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濯水·吾心安处"文化探脉
惊蛰以来,没有春雷,但有细雨。奔跑在创5A路上的濯水景区,闹热,细雨中迎来一批又一批客人。年逾古稀的汪本正,生于斯长于此,当了20年基层干部,已将自己的命运和古镇的发展紧密联系在一起。看着一批客人去又一批客人来,他的生活方式从此改变成“一日三看”:晨起临窗看风雨廊桥延伸,中午到街上看风貌改造,傍晚到沧浪桥看尽兴而归的游客。
“如果说濯水能让人从浮躁到安静,那就是天人合一。” 老人说,“70年了,还得看,看不够。”在这里,社会跳动的脉搏,古镇人生活的足迹,家族沉浮的哲理,都浓缩于两个点上:立于人间的“天理良心”碑,还有立于大自然的“天眼”。记者流连忘返于此,在天人合一处,将古镇的历史和现实一块儿体验。不一样的感受,不一样的味道,犹如阅读,在点点滴滴中感动,在上苍的天眼、人间的良心中寻觅心灵安放的地方……
吾心安处·国是家
国是家,家是小小国。在濯水,你首先要把历史和现实一块儿体验。
汪本正老人说,濯水古镇开埠于唐末,兴盛于宋代,繁荣于明清,至清代后期,成为渝东南驿道、商道、盐道的必经之路,人称 “濯河坝”。那时,商贾熙攘云集,店铺鳞次栉比。商贸的日益发达,迅速促进了当地与外界的物资交流,创造了最为繁荣昌盛的历史,与酉阳龙潭古镇、龚滩古镇合称渝东南“三大名镇”。
每每走进古镇的晨曦,或在夕阳西下时听阿蓬水音,濯水古朴中似乎总有沧浪之声不绝于耳。在濯水镇从事文化工作多年的谢元胜眼里,裸露在上的每块青砖黛瓦,或者隐藏在地的块块青石板,都写满了唐宋遗风。历史风云定格下的濯水,一个“濯”字承载了古镇的内涵和外延:国是家。
沧浪古歌是怎样与古镇结合的?司马迁《史记·渔父》云:“渔父莞尔而笑,鼓枻而去,乃歌曰:‘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很明显是劝人积极进取的,说的是白者自白是不会被玷污的,应该豁然地面对。《汉书新注》之义“沧浪歌”解读为:“君子处世,遇治则仕,遇乱则隐。”这也就是“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的另一种说法。《沧浪歌》并不单单是“劝人出世避祸,独善其身”的,而是强调人不仅要刚直进取,也要有豁达的心胸。
事实正是这样,濯水的刚直进取与心胸豁达,历史影像里成就了“樊家的锭子(拳头),汪家的银子,龚家的杆子(枪),余家的顶子(做官)”的民谣。透过这些民谣,无论是社会的变迁,还是家族的沉浮,国是家,家是小小国,都在这里记住了某个特定时代的气息。
记住历史的是人,改写历史的也是人。刚直进取与心胸豁达,同样是古镇今人国是家的命题。答案好找,又好像不用找。
在濯水,当地人对土生土长的汪本善、徐廷泽、龚沛光等敬佩不已,称他们一个“管地”,一个“飞天”,一个“管天”。
今天的汪氏后人,说旧事,银子是闲谈。在汪家大院摆龙门阵,汪本正的正事是怀念哥哥汪本善的读书旧事与科技兴国,很少提及其他。不过,汪本善的事迹你可以在汪本善旧居看到:汪本善出生于濯水,毕业于北京地质学院矿产及勘探系,后进入中国科学院地球化学所,从事有机地球化学、石油和天然气地球化学研究,中国科学院研究员,主编了《有机地球化学》,和付家谟院士一道开启了我国有机化学新领域,先后获得国家、中科院科技进步奖四项,是我国有机化学方面的权威专家。
一个天上飞来的,就是1963年6月驾机从台湾飞回大陆的徐廷泽,也是濯水人口中“了不起的人物”。徐廷泽回到大陆后,周恩来、叶剑英亲切接见了他。后长期在部队工作,并于1978年加入中国共产党,是第四至六届全国人大代表。不过,当地人摆起徐廷泽,说得更多的是他对祖国、家乡的热爱,以及那次回乡省亲小住的点点滴滴。如今,很多人还记得起这个个子不高但结实的方脸盘老头,走路步履矫健,在红军渡游泳要游好几圈。
