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永远坚信:无论过去、现在和未来,人类都不可能全然理解和把握证券市场的全部运行机理和内在逻辑,目前为止的古今中外所有的证券市场分析投资理论,都基本停留在瞎子摸象层次。
市场的最基本功能之一,就是消灭所有企图战胜市场、挑战市场的天才或是怪物,因为假设出现、存在这样的“无敌怪兽”,市场的生态平衡将被破坏殆尽,并将整个市场体系变成一个黑洞,一堆废墟。谁也无法造出那个能够装“可融化万物的药水”的瓶子。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证券市场无所谓规律、模式。我们虚构的无数规律、模式,无非只是我们拒绝承认自己对于这个复杂世界的无知的表现而已。任何一个时刻我们所面对的市场现实,在历史上都从来不曾出现过,在将来也永远不再会有。构成“此刻”、“当下”之市场现实的万千因素,永远变动不居。
洞察市场的历史轨迹固然重要,因为总有大量的信息和知识沉淀储存于其中,然而,若以此而寻求所谓的模式抑或规律,却是缘木求鱼,刻舟求剑。采用各种最先进的数学统计技术,来寻找所谓的证券规律、模式,是通向破产之路的捷径之一。西方证券市场虽然已有四百年历史,然而比之无穷尽之未来,其历史上的各种模式、规律对于未来的适用性几乎为零;何况中国股市只有区区十二年!
交易之道,虽曰非法,亦非非法。我无一法,但我有万法。只知否定而不知肯定、只知批判而不知建设、只知解构而不知重构者,也许不会输,但一定不能赢。瞎子摸象并不意味着象不存在。吸取所有中外古圣先贤今哲的智慧,然则应谨记“六经注我,而非我注六经”。
曾有许多人都看到了、描绘了一部分市场藏宝图的图景,如果你能凑齐更多的碎片,也许你就能拼出那传说中的“藏宝图”的一部分。当然,必须谨记,您手上这张“藏宝图”碎片,也许又是狡猾的市场先生埋设的一处陷阱、机关。
市场绝不可能被持久地精确预测,没有人可以把握市场的细节,亦无人可以永远成功操纵市场。超短线交易和对市场的的控盘操作的最终命运——失败,是先天注定的。控盘操作实际上是基于对于市场的“无常”的一种逃避行为,对于市场意志的一种“强暴”。
无数机缘、偶然造就历史,更何况宇宙之内没有一个封闭系统,外界之干涉亦改变历史轨迹,而且市场内部任何一人,其自身之行为亦成市场结构变迁之一部分,试问六十余年前,日、德、苏、蒋、汪、毛等,谁可预知其自身十年后身处何境?同理,当今之世,下至坐拥百亿之机构,上至主掌中枢之政要,均无人可精确预言十年内之中国,包括证券市场。吾观今日众人对证券市场之分析,多有倒因为果,倒果为因之事,因果二字,颠倒股市众生。
成功等于小的亏损和大的利润的多次累积。做到不大额亏损极其简单。以生存为第一原则,在出现妨碍这一原则的危险时,抛弃其他一切原则。昔之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胜可知而不可为。交易之道,守不败之地,攻可胜之敌。知其雄,守其雌。惟有至阴至柔,方可纵横天下。要尊重随机性。
当你正确时,将它视作上天对你的礼物,珍惜它,并将之很好地发挥,让利润飞奔,待之气竭而欲衰时方休,否则有愧天赐。但记住:上天不会永远偏心你一人。
上善若水,不得存执着之心,应无所住而生其心。我对时,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我错时,众人膜拜时我自下神坛,对错自有市场分说。不可沽名钓誉、不可沾沾自喜。要心存感激之心,否则,你必定会象利物莫、尼德霍夫等无数“天才流星”一样被市场所弃。
世上本无一个客观实在之所谓“趋势”,亦无所谓顶,无所谓底,又岂有何底可抄,有何顶可逃?历史即为永无停歇之Becoming,而非Being。既然历史永无终结,而“活在当下”,即为交易之要义。眼前之刹那有方向否?否。在任何一个刹那,一个瞬间,市场均为平衡。而在任何一个时期,一个时段,市场永无平衡。
