,本来就位置偏,面积小,很难请到农机手,现在就算有其它农机来,钱也算不清了。
就在大伙争执不下的时候,齐岗的一席话,缓解了村民的怨气。
齐岗:损失多少,报多少。
谷花心:(一亩地)1000斤麦算了。
齐岗:1000斤麦,收割费不要你拿了。量量,赶紧量。
眼看争端平息,量地又有了分歧 。
谷花心:叫他来看看咱家地的边都到哪,他给量少了。我是二亩地,他量才一亩四。
齐岗:我要是量错了,首先都给你一万元。她不会算,她不会算账。你问问,一亩四分地,要错一分地,我给你一万元。
这位村民记得自家的麦地有两亩,可是马艳敏量出来却只有一亩四分。村民觉得马艳敏量少了,坚决不干,一定要打电话喊自家人过来量量。
他叫付朝堂,就是刚刚打电话的那位村民的叔叔,村民说她只承认自家人量的地,齐岗又耐心地跟着将地再量了一遍。
记者:刚刚量的是多少?
马艳敏:这是一亩三分八,每一次都有一点误差,这无所谓。
这次量出的面积是一亩三分八,比刚刚马艳敏量的一亩四分地还少了两分。这一下村民也服气了。
记者:现在放心了吗?
谷花心:有多少是多少,我们之前来割麦,都是管我要2亩的钱。
最终结果村民都很满意。
夏收农忙时节,难免忙中出错,齐岗经常需要协调解决各种问题。
齐岗在当地很有威望,也很有实力。他不仅是当地有名的种粮大户,种了2000亩地,还成立了农机合作社,现在正指挥着一百多台农机同时作业。
齐岗对小麦很在行,他说他现场尝一口,就知道小麦的水分含量。
齐岗:这个水分特别干。
记者:我看你刚刚还咬了一下。
齐岗:咬了一下,试试干度。也就在13%。
记者:13%?
齐岗:是,达到国家标准。
记者:测一下看看。
为了检验齐岗是否说得准,记者特意从厂里找来了这个专门检测小麦含水量的仪器。
记者:12.9%。基本咬一口就知道了,是吗?
齐岗:对。一般抓一下就知道。
记者:抓一下就知道,就不用尝,你抓一下就能知道吗?
齐岗:这个潮一点。
记者:这个潮一些?那你说大概水分含量是多少?
齐岗:要在17%到18%之间。
记者:17%到18%啊?
记者:真准。
齐岗:差不多。
齐岗不仅收购小麦很懂行,带领农机队,更是有一套。100多台农机,三万亩小麦怎么割,才能让农机手多赚钱,让村民满意,齐岗心中一本帐。
温海彬 界首市温寨村 :最相信的人是齐岗了,最好的人,在我心目中是这个。
可就是这个让村民们赞不绝口的齐岗,当记者来到他家的时候,却有些吃惊。齐岗租住在一个不到20平米的房子里,生活条件十分简陋。厨房是临时搭建的,在这里,妻子马艳敏照料着一家人的一日三餐。眼前的情况和村民口中的那个致富带头人差别有些大。
马艳敏:我们一直没有买,在这里租了两间房子。不管我们生活怎么样,我感觉能够活到现在,能够坚持下来,经过这么多坎坷,能坚持下来,确实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
马艳敏拿出她以前的照片给记者看,那时候的她活泼伶俐,被父母宠爱,什么重活父母都不舍得让她干。和现在的马艳敏完全是两个样子。
母亲马尹之:我没法管住她,不想让她结婚,我管不住。心疼,想起来可心疼。
记者:怎么了?
母亲:我的闺女从来没有听过我的话。
看到母亲的反应,一旁的马艳敏偷偷抹起了眼泪。
马艳敏:我以前以为没有看到她就不知道,没想到她都知道,不想让她知道。
马艳敏和齐岗创业的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难以言说的故事呢?
