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天富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村人,他的家乡在河南省内乡县河口村,小时候家里穷,他不大年纪就出来打工了。
刚开始做的都是一些出苦力的活儿,工地上搬砖、当杂工,再大些也会了一些技术,他就来到西安工作,也能多赚些钱。
他的工地就在火车站附近,毛容所在的商店是他每天的必经之路。
一次路过毛容商店门口的时候,他无意中看到正在为客户介绍手机的毛容,这个女孩笑脸盈盈的样子不知为何一下子就抓住了王天富的心。
第二天,他又鬼使神差地来到毛容商店的门口,想再看看这个女孩。第三天也是。为了让自己不显得那么“奇怪”,他就在商店旁边的报摊前装作读报,每天如此。
现在回想起来,王天富说自己对毛容是“一见钟情”,但他当时只是一心想每天都能看到这个女孩。
当两人终于搭上话后,王天富知道毛容是老板,而且是西安本地人,而自己没上过学,又是个外地农民工,如此大的差异,让他立马就断了“非分之想”。
可毛容当时并不知道王天富的想法,也不知道他每天来看报只是为了看自己几眼或说上两句话。
王天富是有自尊的,当他得知毛容是西安美院毕业的大学生后,便把自己是文盲、大字不识的事情隐瞒了下来,这就是自尊心作祟吧。
两人就这样保持着说熟也不熟,也不熟也熟的关系,偶尔也会打个电话聊聊天。
2004年夏天的一个晚上,毛容和几个朋友在一家迪厅跳舞,当朋友们都去跳舞的时候,毛容则留在吧台喝饮料。
这时,一个陌生男人凑上前来搭讪,开始毛容并没有在意,只是以为对方喝多了。谁知,那人以自己不舒服为由,请毛容将自己扶到外面的车上休息一会儿。
善良的毛容没多想就答应了,当她把男人扶到他的车旁时,那个男人突然一把将毛容拉到自己车里,然后将车门抵住。
当时已是凌晨,路上一个行人也没有,毛容吓坏了,她疯狂敲打车门但都打不开,正当那个男人想将毛容带走时,毛容抵死将他踹出了车外,然后将车从里面反锁。
毛容内心慌乱不已,这时她突然想到随身还带着手机,或许是怕报警激怒了那个人,鬼使神差地,毛容第一反应是用手机给王天富发了一条短信,内容是:“天富,我被劫持了,救我。”
毛容和那个男人周旋了好一阵,也没见王天富回复,她就直接给王天富打去了电话。
电话一下就打通,得知毛容出事的消息,王天富立即叫上了几个朋友赶到迪厅,最终将毛容救下,获救的毛容自是十分感激王天富,两人的关系更近了一步。
但有一天,毛容突然想到,出事那天她给王天富发短信这么长时间他都没回,可一打电话怎么就通了呢?
这时的王天富也不好再隐瞒,只见他低着头说:“因为我不识字。”
听到这个原因,毛容不仅没有吃惊反而气乐了,她说:“怎么可能,你要是文盲,那你每天在报摊看报纸,看什么呢?”
王天富坦诚地看着毛容说:“我是在看你!”
什么?毛容惊得半天都没说出话来,但没等她开口,耿直的王天富就说:“我知道我配不上你,可我就是喜欢你!”
