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张源远:我的脾气就也上来了你知道吗?我就决定这么干,你同意不同意都不管用知道吧?这个事我非得干,非得把它干成不行。
父亲不会想到,一点经验都没有的女儿,在接下来的4年里,竟能把猪肉价格卖出市场价的3倍多,年销售额突破400万元。
河南省栾川县黑猪养殖户曾彦武:全县就人家姊妹两个她这个规模大一点,有两千多头。有品牌,所以说人家这价钱就高。
姐姐张源远了解到,以前父亲养殖的普通白猪,抗病能力差,市场波动很大,而且当地养殖的人也很多,想赚钱,难!而当地有一种特有品种—豫西黑猪,比白猪更有养殖优势。她当初之所以辞职回家养猪,就是看中了养殖黑猪的商机。
姐姐张源远:黑猪的特性,不容易生病,耐粗饲,饲料不用那么精细化,而且黑猪肉价格相对高一些。
这种豫西黑猪是河南省伏牛山区的地方传统品种,具有肉质鲜嫩、耐粗饲、抗病性强等特点。而且价格波动小。可尽管如此,父亲却坚决不同意养殖黑猪。
父亲:养黑猪首先一个问题是生长速度慢,人家养白猪5个半月6个月出栏,这个得一年。
豫西黑猪长得慢,饲养成本高,零售价却和白猪差不多,市场价在10元左右一斤,所以当地很多养殖户都不愿养黑猪。
姐姐坚持要养,父亲坚决反对,这可咋办?妹妹张志远提出,召开家庭会议,民主投票,谁的支持率高,就听谁的。
父亲:就通过家庭会协商嘛。谁有道理听谁的。
记者:您一个人说话不算?
父亲:哈哈哈哈。
姐姐张源远:我妹和我妈都支持我。我爸基本上就是孤立的。
妹妹张志远:基本上如果我姐跟我爸发生冲突的话,都是我姐是对的。
父亲:人家妈妈和姊妹意见是一致的,我一个人。
全家人民主决策,姐姐张源远赢得了话语权。2013年10月,姐妹俩正式接手父亲的养殖场。她们把原先的320头白猪全部卖掉,投资30万元,引进了160头豫西黑猪种猪,扩建了占地100多亩的养殖场,还在县城开了猪肉专卖店。
姐姐张源远:吃饭了吃饭了。
为了让黑猪长得快一点,姐妹俩一天给猪喂四次。已经结婚有孩子的姐姐甚至顾不上自己的孩子。
姐姐张源远:基本上没给我儿子做过饭,平时太忙也顾不上,平时都是他奶奶带。现在两岁半了,就直接给他送学校里去了。
记者:让老师管?
姐姐张源远:对,让老师管。因为我们没时间。
记者:小猪有时间喂儿子没时间喂是吧?
姐姐张源远:因为这个比较重要嘛。
2014年10月,养了一年的黑猪可以出栏了。这批商品黑猪长得膘肥体壮,体重都在300斤以上。姐妹俩觉得这些猪肯定能卖个好价钱,可谁知根本没人愿意买。
河南省栾川县 猪肉经销商秦有:咱这地方卖黑猪的就少,黑猪一般情况下都肥。
河南省栾川县 猪肉经销商赵红伟:比如说十头猪吧,白猪能卖七八头,黑猪能卖两头。
这可怎么办呢?姐姐张源远通过两招,竟然把卖不出去的黑猪肉卖到了市场价的三倍多!可就是这招,再次遭到父亲的坚决反对。这回,姐姐彻底急了!
姐姐张源远:我觉得正确的事情我肯定要把它做了,不管你同意不同意,能说服就说服,说服不了我就直接干。
父亲:我犟她比我还犟。以前没尝试过,到底放山上会不会生病、跑丢,还有饲料成本增加,这就是养殖风险。
姐姐张源远认为,黑猪要想卖高价,必须改变传统的圈养模式,放到山里散养,增加猪的运动量,猪肉品质才能提高。可父亲却觉得,这么做养殖风险和难度都会增大。眼看着两人的矛盾不断升级,妹妹坐不住了。
妹妹张志远:我就是和事佬。有时候他们俩都不退一步的时候,就需要我出场了。我就给我爸剪个手指甲呀,捶捶背呀,洗个脚呀,我爸心情好的时候。我姐再跟我爸说的时候,两个人基本上就可以达成一致了。
记者:达成一致是听谁的意见?
