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能简单地介绍一下我这几年是怎么学习的,供大家参考、借鉴、批判。必须要提出的一点是,下面的文字是来自于我之前写过的一篇文章,我保留了其主要框架,对于一些观点进行了修正,同时补充了一点内容。经验的具体内容只具有个体的唯一适用性。
(1)明确研究目标。本科阶段我们主要是接收知识,当然是否接受另当别论;而在研究生阶段进行学术研究的前提是要知道研究什么。都不知道要做什么的做是没有意义的做,不能哭了半天不知道谁死了。研究生阶段我们不应当再是一个盛水的容器,等着上课的时候教授讲课;而是应当重视对问题的理解,即要知道自己知道不知道自己知道什么。具体到实际工作中,就是要形成自己的关注点、形成自己的兴趣爱好,并且把这一目标贯彻下来。
明确自己的研究目标,是建立在基本的价值判断基础之上的。什么东西有研究的价值、什么东西有研究的意义,这些不是谁说了算的问题,而是一个客观性的问题。一个东西有没有价值,去研究它有没有意义,是要先有一个判断的。如果没有足够的能力和知识储备,一般来说把自己的一些兴趣爱好当作研究对象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我爱听戏,但要想去研究“戏曲传播”——如果真的有这种类型的传播的话,我几乎想不完全应该要具备什么样的知识储备,可能需要一个团队会更好一些。另外一方面,研究当然是生活中很主要的一部分,但它并不应该是全部。即便是应该以研究的眼光去观察生活,但好像也并不是所有的金融学家都是亿万富翁。
(2)大量阅读。在明确了自己的研究目标以后,就应当大量地阅读有关这一学科方向的文献。有的朋友可能会提出这样的观点,只有在首先大量阅读的基础上,才能明白自己的兴趣点在哪里,怎么能够事先知道我的兴趣在哪里呢?这里就涉及上述一段所阐述的问题。明确自己的研究目标,是建立在基本的价值判断基础之上的;而基本的价值判断的形成,是要以大量阅读为基础的。如果你发现一个你觉得很有价值而且又没有人做过的问题,且不谈为什么没有人做过——有可能是很难做,有可能是做不了,有可能是研究的价值不大等原因——即使是“没有人做过”这个判断的形成,也很有可能是阅读太少的原因。
阅读需要有一个步骤,就我个人的经验而言,是先读经典教材等基础性著作,再读经典性著作,然后是博士论文和英文原著,最后是顶级期刊论文。以大家都很熟悉的《传播学教程》为例,这本书应当算是经典教材,在读这本书的过程中,如果我们产生了对控制研究的兴趣,那么就可以找寻诸如《传播媒介的垄断》《报刊的四种理论》《大众传播媒介与社会发展》等著作精读。在阅读的过程中,博士论文是个好东西,因为它会把这篇论文所研究的那个点讲的很透,还会列出与其相关的重要的参考文献。有效地利用博士论文这一前人的间接经验,是提高工作效率的重要方式。
这里之所以把期刊论文放在最后,并不是对论文的轻视,而正是出于对顶级期刊论文的珍视。顶级期刊一般发文量都很少,值得多看、多思考、反复捉摸。另一方面,期刊论文一般都是针对一个点,或者一个小切口的题目进行论述,要想真正读懂、读透,必须是要在对这个研究方向具有一定了解的基础上。而这一基础,一般是以阅读著作的方式进行的。可以说,文献阅读就像是框架结构的楼房,读书是钢筋,构成整体的框架;论文是混凝土,把每一部分填满,最终形成这栋大楼。当然这里的顺序并不是一个线性的路径。
大量阅读需要文本。以我所熟悉的新闻传播法学为例,除了新闻传播学以外,还应当广泛涉及民法和侵权法、哲学、法哲学(法理学和法律思想史)、历史理论、社会学和人类学、政治学理论和经济学等,以及一些方法论的内容。哪些部分多看、哪些部分少看,根据自身的能力和研究目标来具体确定。如果做人工智能时代的新闻传播侵权问题,可能政治学理论的东西要多一些;如果做史源的话,可能法理学的东西要多一些。
(3)学术史的梳理以形成对于学术史学史的认识。在进行规范性论文写作之前的关键一步,一定要进行学科学术史的梳理。学术史的梳理主要是要完成对于前人在这一研究方向上所形成的重要成果和当下学术界对于这一方向的研究现状的认识,以及对于我们对历史和当下研究所进行的动态评述过程。