听到眼前这个男人的表白,毛容心里生出甜蜜的感觉。“谁说你配不上我?”毛容佯装生气的样子,主动抓住了王天富的手说,“我看咱俩挺合适”。就这样两个人走到了一起。
相处了一段时间后,两人开始商量结婚的事情了,毛容的父母一直希望女儿能找个好归宿,最好对方也是西安本地的。
而当毛容把王天富带到家中,他们却发现,女儿要结婚的对象不仅不是本地人,而且还是个没有上过学的农民工。
不同意是肯定的,而且毛容父母声明:如果女儿非要和这个男人结婚,那他们将与其断绝关系。
毛容是铁了心要和王天富在一起,后来她偷偷地将户口本从家中偷出,于2005年6月与王天富登记结了婚。
不仅如此,毛容还用这几年自己赚的钱在西安买了房子,房本上也将王天富的名字写了上去。
她这样做是想向父母证明自己和丈夫是有能力过好生活的,岂不知她的做法更激怒了父母,他们觉得王天富就是个“吃软饭、骗钱的”。
二、大学生媳妇回村养猪记
婚后,毛容夫妇先是在西安打拼,生活倒也过得有滋有味,直到有一天毛容问丈夫一直以来有什么没完成的理想吗?
王天富想了想说,自己这么多年在外打工就是想有一天攒够钱能回到老家开个养猪场。
听了丈夫的“理想”,毛容没有嘲笑,而是在心里盘算起自己手头上的资金,第二天她告诉王天富说:“我手上有100万,那我们就回村养猪吧!”
当毛容把自己要和丈夫回河南农村养猪的事情告诉家人后,她的父母简直要疯掉了,他们完全不能理解,也根本不想理解,用毛容父母的话就是从此“断绝关系”。
就像当初执意要和王天富结婚一样,毛容这次也是打定了主意要和丈夫回村养猪。
当然回去前,他们也做过一定的市场调研,了解到天然饲养的猪肉在大中城市还是有相当市场的,所以这次创业也并非一时冲动。
2008年年初,王天富带着毛容一起返回了家乡河口村,王天富回村还带回一个大学生媳妇的消息不胫而走,全村人都知道了。
但当大家还知道了,这次王天富娶媳妇不仅没花彩礼,人家还自带100万的嫁妆,两人还要在村里养野猪,这更成了河口村人议论的热点话题。
但凡养过猪的人都知道,野猪的性情可不比家猪温顺,而且野猪肉粗且味道也要比普通猪肉腥一些,卖给谁呢?
不解、说风凉话的不在少数,与王天富相熟的朋友也劝他们夫妇还是回西安发展,在这个山沟沟养猪就是浪费钱。
不管是风凉话还是好心相劝,毛容和王天富都“没听进去”,夫妻商量之下,决定拿出40万用于这次创业。
之后,村民们时常会看到夫妻俩在村子附近遛弯,原来河口村附近有不少山和山地,毛容和王天富就合计找一处山上的荒地建养猪场。
经过一段时间的考察,他们最终选定望火楼山,那里刚好有一大片荒山,正适合建养猪场。
在和村里商量过后,毛容夫妇顺利地租下了山地,开始建设养猪场,为了节省资金,在家人和朋友的支持下,王天富开始了自建之路。
没日没夜、一砖一瓦的辛苦,最终在一个月后见到了成果,一座规模不大不小的养猪场建好了。
随后他们将从青岛选购的优良种猪放到了猪舍中,一共100头,看到小猪们在猪舍中进食,两人开心而又无限憧憬着。
他们计算过,野猪生长周期快,几个月就可以下崽,之后再过数月就可以出栏售卖了,“到那时,我们就发了”,毛容对王天富开玩笑地说着。
可他们没想到,这条创业之路,就如《西游记》中唐僧取经一样,要经历一难又一难。
三、哪里是桃花源,分明只是养猪场
这头一难就是——骨感的现实。这话是对毛容说的,毛容没来河口村之前,对农村生活十分向往,想象着那里是一花一世界的“桃花源”。
她与丈夫可以每天牵手在田间散步,看落叶缤纷、看夕阳落日,可等到猪场建成后,别说美景了就连王天富也是好几天不见人影。