妹妹张志远:听我姐的。
2015年5月,姐妹俩在老家的深山里承包了50亩荒地,开始搞黑猪生态散养。
姐姐张源远:如果感到幸福你就学猪叫。
妹妹张志远:哼哼哼。
姐姐张源远:如果感到幸福你学猪叫。
妹妹张志远:哼哼。
在姐姐张源远看来,散养可以给黑猪提供良好的生存环境,猪可以吃杂食,活动空间也大,能提高肉质。然而,事情远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姐姐张源远:回家了回家了!赶紧走!下雨了!我们赶紧回去,快走!回家了,快走快走!
记者:裤子全湿了。
姐姐张源远:对,这个没办法,一下雨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走了走了!不能上山,不能上山!
记者:这猪跑得太快了!
姐姐张源远:是呀,走了!回去了!
记者采访的这天上午,姐妹俩刚把猪赶上山,就下起了大雨,猪受了惊,四处乱跑。
记者:这下雨就麻烦了哈。
姐姐张源远:对。
记者:山上还有猪吗?
姐姐张源远:应该没有了吧。等猪回到圈里我再清点,这时候清点不过来。
记者:丢了怎么办?
姐姐张源远:丢了就还得上山找。
猪跑丢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2015年8月的一个雨天,就像这样跑丢了六七十头。
姐姐张源远:那时候就是刚开始,没想到它会满山遍野跑得那么快你知道吧,就想着在山上跑的话喂出来的肉会好吃,只有这一个想法。但是放到山上以后就撒了欢儿一样地跑,我们就找不着了。
记者:你没跑过猪?
姐姐张源远:对,我没跑过它哈哈哈。
记者:那时候丢了多少?
姐姐张源远:陆陆续续走丢了有六七十头。
当初,一直圈养的猪不适应山里的环境,跑丢、生病、打架受伤的情况频频发生。不到半个月,就丢了90多头,损失20多万元。
记者:咋了,叫得这么惨?
姐姐张源远:它的牙别着了。
记者:这些猪真是各种状况都有哈?
姐姐张源远:对对,它会出现各种状况。
尽管跑丢的猪没能找回来,损失很重,但姐妹俩并不气馁。2016年初,她们在半山腰给黑猪建了一所“健身房”,有跑步场、游泳池,还给猪制定了一系列健身计划。那健身之后的黑猪真能卖出高价吗?
第一步,竟然是不让猪吃饱,三餐变两顿,原本长得慢的黑猪长得更慢。
姐姐张源远:二师兄们,走呀,跟我来。抢到就给你吃。想让它们长慢一点,喂太饱的话它就不想动,就躺地上不太爱活动。
记者:一般能喂几分饱啊?
姐姐张源远:6分饱吧。
记者:6分饱就不给吃啦?
姐姐张源远:长慢一点它的肉质好、口感好。
妹妹张至远:喂玉米杆我们都这样手拿着喂,我们动着让猪也动着。一边遛猪一边遛自己,我不是遛猪,是猪遛我。
这第二步,是每天饭后跑步半小时,中午还要让猪游泳。
姐姐:运动运动,活动量大一点,这样瘦肉会多一点。
除了正常饲养,姐妹俩还会让猪吃一些山里的野果,促进消化,提高抗病力。
姐姐张源远:来看这全是橡果,这都是橡树。这个猪就是耐粗饲,这些橡果、橡树叶子,促进它消化嘛。
2016年6月,姐妹俩在山里散养的“健身猪”出栏了。每头猪都控制在220斤以内,瘦肉多。可怎样才能打开销路,卖出好价钱呢?姐妹俩每天花半小时做的一件事,不到半个月,姐俩就火了!
妹妹:看到没有,我的工具,我要做一个合格的铲屎倌。二师兄,起床吃饭了。
从2016年6月开始,张源远姐妹俩把自己养猪的日常活动拍成小视频、照片,以“美女与黑猪”为主题,发到一些热门网站和直播平台,这引起了很多人关注。
妹妹张志远:微信上加我的人特别多,就是火了之后,一天加我微信加了96个。
记者:你找男朋友有啥要求啊?
妹妹张志远:我不喜欢太瘦的,我喜欢壮实的。他必须能扛动猪,不用扛一头猪,半头猪就可以了。
记者:这就是你的要求?
妹妹张志远:对,必须符合。这件事没商量,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妹妹想通过开直播,给自己找个男朋友,而姐姐的目的只有一个,让更多人了解自家养的猪,打开销售市场。姐妹俩火了以后,每天都有很多人来养殖场,有人是专门来看姐妹花的,也有很多人是来买猪的。最火爆的时候,仅半天,就以20元一斤的价格卖出了40头黑猪!