(4)进行规范性论文写作。进行论文写作,首先的一步是要明确研究的问题。这一问题一定要是真问题,是经过从现象级层面归纳出来的问题,而不是像“请论述‘新闻事业是阶级斗争的工具这一科学论断的合理性’”这种先入为主的问题。在进行归纳以后,还要明确这一问题能不能成为一个问题,也就是说,有没有研究的价值和必要。有些问题前人已经有很明确的答案,再去研究就是浪费精力——当然,有重要创新的除外;有些问题根本就是假问题,没有研究的价值。最经典的就是普罗泰格拉提出的“你现在还打你爸爸吗?”当然这里有诡辩的成分在里面。举例而言,因素A、B、C、D是事件P的原因,在论题①“事件P归因问题研究”、论题②“因素A在事件P中的决定性因素研究”中,后者显然就是一个假问题。我们可以研究是什么导致了事件P,或者研究在四个因素中什么是事件P的决定性因素,而研究为什么某一因素在事件P中是决定性的,这种先入为主的错误研究的就是个假问题。这是其一。上文普罗泰格拉的错误在于,不能针对不存在的事实进行存在性提问。事实上,我们也永远无法从正面证明一个事实的不存在。这是其二。第三就是不能针对没有标准答案的问题进行实证研究,比如“什么是自由”。对于这一类问题的回答实际上涉及形而上学层面,而不宜进行实证研究——事实上,这一类问题关注的焦点并非在于该问题本身,而在于研究人员的价值观和研究立场。
论文写作过程中要注意论证的问题,即论据的选择以及论据对于论点的支撑问题。如果从逻辑的角度论证,那么就要考虑推理的合理性:演绎推理要考虑大前提和小前提的关联问题、类比推理要考虑相比较事物的属性问题、归纳推理要考虑样本的代表性问题、设证推理要考虑其他证据的补强问题等。如果从实证的角度论证,那么就要首先科学采集数据,然后通过对于数据的分析引出结论,关键在于数据相对于论点的关联度(数据或者说论据与论点是否相关、在多大程度上相关,能否形成数学的公式)、支撑度(论据与论点的关系,是否能够支持论点的存在,或者是否能够直接否定论点,以及在多大程度上支持或否定论点)和可信度(论据的采集是否科学、是否具有代表性、是否有主观成分等)。
(5)不断形成自身的学术专长。以上我们所讨论的问题,阅读(当然也包括思考)、梳理学术史和论文写作,应当是一个经常性的工作;而这一工作在已经确立的研究目标的指引下,会将我们往这个学科方向的深处引导,最终形成自身在某一个领域内的专长。做学术研究当然有“投机取巧”的成分在里面,这就是形成自己的特色,“占山头”——要形成自己与众不同的点,而不要在千篇一律中沦为平庸。另一方面来说,也就是要在一两个学科方向里面深耕。我和一位研究火车传播为特色的博士生在讨论的时候达成了这样的共识:一个比较细致的和一个比较宽泛的方向是比较合适的。
(6)主动地、创新地、跨学科地研究。新闻传播学是一个跨学科的研究,这一点在施老师及其前辈那里就已经得到了证实。做跨学科研究,一方面是把其他学科内容与新闻传播学学科进行有机融合,研究边缘学科的问题,另一方面是利用其他学科的方法来研究新闻传播学问题,比如利用经济学理论或者概率论的方法研究新闻侵权等问题。不仅新闻传播学,人文社会科学要向其他学科汲取营养,而不要故步自封,把自己局限在小筐子里面。君子不器,就是这个道理。
我个人一直主张的观点是,进行学术训练的最终目标是要形成学术思维、培养科学逻辑。缺乏学术思维和科学逻辑思维,尤其是以二元对立为代表的主流意识形态对我们影响极大,这种非黑即白的观点是学术研究的大敌。我曾经在某节课堂上谈及“我们不应该完全限制淫秽色情物品的传播”,当时就有朋友提出质疑:难道就应该让淫秽色情物品在社会上大行其道吗?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想,在“是”和“不是”之间,是不是就没有其他任何东西了?我们党在历史上因为这种“非黑即白”的二元对立思想吃过大亏。王明曾于1931年初中共六届四中全会期间写过一本《两条路线》的小册子,主张在民主主义革命阶段要反对包括民族资产阶级在内的一切资产阶级、在农村政策中主张打倒富农,否认中间阶层的存在,结果被历史证明是完全错误的。这种简单化的思维模式在学术研究中是不可取的。