王天富成日都在养猪场守着,和猪在一起的时间比和毛容在一起的时间要长得多,这令毛容既感到寂寞也感到委屈。
一想到自己抛去西安的一切,不顾家人的反对来和王天富到山沟中生活,却换得的是丈夫的冷漠。
毛容还是一个20多岁追求浪漫的人,可王天富比毛容大8岁,当时他一心想通过养猪创业,早日让妻子过上好日子,也好让她的父母放下偏见,接纳自己。
夫妻之间的隔阂和矛盾产生了,化解矛盾的有效方式永远是交流,之后两人进行了一次开诚布公的交谈。
从中毛容了解到丈夫的想法,也理解了他一心扑在猪场都是为了两个人的未来考虑,于是她决心放下自己之前的“浪漫想法”,投入到养猪中。
每天她都和丈夫一起在猪场忙碌着,给猪喂饲料、加水,记录小猪的生产变化,两人从早忙到晚,回家后倒头就能睡着。
四、过了一关又一关
可是养猪并非单纯是个体力活,野猪生活习性和一般猪不一样,而夫妻俩不懂,他们还是按照饲养普通猪的方式进行饲养。
这导致陆续有种猪死亡,经兽医检查这都是因为他们饲养不当导致。
死的种猪数量虽然不多,但还是把他们心疼得要死,一头头种猪可都是他们未来的希望。
调整好心态后,他们开始向畜牧专家请教饲养方法,也买了不少养猪的书籍,空闲时间没少学习。
就在他们重拾信心的时候,2008年夏天一场突如其来的大暴雨又差点将他们的希望彻底熄灭。
当时河南省降雨骤增,后演变成大暴雨,内乡县附近的很多村镇都遭受了严重水灾,河口村还因大暴雨导致山洪暴发,而毛容他们建在望火楼山脚下的养猪场也被洪水吹垮了。
洪水退后,当毛容和王天富赶到养猪场时,猪圈里的猪,死得死、跑得跑,四十万就这样打了水漂。
瘫坐在地上的毛容,内心一片死寂,她想了很多,想到了远在西安多年未联系的父母、想到了自己和丈夫没日没夜地工作,可到头来换来的却是“一场空”。
毛容对王天富说:“我想回家,我要回西安去。”说罢,就下山走了,作为丈夫,王天富怎么会不理解妻子内心的痛苦,他自己同样如此。
正当毛容收拾行李、准备启程返回西安时,王天富突然站到她眼前,而且一脸开心,看到他这个样子,毛容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猪都找回来了,还走什么走!”听到丈夫的话,毛容愣住了,猪难道长了人腿,怎么会回来?
原来,村民看到王天富一家猪场遭了灾,他们自发组织起来,帮助王天富找被洪水冲散的猪,乡亲花费了将近一天的时间帮助他们将跑散的猪大部分都找了回来。
多年后,回想起这件事,毛容仍感动不已,她说是善良的村民让自己留了下来。
第一关总算挺过去了,但想取到“真经”——创业成功,她和王天富还有漫长的路(坎坷)要走。
之后,时常有村民向他们抱怨,说他们的猪,总是跳出栏跑到田里踩踏庄稼,这是野猪的野性在作祟。
那就干脆扒掉猪圈,把附近的山地都租下了散养,毛容将自己的想法告诉给了丈夫,王天富对于妻子是“无底线”地支持,当然是同意。
于是两人又将猪场附近4000多亩荒地租了下来,变成了一个没有围栏的天然养猪场。
野猪们有了更大的活动空间,长得也就更为“健美”。毛容请教过专家,放养的家畜,其脂肪含量会比较低,现在爱吃肥肉的消费者是越来越少了,以后自然不愁有销路。
可是“天算”又一次降临,夏天时发洪灾,而到了同一年的冬天,一场暴雪又降临了。
厚厚的积雪,将火楼山完全封死,不说是车了就是人都很难上山去,而山上的饲料就要见底了,眼看毛容他们养的猪要被饿死。
这一次又是河口村的村民“重重”地推了毛容他们一把,由村支书带头、很多村民自愿参与用自家马车牛车,一车一车地帮助毛容他们将饲料运上了山。