无独有偶,“龚家的杆子”后人书写了另一段传奇。龚植光一生行医,在当地受人尊敬。自己的故事或者老一代的事,是不问不说,但不问也要说的是他的八哥龚沛光。龚沛光从小就爱学习,是中国科学技术大学首批学生,1963年毕业后分配到中国科学院大气物理研究所,高级工程师。研制激光雷达高频高压电源等设备,被评为科学院重要成果;研制火箭雹云探究仪,龚沛光负责研制整套遥测系统,实现了预期设计目标;1980年从事珠峰科考气象遥测仪研制,大气物理研究所授予当年成果奖;北京325米气象塔微机系统研制,被中国科学院授予二等成果奖。龚沛光曾经取得多项发明专利,其中双头保健牙刷至今仍得到广泛应用。
濯水就这样以“濯”洗心,有意无意中诠释着沧浪古歌与古镇的关联。国是家,就像濯水千百年流传下来的端午赛龙舟,竞渡中看得见的是古镇的影子,看不见的是共同的价值观和一种精神传承的行为方式。
吾心安处·善作魂
于无声处听惊雷。天人合一的濯水,是让人感知善是魂的佳处:即上有“天眼”,下有“天理良心”。
流淌过濯水古镇的阿蓬江自古与乌江、酉水一起成为武陵山区沟通三峡地区和江汉平原的重要通道,巴文化、楚文化在这里交流、媾合、繁衍、传播。濯水古镇见证了巴人的进退兴衰,目睹了秦人的金戈铁马。因此,善在濯水,或存于古镇的封火墙上,或散落在青石板上……那些经历了无数风吹雨打而留下的痕迹,岁月刻着斑驳的记忆,善总在神奇的景观和厚重的文化中表现得淋漓尽致。
汪本正的家,在“天理良心”碑的旁边。这是一块高1米多、宽约0.5米的石碑,阴刻着“天理良心”4个大字,立于清光绪十四年(1888),距今已有129年的历史。碑是古镇之范,是道德之要,因此当地人多称其为“道德碑”。据说,此石碑也是武陵山地区极为少见的“道德碑”。
何为天理?自然之理,上天主持的公理。啥是良心?人的天性善心。历史上曾经的外来户,落业于此便再没有走出古镇。汪本正说,于古镇,善是包容,是濯水发展之魂。于人,“天理良心”,是善的体现。
因此,“道德碑”之于濯水,是一种历史的积淀。
“善不积不足以成名,恶不积不足以灭身。”与古镇一水之隔的蒲花暗河,以“天眼”分辨着善与恶。
游在蒲花暗河,奇特的景观,让你惊叹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但是,当进与出看同一景观产生两种不同的意境时,心灵深处的碰撞方知此景的唯一。进,由白天到黑夜再到白天,惊叹于大自然造物之神奇;出,由黑夜至白天,大自然的奇观以变化莫测的手法,为你呈现与进时不同的景观:当你举头向天,一桥之隔的两个“漏斗”成为“天眼”高悬,平视前方,来时的进洞则如“大刀”立于眼前,是这样的触目惊心。“给我60分钟,还你三天两夜。”穿越一次时光隧道,静下心来,你就会明白“人在做,天在看,举头三尺有神明”,就在这里。
龚植光,喜欢以医学的眼光看蒲花暗河,更认为是生命的通道——黑为孕育,白为人生;天眼在上,区分善恶;大刀在前,惩恶扬善。
土匪寨,是暗河中的一个故事景点。说的是解放前当地一个土匪,率领团丁躲藏在暗河中的一个山洞,自认为有险可依,但三年后因山洞里的粮食、柴火用完,无奈弃械投降。
如今,在崖壁的平台上,灶台、厨房和厕所等依然可见,还有留于崖壁上的那首“人只一天我二天,洞峡穿凿不知年。虽然远逊桃源景,容纳蓬江避难船”的打油诗,在一眼分黑白间,成了岁月的记忆。人去景成,善不可失,恶不可长,道尽了举头三尺有神明的哲理。
多行不义必自毙,功不唐捐福绵长。因此,来濯水,能让你记住 “善”。来一次,便是一次灵魂的洗涤。
吾心安处·诚立身
与人为善,人亦善之。因一“善”字,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以诚立身,成就了集土家吊脚楼群落、水运码头、商贸集镇于一体的千年古镇文化内涵的一部分。
有些人,有些事,要用一生去铭记。
汪半街与半边钱的故事,就是如此。汪氏在清时将詹氏徽商介绍到濯水,一起在这里从事桐籽收购、榨油、烟墨生产和徽墨加工。为了方便交易,汪氏和詹氏家族还开办了票号、钱庄。到民国货币恶性膨胀时期,大面额的钱币给濯水商贸带来了极大的不便。于是商号约定,可以把钱撕成两半使用,每半边相当于面值的一半,因此被当地人称为“半边钱”。后来,这种“半边钱”也解决不了交易中找补的问题,于是,商号们商定由信誉和财力较好的汪家发行一种“找补券”,专门用于大钞在使用中的找补,并由汪家以粮食、油盐等生活必需品来保证和承诺“找补券”的币值。