同时还值得一提是“证伪”。非科学的本质在于其不可证伪性,但是“杠精”是很讨厌的,但是在学术研究中多问几个为什么、多从反面“抬抬杠”是有必要的。还以上文的“我们不应该完全限制淫秽色情物品的传播”为例,正常的质疑可能是这样的:“现在的限制模式有什么弊端”、“有没有证据能够证明不完全限制淫秽色情物品传播的益处”、“如果采取不完全限制淫秽色情物品的措施,会对个人和社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而不是“你为什么要主张完全放开淫秽色情物品”。“抬杠”要抬的有价值、有意义,我之前很喜欢在提出一个观点或者框架以后,找朋友“抬杠”,从他们的角度来提出问题。可能这是一种自从白居易沿袭下来的比较有趣的方法。
(7)要认真。“认真”是一个很抽象的概念。什么叫认真?什么标准能构成认真?很难说。“认”,建立关系,从言从人。即人与学科之间建立起认知和被认知的关系,这种关系的取得是以通过独立的个体以成熟的语言来进行的。认知哲学也好、语言哲学也好,重点莫不在于“人”的问题。也就是说,虽然教育是一个有教无类的过程,但是具体的学术训练是一个因人而异、因事而别的体现。以社会学、人类学为代表的社会科学不仅需要大量阅读,而且需要田野调查,这是很重要的;但是从事理论经济、政治学理论的研究可能更多地要去观察时事的走向和趋势的演变。换句话说,每个人的具体的学习方法、或者更具体的学习计划,是根据其本人的特点和研究对象的特点来确定的,是否存在着一个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模版去复制?是否一定存在着一个明确的规范去服从?可能是要画一个问号的。
其次为“真”。“真”即客观性,这是一个与“好”即有用性之关系很紧密的一个概念。学术研究贵在求真。很多东西可能短期看起来无甚有用,但是对于学术生涯的发展而言是大有裨益的。以我自己比较熟悉的新闻传播法学而言,一位我很尊敬的教授一直希望他的研究生多去看一看法理学、法制史和法律思想史(广义上的法理学包括法律思想史)方面的著作。那些曾经看过的书,终归会内化为自己的一部分,成为本人所不知道的那个自己。曾有朋友在课堂上说“看完还是觉得没用”,那么问题就在于“为什么要有用呢?”对于接下来的“没用去做它干嘛”的问题的回答也只能是“什么都要有用,那跟技校有啥区别?”这里从来没有比较的含义,只是从其他方面来比喻客观性和有用性的关系,以及前者对于学术研究的目标性意义。为什么要去爬山?因为山就在那里。
既然说认真,那么值得再提的就是“规范”。“规范”词源于法学术语,意指准则或由习惯发展而来的惯例。“准则”基本是指内容上的规范性和形式上的规范性。之前我和一位同学讨论过这样一个问题,即“言而无物”是否违背了内容规范。这一思考源于我们对于一篇研究“A时代B的形成过程”问题的论文的研究。该文从“A在B的形成过程中的作用”、“A给B的形成带来的挑战”、“合理建构B”三个方面来讨论这个问题。纵观此文,不仅在正文中以“A”代替了“A时代”,而且在这种简单的“提出问题、分析问题、解决问题”的逻辑结构中的落脚点建构完全排斥了“A”的作用。虽然文章洋洋洒洒近万字,但是出现了一定的“言而无物”的问题。
毕业感言
用一句我讲课时候总会说的一句话:做人要一丝不挂,做事要一丝不苟。
李倩
2018级新闻传播学硕士研究生
上海大学优秀毕业生
上海大学优秀学生
推免奖学金,学业一等奖学金
第九届全国电子商务赛三创赛
暨紫荆谷杯上海大学挑战赛三等奖,创业单项奖
第五届全国“互联网+”大赛中上海大学
校级选拔赛二等奖
上海大学2018年撷英计划研究生
骨干培训班优秀学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