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秀的黔东南苗族侗族自治州台江县,苗族同胞举办了“姊妹节”,期盼以旅游带动地区经济发展;然而,流经这里的巴拉河却流淌着泛白沫的污水——

贵州省黔东南州是我国苗族侗族等少数民族聚居地,这里山川秀丽、民风古朴、风情独特,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为世界少数民族文化保护圈“返朴归真,重返大自然”十大景区之一。然而记者却在那里看到了与其盛名极不相称的一幕。

前不久,记者去被称为“苗疆腹地”的台江县,采访第一次由政府部门主办的苗族“姊妹节”。该县计划通过开发旅游资源招商引资,发展经济。在车至州府凯里市三棵树镇时,忽见河边的凯里造纸厂排污口有一股翻飞着厚厚白沫、混浊不堪的污水滚滚冲进清澈的巴拉河中。第二天上午,记者途经台江县的老屯乡大桥,见经过穿山跃涧60多公里稀释后的巴拉河水依旧混浊不清,漂着白沫。据介绍,被污染的巴拉河在施洞乡注入有名的清水江,清水江流经剑河、锦屏、天柱等县后又汇入湖南的沅江,直达洞庭湖。

巴拉河污染给沿河人民群众带来的危害深重。台江县环保局环境监理站的吴文林、鲁军介绍说,仅台江县的9个乡镇、15万人中即有4个乡镇、约2万人不同程度地受到污染影响。记者在台江的3天里,上到州县干部,下至教师、工人、农民、摊贩,向记者反映情况、表示痛惋愤慨者始终不绝。他们告诉记者,巴拉河的鱼越来越少,有的甚至已变形或绝迹。河水早已无法饮用,虽然州政府及环保部门从造纸厂上缴的排污费中拿出一部分买水管,将山泉引入沿河村寨,但每逢干旱,一些群众还不得不在河边掘坑过滤河水饮用。喝罢河水最突出的感觉就是总是饿。离河近的稻田无法再用河水灌溉,因为水中含碱高,会使土地板结,产量下降。靠造纸厂近的人很少再敢下河游泳,因为河水辣眼睛。一位从小生长在巴拉河边,现在台江县民族中学工作的教师说:“这个纸厂的污水可害苦了我们,它夺去了与我们世世代代相伴的最自然、最美好的生存环境。”一位在州机关工作的人士说:“黔东南是贫困山区,这样的河水,连沿河群众想寻条养鱼致富的路都被堵死了。”香港一公司的副总裁在来过台江后则痛惜地说:“这还叫什么清水江!”

巴拉河注入清水江的施洞江段,看上去已绿而不澄。一位在剑河县工作过数年的人讲,“过去,清水江河床上的鹅卵石俱为原色,现在有的已发黑。”清水江水质变差的因素是多方面的,但凯里造纸厂作为污染大户却难辞其咎。

据了解,以上情况,州、县的各有关部门和各级人大、政协以及社会知名人士屡有反映,有的还形成了提案、报告,可为什么依然如此呢?就此,记者采访了凯里造纸厂厂长以及凯里市环保局。

凯里造纸厂厂长刘国征介绍,该厂建于1960年,现有职工1700人,固定资产净值5000多万元,年产2万吨机制纸,在贵州省造纸厂中产量最大,是州属大型国企。提起污染,刘国征既歉疚又无奈。他领着记者看了碱、浆回收装置等治污设备,介绍说:“由于历史原因,建厂时没有考虑环保问题,这套碱回收装置是1992年花2000多万元建成的。可由于技术和设备不太理想,加上以草制浆碱回收较难,本来一年应达到70%的碱回收率,现在只能回收40%。为了进一步治污,1996年我们拿出20多万元与省环境科研所搞科研课题,成果经鉴定,污水治理后可望达到国家排放标准。可设备若全部上马,大约需投入4000—5000万元。”他为记者算了一笔帐:全厂正式及退休职工再加家属,共有4000人,而且自办了幼儿园、中小学、医院、食堂等,负担很重。每年上缴税收500万元,职工工资支出1200万元,此外,每年5000多万元贷款须付银行利息1200万元,加上纸张市场不景气,仅去年就亏损950万元。“治污费用我们厂实在是承担不起。这不……”刘国征指指排污口,“这套浆回收装置还是职工们自己集资建的呢。”

黔东南州环保局环境监理站的潘建州介绍,造纸厂的废水主要是有色度超标,经对COD等的测试,巴拉河属5类水,按规定3类水以上达标。国务院要求工业废水2000年达标排放,省、州的态度也非常坚决。现在主要问题是资金。省里准备每年拿出2000万元治污,现在还没到位。州里也从今年开始设立“污染专项治理资金”,但实际补助给企业的也不多。

凯里造纸厂的污水治与不治可谓两难。

日前,就巴拉河的污染状况,记者咨询了国家环保局污染控制司水处。该处的汪贞惠、任隆江说:“凯里造纸厂建在环境优美、有很好旅游发展前景的地方,又是曾供饮用的巴拉河边,本身就不合适。现在当地政府应该组织专家进行考察研究,造纸厂值得治就应加紧治理,并积极申请亚行、世行贷款。不过,从长远计,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搬迁或进行产业结构调整,让造纸厂转产或去开发其他新的项目。”

是到解决巴拉河污染现状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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