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0
第二日,官青随萧烈早早外出,沈府里只剩下苏蘅一个人,她在府里草草走了半圈,顿时感到府里的气氛着实怪异。
虽说是一家人,可这一家人之间仿佛互相之间也没有什么交流,一大早还让苏蘅撞上了一件奇怪的事。
就是二姑娘沈襄银,护着养大自己的李氏,与张氏院子里的琴娘起了争执,照理说琴娘是个下人,不该对二姑娘和李氏那般,可琴娘态度嚣张,反倒二姑娘她们才是下人。
李氏是个不争的人,不愿与张氏院子里的人起冲突,唯唯诺诺地拦着二姑娘莫要信口开河,二姑娘被气极了,脸憋得通红,可十分听李氏的话,生生地憋了回去。
苏蘅瞧那李氏的确不是个会争抢的人,可在沈家这样的人家里,若当真是一点心机城府都没有,真能好好地活到现在吗?
还有二姑娘也着实怪异,明明是张氏亲生的,偏生待李氏像是生母,张氏倒反而衬得是个恶人。
沈襄银送李氏回去时瞧见苏蘅,眼神有些古怪,也不知为何,苏蘅觉得她像是有话想通自己讲,想了想,便故意在原地逗留没有走。
果不其然,没多久二姑娘又回来了。
沈府里实在不是个说话的地方,苏蘅便约了沈襄银去后门,那是个极其隐蔽的地方,是苏蘅早上到处闲逛时无意间发现的。
二姑娘脸色不大好,眉眼间尽是疲惫。
苏蘅道:“二姑娘方才为何跟大娘子院子里的人起争执?”
沈襄银踌躇片刻,才娓娓道来:“那琴娘是张氏打从娘家就带来的,一直嚣张惯了,总找机会欺负我娘亲,早起我娘亲只是去找我爹爹,正巧被琴娘碰见了,便大骂我娘亲心术不正,不能叫琴娘这样的人骑到头上来,否则日后岂不是什么人都敢欺负我娘亲吗?”
她一口一个娘亲,这是完全将李氏当成了生母。
苏蘅仔细瞧着她,竟是看不出来有何不妥之处,而且以张氏那般精明大娘子做派,怎可能自己生下的孩子送到别的院子里养着?还是与自己向来不对头的李氏?
这二姑娘究竟是张氏所出还是李氏所出?
“二姑娘,有个问题冒昧问一问,听说李氏只是你的养母?”
沈襄银的眼神立刻警惕起来,像是知道苏蘅想问什么,便说:“我的确非我娘所出,但我从小是我娘养大的,我视她如生母,大娘子固然是我生母,但我与她没什么情分。”
苏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苏捕快,我听闻你是萧公子跟前的能人,昨儿见到你也是想同你说一说这事儿,不巧被大娘子打断了,今儿我就长话短说,其实我弟弟失踪那事儿必定跟大娘子有关。”
“二姑娘为何这么肯定?”
“冲儿是我沈家唯一的男孩子,祖父和爹爹都当宝一样宠着,可偏生他不是大娘子所出,大娘子院子里的人都盯着他呢,大娘子那样跋扈的人怎可能容得下我娘这房抬头?说起来我娘也是个面糊,明明生下家里唯一的男孩,却还是被处处打压不敢出声,我料想到日子不会那么好过,但也未曾想到大娘子会将主意打到我弟弟头上来。祖父之所以找了非本县的萧公子来,就是不愿意家丑外扬,再者若是外人,也就不会被大娘子收买。”
沈襄银这一番猜测头头是道,竟找不出丝毫破绽来,可越是如此,越不能掉以轻心,毕竟这些说辞都只是她自己的想法,做不得真。
“苏捕快,劳烦你一定要把我这番话转告给萧公子,大娘子一定会转移视线,她是绝不会承认冲儿的失踪与她有关的。”
“二姑娘,你口口声声说小少爷的失踪是大娘子所为,那你有没有证据呢?”
沈襄银一瞬间脸上露出厌烦,可转瞬即逝,令苏蘅觉得这二姑娘嘴里大约也没有一句真话。
“这还需要证据吗?如此明显的事情,我不明白你为何还需要证据,整个家里谁最希望冲儿出事?”
沈襄银激动起来,苏蘅怕招致不必要的麻烦,立即道:“二姑娘的想法我知道了,我必定转告给我家大人,还请二姑娘之后如果想到什么线索及时告知我,这样我们也可以尽快把小少爷找回来。”
苏蘅瞧着沈襄银实在有些害怕,沈襄银这个架势,果真是与张氏不合,这府里的人各个都奇奇怪怪,怎的如此勾心斗角?难道住在大宅子里的人家都是这样的吗?