“找补券”让“半边钱”又成整了,大家为何相信?汪本正说这是大家都晓得汪家的宗谱:“祖辈承积德、后辈善经营”,“忠孝仁义传家、耕读创业为本” 。
绿豆粉,是濯水有名的小吃之一。它的原料是粳稻米和绿豆,比例是10:2,也就是10斤粳稻米配两斤绿豆。时至今天,汪氏另一个后人汪少鲜,30多年来一直在古镇做绿豆粉生意。可是汪少鲜每次的配比是10斤粳稻米配两斤三两绿豆。这是因为在制作绿豆粉的过程中,要将泡浮起来的绿豆直接扔掉。在他看来,这些绿豆是不好的原料。因此,每次制作绿豆粉的时候都要多用三两绿豆。 三两绿豆虽不多,体现的是诚实。原料上绝不偷工减料,正是汪少鲜将自家的绿豆粉生意做上30多年的原因。
在余家大院,余新儒老人爱翻余氏族谱。这里有余家的根:成吉思汗孛儿只斤·铁木真的直系后裔。余氏先祖为什么要改余姓呢?这是一个传说:元朝后期,朱元璋起义,元军战败,他们的祖先被朱元璋的军队追赶到一条大河边,无船可渡。紧要关头,河面上突然游来一条大鱼,十兄弟站在鱼背上,大鱼将他们驮过了河。十兄弟过河后,大鱼消失,追兵望河兴叹。为了纪念这条鱼的救命之恩,先祖便决定改姓余(与鱼同音)。老人说,这是诚,因而有八贤堂。
乐善好施的龚家,同样以诚立身。龚家从清朝时期迁到濯水定居,至今已有十二辈人。龚植光说,上个世纪30年代,他的祖父龚明理做贩米生意。一个下雪天,祖父到周边的村落里送米,由于天冷路滑,比约定时间晚到了半天。虽然别人没有怪意,但祖父还是不好意思,便对村民们说:“如果我将来有钱了,一定要修好这条路。”过了几年,龚明理的生意做大了,在当年卖米的村寨修了两条路,一条名叫“杨柳路”,一条名叫“桐木路”。
一句口说无凭的承诺,为什么能兑现?龚植光是这样认识的:红口白牙说出的话,不做就是不诚,就没有立身之地。是故,他父亲龚禹夫以行医为生,经常免除穷人家的诊疗费,并教导龚植光看病不能看人。如今,龚植光看病,低保户、五保户不收钱;太贵的药材不买。讲究的,还是一个诚。
如同一河水长流,“诚”在这里生生不息。在这里经商或从这里走出去的商人,将一本本生意经念得淋漓尽致。“茂生园”、“宜宾栈”、“光顺号”、“同顺治”等商号与多个染房、酿房、刺绣坊等手工业作坊的存在,可以想象往日的繁华。风琴、口琴、自鸣钟、煤汽灯、手摇留声机等洋货被山外的商人带到这里,蚕丝、桐油、茶叶、生漆等山货又被他们带到山外。清末,甚至还有日本人来此经商,让“光顺号”的生漆、“同顺治”的药材远涉重洋,演绎了中日民间贸易的传奇。
“诚者,天之道也;思诚者,人之道也。”小信诚则大信立,来濯水,就是完成内心的换血。当你放下行囊的那一刻,你就能从容不迫,还会想起曾经走过的古镇和那段温润如玉的岁月记忆。
吾心安处·俭养德
对于古镇的四大家族,人们大多是感叹于曾经的兴盛。可是人生来去匆匆,日子就像一首歌,每一天都唱着离别和重逢。当你行走在濯水的街头巷尾,看到那些废弃的木头、渔船以及用破了的茶壶做成的花盆,又会有什么样的感受?司马光在《训俭示康》中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但濯水,可能让你听到不一样的故事。
濯水民间用“汪家的银子”来形容汪氏一族曾经的辉煌。汪本正说,汪家之所以能在祖上汪子文的手中发展壮大,有一个人不能不提,那就是汪子文的母亲陈氏。陈氏本是大家闺秀,嫁到濯水汪家后,虽然汪家已经是大族,但她仍然坚持身体力行。陈氏的脚特别小,可以用三寸金莲来形容,走起路来很是费力。但每天她都会下近百歩石梯去喂猪,由于力气小,只得抱着半桶猪食艰难而为。家里的猪多,她常常累得腰酸背痛。老夫人乐此不疲,教育后人就一句:“穷不丢书,富不丢猪。”
“雕梁画栋,不铆不钉,喻众人不伪不斜不诈;阔门豪宅,大开大合,装天下大人大义大忠。”“成以勤,节以俭,看檐翘廊回,珍藏两字传家宝;立于信,行于诚,任客来商往,通用一篇致富经。”汪家大院门上的对联表明我的房子是这么修的,我的生意是这么做的。在今天看来,朴实、纪实、说实,让人回味无穷。