我之所谓“趋势”者,乃众缘和合而生。缘聚则生,缘散则灭,如此而已(缘:各种促使、生成趋势的大大小小、方方面面的因素,有内生缘,外生缘)。趋势来时,应之,随之;此趋势去而彼趋势来时,亦应之,再随之;无趋势时,观之,待之。
资金管理之道,动则动于九天之上,藏则藏于九地之下。缓急之道极重要,如诸葛武侯用兵,进退有序。又有林彪四快一慢之法(林彪曾这样概括:“向敌前进要快、抓住敌人后进行准备工作要快、突破后扩张战果要快、敌人整个溃退了,离开了阵地,我们追击时要快。一慢是指什么时候慢,什么事情上要慢呢?是指总攻发动时间这一下要慢(但总攻开始以后就要快)。在这一问题上要沉住气,上级催骂,派通讯员左催右催,这就要沉着,反正我要准备好了才打。”)好运来时乘胜追击,厄运至时见死不救。无胜象不妄战,司马仲达胜武侯之处,不在智谋高超,在于知不战之妙用。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可已而用之,恬淡为上。我有三宝,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
交易生涯的成功与否,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取决于你的健康状况、快乐幸福的家庭生活。永远不要在这二者上吝惜时间与金钱。以健康快乐地和你妻子活到150岁为目标,拒绝一切非分之想,那会毁掉你的一切。相信复利,假设你只有10万元资金,在不增加任何本金的情况下,以25%的年收益率递增,40年后这笔资金可增值到7523.16万元。邓小平和林彪的不同故事告诉我们,人生并不只是谋略之争,某种程度上也是时间和生命的竞争。
君子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对于技巧的培养、发现和超越,是所有对市场的认知和理念付诸实践的必经之途。所谓无招胜有招者,必已有无数招术烂熟于心在前。只有真正地掌握各种知识、工具、技术层面上的“艺”,才能对它进行解构、重构、萃取、融合,由“匠”而“师”,到达“艺术”的层次。许多善坐论剑道者,未必能拔剑杀人。平时静坐谈心性者,往往只能一死报君王。只有精于技巧并超越技巧,才能生存于这个市场。
我认为,这是一个全息的世界,更是全息的证券市场。假如有一份报纸,名曰《大千世界日报》,这份报纸可以详细记录在地球上当天发生的任何一件事情:如肯尼亚的一条河流发生水灾、布什在办公室里与格林斯潘讨论的全部内容、江西某工厂一车间出现生产事故、印度某传教士向一位女孩传教、陕西一农民今天收割一亩玉米、F4香港演唱会举行、黑龙江某偏僻农场里死了五头牛、广东张家两夫妇今晚吵架等等……事实上,不可能有这样的报纸,也不可能有能正确处理这些信息的超级计算机。即使有这样的报纸,对于所有这些事件的内在逻辑和非逻辑关系、影响的分析,也超乎人力所能为。无论在飓风来临以前或是来临以后,我们都不可能知道,到底哪只蝴蝶在何时、以何种连锁反应(里面牵涉的参数之多,我担保连巨型计算机都要犯愁)引来一场飓风。而所有这个地球上发生的一切小到蚂蚁打架,农民锄草之类的事情,都会通过无数种途径折射、反映到这个证券市场之中。
我们既不可能掌握所有的事件,也不可能掌握所有这些事件的“信息”、“能量”传递到证券市场的时间、方式、数量。我认为我们应在这个全息的世界里,使用全息分析,从一切的历史、现实的信息中,去解读今天,解读市场。
当然,这是一道连天才纳什也败下阵来的难题。在观察市场时,既用显微镜,也用望远镜。心存宇宙大千之景,眼观毫末纤细之变。一滴水中,也有三千大千世界;三千大千世界,无非佛眼中一滴水。举轻若重,举重若轻,全息分析,谈何容易!