姐姐张源远:当时我爸都震惊了你知道吧?
父亲:我就从那一年才开始用微信,以前我都不知道微信是啥。也是学习,我也在不断学习嘛。
通过网站直播,姐妹俩很快就打开了销售渠道,知名度也大大提高,父亲对女儿既信任又服气。本是皆大欢喜的事情,而有一个男人却坐不住了。
姐姐张源远的老公张向东:紧张啊!
记者:为啥紧张?
姐姐张源远的老公张向东:因为一天有几十个人加她微信。也有一部分是了解养殖行业的,一部分是想认识她。
记者:你家里大胖儿子都两岁多了,你紧张啥?
姐姐张源远的老公张向东:那也紧张啊,说不定被拐跑了。
姐姐张源远:我也特别开心啊哈哈哈。应该担心一下,如果吃死了跑不了了,跟定我了,那肯定就那啥呀。
记者:就不上心了哈。
姐姐张源远:对。这样的话有点危机感的话会好一点。
眼看着姐夫每天心神不宁,妹妹张志远给姐夫支了个招。
妹妹张志远: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我姐去哪你去哪,跟着。
记者:你给出的招啊?
妹妹张源远:哈哈对!
姐姐张至远的老公:我原来在外地,现在就是工作辞了,回来了,回来给她们俩帮忙。我带我儿子来。
记者:儿子那么小带到店里来?为啥带儿子啊?
姐姐张源远的老公:直接喊她嘛。喊我媳妇别人都知道了。
记者:喊妈妈是吗?
姐姐张源远的老公:对对对。
黑猪的销量和姐妹俩的人气一路暴增。可到了2016年11月,姐姐张源远又做了一个决定,不仅一头黑猪都不卖,还要把自己的婚房和车全部卖掉,再买猪。这下子,全家炸了锅!有钱不赚,还要继续往里砸钱,疯了吗?
姐姐张源远的老公:不同意。前期已经投入很大了,现在要抵押房啊、车啊,如果说不成功的话我们连住的地方都没了。
尽管父亲和丈夫全都反对,但姐姐张源远也有对策,她瞒着老爸,说服老公在抵押确认书上签了字。
姐姐张源远:我们家就听我的啊!他不同意也得同意啊。有意见就保留嘛,就不要说了,反正你说了我也不会听的。我决定了的事你肯定要支持我啊。还要不要好好过了是不是。
记者:那你后来签字了吗?
姐姐张源远的老公:签了。
记者:你不同意你为啥还要签字啊?
姐姐张源远的老公:说的是后来嘛,刚开始不同意嘛。
姐姐张源远:我爸就特别生气,问你哪来的钱啊?最后我就说我把房子跟车都给抵押了。
父亲:那不是生气,那是难受。因为我干一件事干到半拉子干不下去,家里出门子的姑娘还要来做这个事我心里很难受。
在姐姐张源远看来,现在销路已经打开了,但如果存栏量太小,供不上货的话很容易自砸招牌。而且,只有扩大规模,才能在当地市场真正享有话语权甚至定价权。2016年底,张源远用自己150平方米的婚房和车向银行抵押贷款120万元,买进了2000头豫西黑猪,扩建了养殖基地。
2017年初,黑猪的销售范围也由本县扩展到了全省。
记者:您家离这儿远吗?
黑猪经销商李石峰:100多公里吧。
记者:您家附近没有卖黑猪的?
黑猪经销商李石峰:也有,他们的品质都不如这里的好。
黑猪经销商李石峰:她卖的高一点,我们回去也卖得高一点。
记者:顾客能认?
黑猪经销商李石峰:能认,品质好,消费者能认可。
姐姐把活猪卖到了全省,而妹妹张志远用的一招,能把一头猪多卖1500元。
妹妹:就是分割卖。不同的部位卖不同的价钱。
记者:最贵的是哪啊?
妹妹:最贵的就是这个东西,里脊肉。
记者:这儿卖多少钱一斤啊?
妹妹:36.8元一斤。
记者:最便宜的是哪儿啊?
妹妹:最便宜的是这个部位。
记者:肥肉比较多,五花肉。
妹妹:对,就是25.8元一斤。
姐妹俩养殖的黑猪商品猪,一头在220斤左右,出肉率达到75%以上,通过分割卖,零售价能卖到6000元,比不分割多卖1500多元。
姐妹俩又开发了黑猪肉水饺、卤猪蹄、腊肠等产品,还通过电商平台把黑猪肉卖到了全国各地。2017年销售额突破400万元,并带动了100多家农户养黑猪致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