在和汪家大院相隔不远的樊家大院,你还可以在这里找到同样的注脚。在濯水这个因商而兴的千年古镇,樊家大院是既不设大门也没有售货柜台的大院,和街上的其他院子相比当属另类。在樊家大院过厅上方,挂有一块牌匾,上书“云蒸霞蔚”四个大字,相传为清朝乾隆年间官家所赐。樊氏家族的第十二代传人樊佐寒说,樊家男子一个个早早地离开人世,家庭重担落到了樊家女人身上。樊家几代女性,用无法言语的艰辛劳动和节俭,一步步发展壮大,到民国时期成为了濯水四大家族之一。
家大业大后,樊家就在此开设义学,让家庭贫寒读不起书的孩子在这里接受启蒙教育,是为“濯河坝讲堂”。如今,樊家大院后院的一面墙上,写有“以身作则,言传身教,勤奋好学,爱国爱家;平易近人,和平相处,事业有成,勤俭持家”32个大字。
走过讲堂,只要你细心聆听,抑扬顿挫的讲学声,总会穿越时空而来。正是濯河坝讲堂以血之传承,挺起了丰硕的古镇之躯,才让你看到了俭养德之下的商儒并重的世风。
因此,来濯水,看古镇,生活的起起伏伏,人生的恩恩怨怨,就会消失在茫茫的岁月里,唯有“俭”长留人间。
吾心安处·和为贵
和为贵,体现在濯水的,是一句民谚:修桥为善,通桥为和。换句话说叫桥通和谐,对象是武陵山区随处可见的土家风雨桥。
桥通和谐,一是风雨桥多建于交通要道,方便行人过往歇脚,有的还是一地的迎宾场所。二是一般由某一乡贤牵头出资,民众集资、献工、献料建成,桥头立石碑,镌刻捐资、献工料者姓名。三是热心的土家苗寨人民,在夏天施茶水于桥上,供行人解渴。因此,建造风雨桥,历来是土家苗寨通向和谐的公益事业标本。
在濯水,风雨廊桥建筑组群雄跨于阿蓬江上,牵手暗河和古镇,并有新的思想寄托。在空间变化上既包括了交通空间、景观空间、生活空间和生态空间在内的多种空间,且各个空间之间并不完全独立,彰显了风雨桥的特点。在结构上左右对称,从视觉角度看,整个桥梁可以从轴线处一分为二、左右对称,以轴线为中心体现了土家人对和谐和完美的追求。在桥板铺设上一改平铺直叙,在起伏中表现整体节奏,韵律有规律地伸展和重复。这样的设计和审美,让土家族风雨桥在一定程度上更好地展现了民族特色。正因如此,风雨廊桥建筑组群被中国廊桥研究会评定为“濯水风雨廊桥是中国少数民族特色建筑景观的突出代表,堪称中国廊桥文化的典例,建筑特色、规模、工艺在亚洲罕见”;风雨廊桥成功申报大世界基尼斯之最——最长的风雨廊桥。
在濯水,桥通和谐的文化,已演绎成和为贵的公理,影响着当地人。在镇上做生意多年的李泽江,有几十本赊账本,里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谁哪天买了什么东西,欠了多少钱”,但没有赊账人签字。李泽江说,一分钱逼死英雄汉,谁都会有为难时,解别人一难,不过是与人方便自己方便。至于从不担心别人欠账不还,那是因为古镇有善,“火柴头修磨子的事没得人做”。在濯水中学,正着手将景区人与自然和谐相处、优秀的典故和优良传统写进校本教材,作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具体体现,让年轻一代入脑入心。
桥通和谐的文化,也感染着外来人。三八节前一天,濯水用热闹拥抱一个个客人。他们中间,有一位65岁的客人。他虽然多次来黔江,但以重庆市五十中六九级学生组团到古镇旅游还是第一次。访古镇,游暗河,曾在丰都插队当过知青的他表示,丰都鬼城与古镇有相通的“震惊”,其中“天理良心”将古镇推向全国甚至全球, “天眼”将“举头三尺有神明”植入了平常百姓心灵。走廊桥,结构的和谐、行人的谦让,留住了心。“就叫我市五十中代表吧,因为我还要陪没来过的同学,来濯水完成一次内心的洗涤。”
上苍有天眼,人间有良心。大自然的杰作与厚重的历史和人文文化交织的濯水,天人合一,不论岁月轮回,不论光阴流转,总是以这样的姿态,迎接来往的过客。
上善濯水,吾心安处。
(记者 王长贵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