6月4号上午10点,齐岗和马艳敏赶到光武镇小刘寨村,昨天下午,他们在这里种的200亩小麦,淋了一场小雨,他们赶来看看情况。
齐岗:下了点雨,反正还是有点潮,因为这边种得晚,本来还有点生。还好今天没下雨,今天要下就收不成了。
收麦最怕下雨,就因为天气的事,夫妻两人在地里闹起了别扭。
马艳敏:刚才一直在滴雨,哗地一下大你怎么办。要淋地里了,你瞧这麦倒伏成什么样了。
齐岗:人家两台机子来,一个人能分多少钱。可够油钱,可够油钱。
马艳敏:你手上还有多少地?这儿还有多少地?
齐岗:你没多少地了。100多亩,不到200亩。
原来马艳敏担心下雨,影响收割进度,没有和齐岗商量,又从河南联系了两台跨区收割机过来帮忙收割。齐岗觉得这边剩下的地块面积不大,收割机手大老远赶来,费时费工也赚不了多少钱,心里过意不去,责怪马艳敏擅作主张。
马艳敏:他不高兴,他生气了。他感觉我们家机器够用,但是我感觉到在下雨之前,还是能早一会收完,就不要晚一会收完。中间还有几场雨,一场雨接着一场雨地下,一直到10号以后才能收,到10号以后,这些小麦就烂地里了。
下午5点,200亩的小麦刚收完,果然如马艳敏预料,下了一场雨。这场雨让镜头面前的马艳敏有些得意。
马艳敏:老天爷都让他服气,我们刚收完就下雨了。
齐岗:是。
马艳敏:我赢了。
别看现在妻子说什么齐岗都说是,但是刚开始两人交往的时候可不是这样。那时候马艳敏追齐岗,第一次托人去说亲,就被齐岗拒绝了。
马艳敏:一个女孩去追人家总不好,我就让她(学姐)帮我问一下,她回来她就讲,他说他们家那么多困难,她讲人家把困难摆一大堆,明摆着就是不同意。
马艳敏很受伤。她喜欢齐岗,所以她一个大姑娘放下矜持,主动找人去说亲。她以为只要自己戳破这一层纸,两个人就能在一起,但是她没想到齐岗会一口回绝。
拒绝马艳敏,齐岗更痛苦。马艳敏的爱慕都写在脸上,齐岗怎会不明白。但是他觉得自己的家庭负担太重。爷爷因为生意被骗,欠了村里亲朋好友十多万元,在那个万元户都少见的年代,十多万就是一笔天文数字。爷爷在巨额债务中含恨去世,父亲得了癌症,因为这笔欠款,村里的人都瞧不起齐岗家。
齐凤久 :背地里骂他们,这家人尖头滑溜的,可别跟他共事,骗人这个,骗人那个。
齐岗:我爷爷他做生意一辈子,也风风光光一辈子,我不想他到老了被人家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齐岗决心替爷爷还债,帮父亲治病,抚养两个弟弟,这些沉重的负担让他不敢和心爱的人在一起。
马艳敏恨齐岗没有勇气。但是她每一次见到齐岗的眼神,她的心就软了。
马艳敏:每次看到我那种眼神,我每次走的时候他都舍不得我走,我能感觉到他很依恋我,嘴上什么都不说,但是我能感觉到。
马艳敏决心为爱再勇敢一次。她再一次找到齐岗,她说的一句话彻底打动了齐岗。
齐岗:她就说了一句话,我就非常感动了。
马艳敏:在这多好,在这可以帮你的忙,两个人总比一个强。我在这你不好一点吗?