功成、名遂、身退,天之道也。未退出市场之前,连续N年刷新历史增长纪录并不意味着你的正确,更不意味着你掌握了市场的真理。巴菲特也许只是那只能够在“打字机前随机地打出一部《莎士比亚全集》的大猩猩”。
彼得.林奇也许确实只是很荒谬、很幸运地赢了市场,但是他在市场生涯的最辉煌处退出市场,显示了他的众所不及的人生智慧(近期据说索罗斯要重出江湖,我对他的未来表示担忧,祝他好运)。
某种程度上讲,只要你不退出市场,交易之路,是一条必输的路,就象我认为人类历史的最终必定是人类文明的彻底毁灭一样。我们的努力,只是为了以一种更加满意的方式、更加满意的时机退出市场而已。
我是谁?我心里包含着无数个我,以恒河沙数喻亦不为过。宜经常反观、反省自身,左右互搏之道,并非金庸杜撰。吾日三省吾身,在超越自我的审视后,又必须得回到自身,否则,将灵魂出窍,死无定所。失败使人沮丧,然而成功更让人失去自我。
证券市场的历史仅区区数百年,且人类中的顶尖精英并非致于此道。在哲学、艺术、科学、政治、战争等领域,几千年来人类以最优秀的头脑和最多的资源投入其中。假如智慧可以打分,人类在战争领域可能已经达到85分,但在证券市场投资领域可能只达到20分。
谁该向谁学,不言自明。三教九流、诸子百家,均有交易之道在其中。大量基金经理们采取智慧上的关门主义,令自己自绝于大市场,自绝于成功。记住:始终是智慧,而不是知识,给我们一根在市场的惊涛骇浪中的救命稻草。
谈谈所谓政策。政府可以做很多它想做的事,但政府和构成政府的每一个元素的本身都来自于社会,再以政策反过来作用于社会。政策的动机来自于社会各种利益的博弈,政策的思想源自于数千年来的文化历史意识和当前的社会思想、思潮的复杂作用。政策作用于社会后,受到社会的反作用,再影响它去制定新的政策。
以数千年为经,以七大洲为纬,虽天机难测,然管中窥豹,亦可有所收获。20世纪以来,中国即为一部“上层建筑、思想意识牵引经济基础、社会基础,而这两大基础反过来又对于上层建筑、思想意识进行试错,不断提出修正之要求”的历史。如“十月革命一声炮响”,于是中国知识分子便去改造社会、经济,使之适应于“送”来的马列主义;又如80年代后大量西方的现代、后现代理论对于国内实践的影响。外国思想与中国国情、现代、后现代理论与半农业社会、“应该如此”与“事实如此”之间的互动、矛盾、冲突、妥协,为一百年来发展之主脉。在过去500年内和未来至少100年内,“现代化”就是“西方化”。
当今之中国究竟处于何时?位于何地?欲往何处?仍处于自康雍乾之伪盛世登峰造极之后,鸦片战争以来之“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中,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西风、西学东渐为主旋律;处于亚洲——为世界主流文明、经济、社会日益“边缘化”之地,有坠入末等民族、万劫不复之忧,亦有跨入世界一等民族之望;中国欲回闭关锁国之封闭系统而稳定运行已断无退路,欲往现代文明之自由文明之开放系统又举步维艰。正如摸着石头过河,摸到河中间,发现已无路可回,而往对岸之路,似已无石可摸,稍一失足,即可能坠入深渊、旋涡之中。而上游之山洪正欲席卷而下,抬头天空密云欲雨,此即为当今中国所处之大局。然则虽千难万险,亦只有奋力前行,融入世界主流文明一途,否则,将可能成为又一个从地球上消失的古代文明古国。
成就巴菲特的外部环境,是人类有史以来最优秀的美国制度文化,以及二战后几十年的世界经济社会和美国国势的全面大发展。天时地利人和,投资中国证券市场的“天花板”已经比巴菲特低了一大半。对中国社会、中国经济、中国证券市场最乐观的估计,是台湾几十年来的发展道路。可堪与日本的发展历史相比的可能几乎没有,更遑论欧美。
何谓价值?价格就是价值。无论马克思、格雷厄姆、巴菲特、彼得.林奇、莫顿、斯科尔斯,若其中有人想给出一个所谓的本质终极意义上的价值,均属邪见。价格绝不是围绕着一个所谓“客观”的“价值”上下跳动的波浪、卫星,因为那个所谓的“客观的”“价值”本不存在,价格即是价值。一只股票有一万个投资者,便对应着一万种各自不同的“效用”,而对于效用的各自所愿意付出代价的合力,即构成价格(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