她按照昨夜官青的叮嘱,出沈府之后便去医馆找燕翎,刚巧与正要进门的萧烈二人碰上。
沈府里说话到底是不方便,只能在外面找个地方,再者也需要一个熟悉临县的人帮着打听些消息,燕翎自然成了不二人选。
“燕姐姐,麻烦你了。”苏蘅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本来燕翎这里十分安生,如今他们一来,便不安生了。
燕翎这医馆共两层,二层是她平日里住的地方,倒也并没有打扰不打扰的。
萧烈在医馆内转了一圈方才落座,仔细瞧着苏蘅,这丫头看燕翎的眼神竟还有些许仰慕。
“苏蘅。”
萧烈清冽低沉的声音忽地唤她的名字,叫苏蘅整颗心猛然间一颤,下意识地看过去,视线冷不丁地对上,让竟然慌张地避开了。
这是怎么了?方才那一刹那,她竟紧张得有些不敢看他。
萧烈这样的人精,相比起苏蘅懂男人来,他更懂女人,怎么会看不出她那一瞬间的娇羞。
心情忽然大好,他故意逗她:“你看见本大人慌什么?本大人还能吃了你?”
苏蘅莫名觉得脸上有些烫,傻笑着掩饰这份不知所措的尴尬,笑呵呵地问:“大人,今日出门可有收获?”
“你不妨先说说你在沈家待了大半日,是不是得了些什么消息?”
“是有些。”
苏蘅转而看向燕翎:“燕姐姐,你可知这沈府的二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
燕翎正拨弄药材,闻言沉思片刻,道:“沈家共有四个姑娘,大姑娘两年前嫁去外地,三姑娘是个疯疯癫癫的,常年被关在院子里,沈老爷不许她出门,四姑娘倒是讨老太爷的喜欢,可与二姑娘常年不合,姐妹两明里暗里争锋相对,听说闹出过不少笑话。至于这二姑娘嘛,比起四姑娘来,不怎么讨老太爷的喜欢,也是个不怎么受宠的。”
“四姑娘也是大娘子所出?”
“李氏嫁进沈府之后,给沈老爷生下一个三姑娘和一个小少爷,原本生下了沈家唯一的男孩儿,按理应当是风光无两的,只可惜大娘子实在太厉害,打压李氏打压的厉害,李氏娘家的背景又比不得大娘子,所以并未母凭子贵,在府里的地位也只比刚嫁进去那会儿高了一点点罢了。”
萧烈忽然插嘴道:“没想到燕仵作对沈家的事情如此信手拈来,平日里没少听说书的讲沈家轶事吧?”
燕翎淡淡笑道:“萧大人说笑了,我也只是东听一嘴西听一嘴罢了,沈家这样的人家自然是大家平日里津津乐道的话题。”
萧烈也懒得同她掰扯这些,朝苏蘅招了招手:“来,说与本大人听听,你今日从二姑娘口中听到了些什么?”
他含着笑意,眉眼弯着,倒像是心情极好。
苏蘅故意清了清嗓子,道:“二姑娘一口咬定小少爷失踪这件事与张氏有关,还说府里只有张氏不希望小少爷过得好。”
“这二姑娘不是张氏所出吗?她们二人竟无半点母女感情?”
“二姑娘说起张氏时咬牙切齿,颇有些恨意,怕是二人不合已久,还有,我今日瞧见一件奇怪的事,李氏竟被张氏院子里的下人欺负还唯唯诺诺,全凭着二姑娘护着李氏,我实在有些看不懂,这大户人家家里的关系可太复杂了。”
这些自然不是苏蘅能够揣摩的,她从前没接触过这些复杂的人情关系,看不懂情理之中。
官青轻轻笑笑,道:“胖捕快从小生活单纯,自然是无法感受到大户人家生活的无奈的。”
苏蘅不自觉地偷偷看了眼萧烈,总觉得官青这话意有所指,难道官青是想说,萧烈从前也是这般过来的吗?
不过倒如今,她还不知道萧烈究竟是什么来路。
萧烈朝官青使了个眼色,官青搬了凳子坐下来,一一同苏蘅将来。
“小少爷失踪前,最后去过的地方便是城西临河边的糖水铺,听糖水铺的老板讲,当时小少爷被家里的下人陪着,吃完之后便有轿子来接小少爷走,不过听老太爷说,当时与小少爷在一起的那名下人叫阿忠,是小少爷的随从,如今也和小少爷一样不知所踪,沈府派人去阿忠家里寻过,都说阿忠从未回过家。”
苏蘅皱了皱眉:“原来并非只有小少爷一人失踪?”
她原还在想,一个孩子怎会无缘无故地失踪呢?何况沈家这样的人家,也绝不可能让自家的小少爷独自外出。
她问官青:“小少爷的随从又是沈府里哪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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