2001年,马艳梅和齐岗在蔬菜大棚旁边的一个宿舍里结了婚。然而这一场婚礼并没有得到马艳敏父母的祝福。婚房不是自己的,家具也是借的,结婚花的1000元钱是马艳敏省吃俭用攒下的工资。母亲很难接受女儿嫁给齐岗。
马尹之:我闺女结婚都结在大棚里。你想想是谁家的闺女,是任何一个人的闺女,娘可心疼?想想母亲心里是什么情况,我都没法说她的事。
马艳敏:不管家里有什么都不如有两只手去打拼,有一颗上进心,这个比什么都重要。
齐岗:她这人什么都不图,能跟着我,所以我现在这些事,她说出来的我都不反对。
虽然日子过得艰苦,但是齐岗想努力多赚钱,让马艳敏过上好日子。齐岗发现,国家收购粮食的价格一直稳中有升,于是他改种以小麦为主,蔬菜为辅。
爱情很美好,生活却很残酷。齐岗尝试种植山药,却因技术跟不上,投资都扔在了地里,血本无归;他晾晒小麦,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又让两人所有的努力和心血一下化为泡影。马艳敏承受巨大的悲伤,却无法和人说。
马艳敏:那时候我就一个人到河边,到那里就痛痛快快地哭一场,或者是我骑摩托车,我经常骑摩托车出去,如果有半个小时的路程,我就趁着半小时的路程流泪,一直哭,哭到快到地方的时候,然后擦干眼泪,该怎么说怎么说,该怎么办事怎么办事。
马艳敏知道,哭对他们来说都是一种奢侈,他们只有靠自己的双手,拼劲全力,才能闯出泥潭,创造自己想要的生活,改变命运。
夫妻两人风雨同舟,患难与共,齐岗成立了农机合作社,他们不仅还清了爷爷的欠债,还给两个弟弟建了房子,成了家。
今年,齐岗带领100多台农机在界首市抢收3万多亩的小麦,如果顺利,4天就有近200万元的收入。但是在界首市,要靠小麦赚钱,没那么容易。因为界首市小麦成熟的时候,正是雨季多发期,而且经常一下雨就是下一周,这给小麦收割带来了很大困难。
6月2号,齐岗在光武镇金庄村种植的1000亩小麦地里出现了状况。
齐岗:今天上午我们就收了这两行,就不让收了。割得太高了,留茬太高了。我们这里有规定,麦茬超过10厘米就不让下地了。如果麦茬太高,出新苗以后,在它下面,麦茬遮光,对新苗光合作用不利。所以这个也不能超过10厘米。
收割机收割小麦,留茬高度不超过10厘米,这是界首市当地政府提出的要求。因为怕连雨天,麦秆等不及晒干,只能潮着收,短茬收割难度加大。
齐岗:因为有些麦子还不太熟,秸秆还比较青。
记者:这边还有绿叶。
齐岗:还没有完全成熟。
记者:怎么不多晒两天?
齐岗:因为天气不能等,五号以后要有一个星期的雨。
潘虹:麦秆有点绿,有点没那么干好,潮,不好割。
齐岗安排的两台农机收割没有达到标准,所以不让他们割了。但是农机手也很委屈,因为这片地很特别。
潘虹:麦茬这不是有比例的吗,你要再矮一点,跟这西瓜一平,那个割台宽,给人苗割了这得多少钱?
记者:西瓜?这边种的是西瓜吗?
潘虹:对。
记者:麦子旁边就是西瓜啊?
齐岗:地里套种了西瓜。
马艳敏:收完小麦以后,这些西瓜苗往两边一爬,然后就长成大西瓜了。(还有)两个月,就可以吃西瓜了。
原来采用了新型的种植模式,在1000亩小麦地里套种了300亩西瓜。齐岗盘算着5月种的西瓜,8月左右成熟,一亩地就能多赚2000多元。但这也给农机手作业增加了困难。
记者:当时也担心把西瓜给割了是吗?
农机手:对啊,咱不能说光割这边,把这边的庄稼给祸害了,给压了。
麦秆潮湿再加上地里套种了西瓜,机手不敢放低刀片,畏手畏脚。齐岗看这天气,还能再晒半天,于是决定先安排两台农机,去其它好收割的地方,这边地里的小麦晒半天后,再继续收。
下午记者再一次来到这块地里,这一次农机收割小麦收得不错。
齐岗:这边都可以了,基本上都不超过10厘米。
在界首市,抢收小麦成功的要诀就是快。机手要快,就难免疲累。你看,问题来了。
齐岗:你看看损失有多少,该怎么办怎么办。
当事人是这两位村民,已经早早等在了地里,向齐岗要一个说法。
董金省:你看看都在地里,光路上我就扫了那些。
刘霁霞:麦子都在地里了,不是额外的要,差不多,公平合理,不让我们吃太大亏就行了。
看着自己的小麦洒在了地里,这位村民又心疼又生气,领着记者要去地里瞧瞧。
刘霁霞:看吧。
记者:这里全是麦子。
刘霁霞:这里都是麦子。
记者:全撒地上了哈?这就是没收上来。这是晚上的时候收的是吗?
