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又到了知了龟肥美的季节。知了龟,大名金蝉,是蝉科昆虫的代表种类,我们家乡俗称解了龟。在儿时岁月,虽已解决最基本的温饱问题,但一年到头难得吃上几次美味,知了龟也就成了我少年时代最最美好的记忆。
那时,总是在夏日大雨过后,跟在姐姐们的屁股后面去挖知了龟。每每看见湿润的地面上的一个小洞总是惊喜万分(大洞里面是没有的,不是其它昆虫的洞,就是知了龟已破土而出蜕变成蝉了),满怀期盼地慢慢挖下去,却总是难有收获。整个雨季过去,也就只能挖到一两只。然后把知了龟小心翼翼的洗干净,放在盐罐子里面,待到这小动物浸透了盐味就可以用油炸了大快朵颐了。这仅有的一两只,却总是我的盘中美食。看着被油炸成金黄色的知了龟,总舍不得一口把它们吃掉,要慢慢品很久很久。
2006 年毕业时就已经失业了,堂堂七尺男儿蜷曲在家中,整日心情苦闷,门懒得出也不敢出,总怕邻里问起工作的事情。父母看着焦急,更心疼我的踌躇与失落。七月正值知了龟的肥美时节,乐于此道的父亲,每天晚上总拉着我去捕捉它们,这每晚的两个小时也就成了我每天宝贵的放风时间。夜幕降临的时候,带上手电筒、竹竿还有瓶子我们便去了村西面的小树林。手电筒在树上来回的扫,每隔几棵树总能有所发现。夜逐渐的深了,一些原本以为幸运的爬的很高的知了龟,也逃脱不了竹竿的魔爪,最终成为我们的瓶中之物。到九点半左右收工时,瓶子已装个大满,此时,收获的喜悦总让我暂时忘记了踌躇与失落。
如今工作稳定了,我也结了婚。
还未到知了龟出没的时节,我便早早的向老婆大肆渲染,令她十分神往。等到了捕捉的时间,却忙这忙那的没机会回家。每天打电话总会问母亲头天晚上的收获:90,100…….又100,谗得我们两个手发痒。借周末短暂的时间带老婆回家。母亲早早的给老婆找来旧衣裤和黄胶鞋,天未黑,我便穿上了父亲的水靴———必须要全副武装,不然,树林里茂盛的杂草、蚊虫会让你遍体鳞伤。还未等我们准备好装备,已经有人来叫母亲了。老婆禁不住笑:还真把这当活干了。母亲说,现在是逮的越来越疯,每户几乎全家出动。到了现场,我们可真是被惊呆了:树林子里来来往往的赶集似的人,无数的光柱照的人睁不开眼。被姐姐领来度暑假的外甥兴奋地跑来跑去,大声喊着:“舅舅,我姥姥又捉到一个。”“姥姥,你捉到几个了?我舅舅捉到三个了。”九点多钟,人渐渐的少了,知了龟该逮的被逮走了,该逃的已经逃走了,我们也该收工了。一场战斗下来,我们虽都是菜鸟,却也收获颇丰,老婆宣布战绩:49个。我们以为打了胜仗,可父亲不满意,非要再去遛一圈。遛这一圈老爷子可收获不小,缴获了20 多只回来。第二天,一觉醒来,母亲已炸好金黄的一盘,还没等到开饭已经被老婆、外甥和我一扫而光。
老婆几次忧心忡忡的问我:“这样大肆的逮,明年还会有知了龟吗?”每每此时,我总重复着父亲的观点:“放心吧,总会有漏网之鱼。”“可是今年漏50,明年漏30,……以后总有被捉光的时候。”听老婆这样说,我也禁不住担心起来:我们镇的土豆异军突起,村民们大量种植,土豆秧无处处置,只能堆积在河里,雨季来临,黑色的河水散发着腐烂的土豆秧的阵阵恶臭,无处再寻青蛙、螃蟹、小鱼的影子。也许明年,后年……用不了多久,知了龟像他们一样也消失了踪迹,我们再也听不到蛙声蝉鸣……
作者 李继申