那些没有马车、牛车的就出人帮忙装卸饲料,很快山上的猪就有饲料吃了,面对河口村人的善意,毛容和王天富不知道再用什么感谢的话语表示才好。
春节前,毛容夫妇特意从猪圈中挑选了几头长得“漂亮”的野猪,宰杀后,他们一家一家地给村民送去,以表达心意。
很多村民也是头一回吃野猪肉,都说味道不错,这也给了毛容他们养好野猪的信心。
五、阻不断的亲情
经历2008年连续两个大灾之后,到了第二年,毛容和王天富终于要迎来自家母猪的第一次产崽期。
当年2月,他们家猪场的母猪就产下了800头猪仔,两口子开心得不得了。
可好景不长,刚出生的幼崽没过多久就普遍拉肚子,猪仔也越来越消瘦,很多都显得十分虚弱,整天趴在地上。
之后不断有猪仔死亡,一周后,800头猪仔只存活了80头,毛容和王天富在焦虑中度过了一个个不眠之夜。
待到5月,第二次繁育时,两人干脆就吃住在猪场里,每天观察母猪生产的情况。
那段日子,毛容至今难忘,蚊子、苍蝇、难闻的气味,还有他们结婚时的一床红色被子,都印在了她的脑海里。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猪崽的存活率有了很大提高,一只野猪每窝最少可以繁殖7只,有时能多达十几只,2008年毛容和王天富的养猪场共繁殖了近2000头猪崽。
这一年,他们的野猪由于瘦肉率高,很快就有了不错的销售业绩,他们开始扭亏为盈了。
趁热打铁,第二年,毛容夫妇的猪场出栏的野猪数近4000头,是去年的一倍,但此时的市场却发生着变化。
见野猪肉好卖,许多养殖户也开始饲养野猪,同类产品多了,价格自然也就持续下跌。
对于毛容来说,自家的4000头猪,如果以低价卖掉,就连成本都难以收回;可如果继续养,那么光饲料每月就需要10万,这样的结果只能是关门大吉。
毛容远在西安的父母得知女儿的困境后,他们“忘记”了之前的种种不快,也来到河口村。
父母一边帮毛容夫妇照看孩子,一边帮他们出谋划策,还拿出积蓄以解他们燃眉之急,这给了毛容夫妇极大的心理安慰和支持。
六、借力起飞,共同富裕
都说好事成双,也是在这个时候,毛容遇到了她的贵人“侯建芳”。
侯建芳,也是一个“养猪人”,准确地说她也是靠养猪起家的,现在是一家上市畜牧公司的董事长。
当她得知毛容从城市到来到农村养猪的经历后,主动上门来提出和毛容夫妇合作,她表示愿意投资5000万资金用于发展野猪特色产业。
有了家人和巨额资金的支持,毛容的步子迈得更大了,她将饲养野猪发展到河南的很多乡镇,两年间,毛容夫妇的野猪养殖业已经从家庭作坊升级为现代化养猪场。
新建的现代化猪舍和饲养设备,让野猪养殖更科学、也更符合现代化的市场需求。
他们生产的野猪肉通过编号不仅可以查到出生地,而且能看到种猪的情况等,消费者食用起来可以非常放心,也有了健康保障。
高投入也带来了高产出,2017年,毛容夫妇的野猪肉销售额超过了一个亿。
在毛容夫妇的带领下,不仅是他们所在的内乡县河口村,就连渑池县等其他地区的农民也被带动起来,形成了一条饲养、加工、销售一条龙的野猪产业链,当地农民也由此走上了致富之路。
回想当初,毛容总是调侃丈夫王天富:“当时你装什么读报,要是不装,我也不会和你回农村!”这就是人生的意外。
参考文献:
1、中国中央电视台:《都市女孩嫁入山村之后》
2、致富经:毛容夫妻俩养的特种野猪要好几个壮汉合力才能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