刘霁霞:昨天晚上收的。
记者:夜里太着急了,没收好。
刘霁霞:他没看,谁知道是没关好仓门还是怎么的,咱也不懂。他(丈夫)下来招呼机子一看,一看,看见地上都是麦子。
原来为了赶在6月5号连雨天之前收割完小麦,农机手们都是白天加黑夜地干活。昨天晚上因为疲惫,收割机手一时疏忽,忘记关仓门,麦子都洒在了地里。
刘霁霞:心疼,气,要不早收完拿回家了,都没事了。老年人有点粮食撒地里,特别地心疼。
齐岗:因为这个机手也是干一天了,也干累了。
刘霁霞:也累了,也大意了。
老人情绪激动,齐岗一边道歉寻求老人的理解,一边和老人商量赔偿的数额。
齐岗:那按一亩1000元钱,(一亩八)1800元,因为都不容易,都不是故意的。这个行吗?
刘霁霞:拿2000元
齐岗:可以。
最后,一亩八分地,齐岗赔偿了两位村民2000元现金,并答应下午安排农机过来将剩下的麦子收割完。老两口看齐岗态度好,赔偿数额和安排也合理,口气也缓和了下来。
刘霁霞:他也不是故意的,谁能故意这样呢?他也不想这样。
记者:现在这样还满意吧?
刘霁霞:可以,满意,心里高高兴兴的。
因为心疼粮食,齐岗陪着老两口把洒在地里的小麦,都拾回了家。
齐岗处理事情妥当,让各方满意,再加上夫妻俩之前替爷爷还债的故事在当地传开了,所以他们很受界首老百姓的信赖。现在齐岗出了名,挣了钱,手头也宽裕了,但是马艳敏还是选择和齐岗租住在这里,不舍得花钱。
马艳敏:因为我们刚刚创业,又背着那么多债。在设备上在创业上花多少钱我都不心疼。但是花在自己身上,我就感觉到那钱可以花,也可以不花。花了那就浪费了。不如把事业做好。
不舍得花钱在自己身上,马艳敏在新型设备上的投入却特别舍得,也很大手笔。 她鼓励齐岗贷款投资300多万元建立了这个烘干厂,一个多月就能烘干一万多吨小麦,净赚60多万元。
今年齐岗在麦地里又发现了新的商机。他想到的两招,让他一年增收近400万元。
(今年,齐岗新购入5台打捆收割机,要将5000亩地废弃的秸秆制成秸秆炭,一年还可以增收90万元。齐岗抓住当地政府今年深翻改良农田的机会,承担其中5万亩农田的深翻作业,这一个项目就给他带来300万元的收入。)
苑光辉:齐岗和马艳敏夫妇作为农业转型升级的新型力量,接受新事物较快,服务农业生产细,思路超前,敢想敢干,受到了群众的信赖和认同,也成为了我们当地农村致富的示范典型。
6月6号晚上,妻子马艳敏在厨房张罗起来,齐岗合作社负责收割的三万亩小麦已经顺利归仓。她要为齐岗明天出行作准备。
马艳敏:我多煮一点,他们没日没夜地走,有时候吃饭离街比较远,有时候不愿意停下来,所以就准备一点,随时饿了就能吃了。
6月7号中午十二点,齐岗带上合作社的农机队伍出发了。
6月8日凌晨1点,他们终于到达山东济宁,开始跨区作业的第一站。现在,齐岗和马艳敏夫妇带领界首市6个乡镇500多户农户共同致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